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池引兴庆池水西流,因疏凿屈曲连环为九曲而得名。池中筑有假山猿岩,周围修有雅致苏式楼阁殿宇,其中广植奇石异木,豢养了诸多奇珍怪兽,王亲贵族经常在这里宴饮垂钓。虽然刚刚开春,还有些许寒意,但九曲池依旧生机盎然。
“来来,大家不要见外,都坐吧!”梁王热情地招待德王裕、棣王祤等九位王子入座。
诸位王子不知梁王今天召集大家来所谓何事,都不敢入座,立于中央。蒋鸣见此景,上前招呼道:“梁王从河东回来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去探望诸位王子,今日叫大家来只是闲话家常,诸位不必拘礼,还是坐吧!”
众人左顾右盼,而后有序落座。
“来人啊,开宴!”梁王挥手道。
只见两排着红长袍的宫人从长廊快步走来,待宫人们走近细看,红木托盘中圆形直壁有兽衔环耳的三足青铜酒樽中装的是波斯进贡的三勒浆;金盘中堆起的是烤得外焦里嫩的胡羊肉;青瓷碗中盛有热气腾腾的采青捣汁的汤饼...美食佳肴不胜枚举。
宫人依次将宴饮美食放在诸位王子面前,看到此幕,梁王心中暗自嘲讽道:“最后再吃顿饱的吧,做个饱死鬼也好上路!”
而后乐官奏乐,仙音袅袅,舞姬衣袂翩翩,宛若仙子。
德王起身问道:“不知梁王千岁今日召集我们兄弟几人所为何事?”
李裕,昭宗长子,曾被册封皇太子,昭宗被软禁期间曾监国称帝,后迎回昭宗,复位德王,昭宗心中的王位继承人,梁王对他曾有忌惮,他在众王子中最年长,在兄弟中最有威望,办事也算是有分寸的,梁王担心他危及到自己手中的权力。
梁王摆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
“听闻德王、棣王,最近经常来宫中走动,可有此事啊?”梁王试探道。
棣王听到梁王这么问,慌忙起身解释道:”九弟年幼,又初登大位,有很多地方需要帮忙,我等是亲兄弟,自然对他要多加提点帮助才好。”
“提点帮助?”梁王笑而不语,心想:“有本王还不够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手!”
德王见状,拉了拉棣王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多言。
然后德王斟满酒,走到众人中央,举起酒杯对梁王赔罪道:“朝廷大事,我等原不该过问,还望梁王见谅!如今梁王千岁回朝主持大局,我等自然也不会再多问了。”
”还是德王深明大义啊!“梁王感叹:”从河东回来之后,老夫深感身心疲惫,精力也不复从前了,尤其是这几日,看一会儿奏章就觉得困乏,不知不觉竟打起了盹,你说老夫是不是老了?“
德王心中虽憎恨梁王,可是也知道他老谋深算,故而附和道:”梁王春秋鼎盛,我大唐江山还赖梁王辅佐,梁王怎么会老呢?“
“德王正值壮年,曾作为太子监国,先帝蒙难之时又登基为帝,这可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如今辉王登基,您有何感想?”梁王发难道。
“九弟天资过人,是天命所归,我之前只是临危受命,不敢多想。”德王小心应答。
“只是这天上不能同时有两个太阳,世间也不能同时有两个皇帝吧?”梁王笑道。
德王恍然大悟,他瞬间明白了梁王今日设宴之意,于是慌忙叩首道:“臣只是一介臣子,怎敢与日月争辉,还望梁王大人大量放我等一马!”
梁王拂袖转身,道:“不是本王不肯放过您,是德王殿下您在背后对付我吧?”
“我...“德王竟一时语塞。
梁王愤怒转身,指着德王怒斥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安南的事你在背后捣了多少鬼!你和独孤损裴枢煽动百官,鼓动百姓来压制本王,你真以为本王是老到头晕眼花,是非不分了么?“
”梁王恕罪,张秀才一案确为冤案,我只是想为朝廷尽一份力而已,断然没有和您作对的心思!“德王恳求道。
”有心也罢,无心也罢,德王您今天是不能活着离开这九曲池了!“梁王感叹。
”朱全忠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大哥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而且我们是先帝的亲身儿子,你凭什么杀他?”棣王起身指着梁王质问道。
“看来棣王对本王也有很大意见啊?“梁王斜视棣王一眼。
”你挟天子以令诸侯,大家早就不满了,只是敢怒不敢言,我们为民伸张正义,有什么错,杀人不过头点地,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棣王气愤回应道。
“祤弟,住口,还不赶快退下!”德王见状训斥棣王道。
“棣王还年轻,口无遮拦,梁王不要放在心上。”德王向梁王请罪道。
“德王殿下若为人君一定会恩泽天下啊,可是您没有这个机会了!来人啊,送德王殿下上路!”梁王看了一下蒋鸣。
只见蒋鸣带着两名侍从走来,推开棣王,将德王拉到一旁,两名侍从拖住挣扎的德王,蒋鸣取出白绫,就要溢死德王。众王子见此情景,纷纷跪地为德王求情道:“请梁王宽恕德王,我等愿与德王一同受罚!”
梁王府上,纪翔正要去拜见梁王,商议新的官吏填缺的问题,发现梁王不在府上,无意间从王发的口中得知梁王令蒋鸣于九曲池设宴款待众王子的事,他心中暗自惊呼:“大事不妙!”,于是携王发火速前往九曲池。
九曲池宴上,梁王端起酒杯,起身感叹道:“兄弟情深啊,本王差点就被感动了,既然诸位王子都愿意与德王共同进退那么本王就成全诸位!”话毕,梁王缓缓将杯中的酒撒于地上。
蒋鸣见暗号下令,二十几名密探从四面涌来,片刻便制服了诸位王子,又见一排宦官手持白绫快步上前勒住了众王子的脖子。
德王高呼:“朱全忠你残害忠良,坏事做尽,一定会不得好死!”
“还等什么?还不动手!”梁王不耐烦地对蒋鸣说道。
“动手!”蒋鸣下令。
宦官们慢慢用力,众王子渐渐失去了呼喊的声音,接二连三倒下。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梁王吩咐蒋鸣道,而后甩手离去。
蒋鸣惊人将众王子的尸首投于九曲池中,随着池水的冲刷,一切了无痕迹。
待到纪翔和王发赶到九曲池后,见到的只有杯盘狼藉,不见一人。
纪翔心中一凉,瘫倒在地,王发见状上前扶他,宽慰道:“也许宴会散了,大家都各自回府了。”
纪翔一动不动,盯着梁王坐过的位置,他仿佛看到了,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的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