杨师厚,颍州斤沟人,梁王朱全忠麾下猛将,骁勇善战,心思细腻,处事谨慎,曾在凤翔击破岐王李茂贞叛军,迎回昭宗立下奇功,深受朱全忠信任。
蒋鸣,枢密使,梁王朱全忠心腹,善行阴谋诡计之人。
深夜,梁王府书房中烛火通明,一场阴谋正在秘密策划中。
“今日的事由我也向诸位阐明清楚了,大家有何意见不妨说来听听。”梁王坐于主位端起杯中的雨后龙井,抿了一小口,环顾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今日王爷入宫已给皇上很大的震慑,相信皇上定会反思自省,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杨师厚说道。
“哼!”梁王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案前,心想:“师厚是个忠臣孝子,行此事还是不能听信他的意思。”于是拍桌厉声道:“从长计议?他今日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就证明他想铲除本王,重振圣威不是一天两天了!再等恐怕本王和尔等都会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宰相柳璨见梁王大怒,于是慌忙上前道:“王爷息怒,还是需要再等皇上些时日,臣会联合其他大臣向皇上言明禅位于您。如果不是接受禅位,那王爷恐怕要背上弑君篡位的骂名,而且河东的晋王也可以以此为由,兴兵讨伐,眼下确实还需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臣有一计,望能解王爷忧。”蒋鸣看穿了梁王欲谋大事的意图,于是上前道,“当今圣上既然不想禅位给王爷,那么我们就拥护辉王即位,辉王性情温和,且年幼胆怯势必处处倚靠王爷。若辉王登基,到时候禅位之事便容易的多了”。
此言一出,梁王笑道:“不愧是蒋卿啊,确是好计。只是如果当今圣上不肯,又当如何呢?”
“那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除之!”蒋鸣目露凶光,右手平放在脖子前面比划了两下。
“这恐怕不妥吧,毕竟圣上…”杨师厚急忙制止道。
“有何不妥?”梁王朝杨师厚挥了挥手,“先让蒋卿把话说完。”
蒋鸣继续说道:“臣明白杨将军的意思,天子遇刺,非同小可,所以这件事要谨慎处理,一击即中。王爷需先派人将辉王迎出洛阳行宫安顿好,臣愿请一百余卫兵亲自前往处办,此前还需王爷下令封闭所有宫门,没有王爷令牌手谕者一概不得进出,臣等会在夜晚带人进入皇上常歇息的椒兰殿,请皇上拟旨禅位,如若皇上不肯就范,那大义面前,臣等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只见梁王思忖了片刻,双眉紧皱,目光凝重,说到弑君,梁王还是有些顾虑的,道:“皇上遇刺,本王身为朝廷重臣,身在洛阳,护驾不周,也是难辞其咎,消息传到河东那边,恐怕依然会节外生枝,引发无限猜测啊!”
蒋鸣心想,“这老东西真是老奸巨猾,”于是补充道:“所以行事期间还望王爷离开洛阳,等大事办妥王爷再折返洛阳迎立新君,这样一来王爷不在洛阳城内,就可以洗脱重重嫌疑猜测了。”
梁王起身,双手背于身后,仰头来回踱步思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王爷乃天命所归,臣等愿为王爷肝脑涂地!望王爷速下决断!”蒋鸣双膝跪地,叩首。
“王爷天命所归,望王爷速下决断!”柳璨跪附议。“王爷天命所归,望王爷速下决断!”众人跪附议。
“好,那本王就顺应天命,众人平身!”梁王道,“杨师厚,你携你麾下大军进驻与河东交界处,密切关注河东动向,随机应变。”
“臣领命!”杨师厚叩首领命。
梁王接着道:“柳璨,明日奉本王手谕进宫接出辉王,安顿好。”
“是!”柳璨叩首领命。
“庞师古、霍存你二人清点麾下精锐随本王前去长安巡视。最后朱友恭、氏叔琮,你二人听从蒋鸣安排,择日陪同蒋鸣一同入宫行权变大事!”梁王道,“此事关乎本王和诸位大人的身家性命,关乎天下苍生,还望诸位大人小心行事,务必马到成功!”梁王弯下腰向诸位将领行了跪拜大礼。
“我等万死不辞,唯王爷是从!”众将领齐声跪拜稽首道。
夜渐渐褪去,众人陆续从后门离开梁王府,随着破晓的到来一场惊天宫变拉开了序幕……
八月十一日清晨,阳光熹微,照耀在初秋凝城的露水上,晶莹剔透,宛如一粒粒明珠,璀璨夺目,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离中秋节还有四天,昭宗此时正在批阅昨日呈上来的奏章,说到昭宗,也是一位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了,自从兄长手中接过大位以来,不敢有半点懈怠,只是唐末朝野格局四五裂,自己手无实权,只能处处受制于人。
通禀小太监从殿外缓步走来,叩首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昭宗心想,“这么一大早皇后来定是有什么要事。”“快宣!”昭宗嘱咐道。
皇后何氏迈入大殿,何氏天生丽质,肤若凝脂,鬓发如云,面如桃花,头戴金步摇,身着深绿色镶黄边蚕丝华服,脚穿浅黄色翘头履,缓缓走来,美丽大方,雍容华贵。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何后半蹲向昭宗行礼。
“爱妃免礼,”昭宗走下来扶起何后,“皇后今日前来不知所谓何事?”何后目光环顾了一下四下,昭宗立即会意。“你们都先下去吧。”昭宗对常贵说道。
“这…梁王有命,让臣等寸步不离的保护圣驾!”常贵低声道。“皇后是朕的妻子,朕与皇后有几句话要讲,你等在场不方便,还不赶快退下!”昭宗呵斥,常贵等一干人等遂退下。
“什么事,这么急?”昭宗问道。
“今儿一大早,宰相大人就派人把辉王接出了皇宫,说是行宫环境嘈杂,不利于辉王读书。臣妾担心会发生什么大事于是来启奏陛下。”何后焦急地讲道,“听巡查的兵卫讲,梁王今天也带手下离开了洛阳。”
“什么?”昭宗心里一颤,想到了这是要逼宫了,于是对皇后说道:“皇后,你先回椒兰殿,也通知李昭仪,裴夫人她们过去。记得让她们简要地收拾行装,分不同时段前往椒兰殿,以免引人注目。朕晚上会与你们去会合。”
“嗯,臣妾这就去办。”何后退下。
傍晚,昭宗在常贵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椒兰殿,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让任何侍从跟随入殿。常贵在门外候着,对身边的小太监低声道:“快去禀报蒋大人,说椒兰殿有异样!”
“如今梁王已控制住了整个洛阳行宫,今日又命人带走了辉王,恐有逼宫之意。你们都是朕的家眷,朕不想连累你们,从椒兰殿到洛阳行宫外有一条密道,你们能走的就尽快离开吧。”椒兰殿内,昭宗对众妃嫔说道。
“臣妾不走,臣妾要与陛下同生死共患难,求陛下成全!”李昭仪含泪跪求道。李昭仪是昭宗此生最爱的女子,她虽无皇后的雍容美丽,也无裴夫人的风情万种,但她是个胆识过人的女子,她爱昭宗胜过自己。
李昭仪还有一个刚满百天的女儿——瑶公主,最受皇上宠爱,皇上赐名“瑶也”,美玉的意思。
裴夫人道:“臣妾也不走,臣妾除了这哪也不去。”
“这是公然抗旨么?”昭宗厉声道,“留在这里大家都会丢了性命的!”昭宗拔出佩剑,“谁不走朕现在就了结了她的性命!”
“求陛下不要赶臣妾离开!”众人齐声哭求。
“既然大家都愿与陛下共同面对,陛下就也别再让大家离开了。”何后见状上前规劝道,“如果这么多人逃离洛阳行宫,梁王也一定会派人追查缉拿的,与其颠沛流离,东躲西藏,还不如静观其变。只是瑶公主还小,月奴,你乔装打扮下带瑶公主从密道离开,记得拼尽性命也要保公主周全。”
“一切就依皇后的意思去办吧!月奴,带公主离开,其他人随朕在椒兰殿等候。”昭宗无力地放下手中的佩剑。
月奴乔装好,抱来了瑶公主。李昭仪泪眼婆娑,起身道:“再让臣妾看她一眼。”李昭仪抱过瑶公主,昭宗也走了过来,哭诉道:“瑶儿啊,无论父皇是否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勇敢地活着!”“瑶儿,娘亲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李昭仪悲怆大哭。“月奴赶快带公主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皇后催促道。
月奴从李昭仪手中抱过公主,慌忙离开。
此时,收到常贵禀报的蒋鸣也带人进了宫,他下令每门留十人看守,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得出入本宫门,剩下的人跟随他前往椒兰殿。
“砰砰砰!”椒兰殿外传来了急促地敲门声,众人惊恐。“我去开门!”裴夫人起身走向庭院,打开宫门见蒋鸣带着几十名卫兵压着佩剑,整装待发。
“不知蒋大人深夜前来所谓何事?”裴夫人问道。“有要紧军务启奏,还望夫人让开!”蒋鸣冰冷地答道。
“既然是禀报为何带了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兵器?”裴夫人追问,这次蒋鸣没有回答,只是向副将史太使了一个眼色。只见顷刻间史太拔出佩剑,对着裴夫人就是致命一剑,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顺着剑刃流趟,瞬间染红了裴夫人的衣衫,然后裴夫人应声倒下。“你他娘哪这么多为什么?”史太忿忿道,然后推开大门,众人径直去了大殿。
大殿上昭宗坐于主位,何后、李昭仪等均列两侧。
“不知蒋大人深夜至此,所谓何事?”昭宗问道。蒋鸣手拿佩剑,跪于昭宗面前,答道:“当今圣上失德,不顾民意,残害忠良,为重振大唐江山社稷,特请圣上禅位辉王李祚!”
“好啊,你们这是逼宫啊,梁王在哪里,朕要见他!”昭宗起身,就要出殿。蒋鸣一把伸出手中的佩剑,拦在了昭宗的前面。
“蒋大人三思,陛下禅位毕竟是件大事,还容陛下再思量一下。”何后道,“陛下,你再考虑一下。”
“还是皇后娘娘识大体,梁王如今已不再洛阳,臣劝陛下还是尽早拟旨禅位,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蒋鸣斜眼瞄了昭宗一眼,冷笑道。
“那要是朕不答应呢?”昭宗转身愤然。蒋鸣拔出佩剑:“那就休怪臣等今日要为天下人行大义了!”
只见李昭仪此刻扑到昭宗身前,伸开双臂挡住了昭宗的身体,大声吼道:“陛下自登基以来,忧国忧民,夙兴夜寐,哪有失德之处,是你们这群豺狼,想要吞并大唐的江山。你们若要弑君,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看你是找死!”蒋鸣一剑深深刺入李昭仪的胸口,随后拔出。李昭仪倒下,一会儿便没有了气息。
昭宗拔出佩剑,“朕和你拼了!”就要去取蒋鸣的性命,蒋鸣乃是习武之人,昭宗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三五下便将打落了昭宗的佩剑,一手擒住昭宗的手臂,一脚踩在昭宗的背上,大笑道:“哼哼,天子,不过如此!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拟旨还是不拟?”
“你做梦!朕就是死也不会做对不起我大唐列祖列宗的事!”昭宗道。
“好,那我就成全你!”蒋鸣双手举起佩剑,插入昭宗的后背,昭宗当场气绝身亡。
“来人啊,除皇后娘娘外,其余人等统统不留!”蒋鸣看了何后一眼,何后此时已被眼前的情景吓呆。
那夜的椒兰殿刀光剑影,惨叫厮杀声震天,牵连的宫人后妃统统被杀,尸体布满了椒兰殿各处,鲜血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大殿,久久挥散不去。
待屠杀完后,卫兵清理大殿之际,蒋鸣走到何后面前,他抬起一只手搭在何后的肩上,轻声一笑,道:“皇后娘娘受惊了,臣先派人送娘娘去偏殿休息,等这些事处理完毕,臣会亲自去探望娘娘的。来人啊,护送皇后娘娘去偏殿休息,再找两个可靠的宫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