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周的快乐时光转瞬即逝,大家在相互吵闹中彼此熟悉,暂且还没有圈进笼子的约束,也并未感受到“高中”二字背后的压力,相反每天都嘻嘻哈哈,满是新阶段的新鲜。
这周六姑父惯常加班,小姑带着秦双和桃子去了奶奶家。奶奶家地处西郊一带老巷里,大户院,青砖房,门口的老槐树据说是看着爸爸长大的。小姑娘们把皮筋撑在树干上跳“马兰开花”,小小子们绕着老槐树追打嬉闹,一不小心踩到皮筋上,两军对垒是常有的事儿。
桃子最喜欢来奶奶家,吃了中饭就野的没影儿。一回到大院谁也管不住,小魔王本性暴露无遗,跟一帮同龄小孩疯跑疯玩,常常为谁当黄金圣斗士而争吵不休,为了你的蛐蛐斗死了我的油葫芦而大干一架。奶奶怕秋老虎拍头,差了秦双去找人,秦双在大院转了几圈,桃子没找见,倒是碰见了以前的初中同学,才知道一中这周末已经开启补课模式。她一边在同学“简直没人性”的抱怨中暗自庆幸,一边隐隐担心是否会松懈在起跑线上,一边又自我劝慰才刚开学嘛,要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心里的天平起起落落,加上走得急,不肖一刻便满身是汗。秦双不耐烦起来,不想再找了,抱着“守株待桃”的心态站在老槐树下歇凉,几个小丫头正在跳皮筋,看得秦双一时技痒,也厚着脸皮跳了几下。
“羞羞羞,大人和小孩玩。”桃子跟一帮小子风一样卷来,开始在皮筋里捣乱。
“你拿的什么东西。”秦双眼尖,一把揪住他的黑爪,“气门芯?”
“厉害不,我是第二名,就比冬子差两个。”桃子那叫个自豪。
“你皮不皮,快给人家安回去。”
“桃子,快跑,人来了。”表弟听见报信,从姐姐那抽出手,脱兔一般跑开了。
秦双捡起散落的东西,远远看见两个同龄人推车走来。
“班长?”秦双把手里的东西悄悄掖进兜。
“咦,你怎么在这儿。”
“我奶奶家住这边。”
见对方打量自己瘪着的后胎,周霈拍了拍车座:“我俩刚买完教辅,去他家屁股还没坐热,下来就这样了。”
“没卸你轱辘就万幸吧,院子里一帮熊孩子。”
“你车可是好好的,咱俩并排停的吧。”
“我的老驴比得上你的宝驹?只能说明这儿的小鬼识货。要不你把车留下,先骑我的,回头帮你修好,保证原装进口。下周末你来提货,刚好让我潇洒一周。”
“你这一天掉三回链子的宝驴我可消受不起,非让我天天迟到不可。”
“本来还打算好心送你到大门口,这下不欢而散了。撤了撤了,新番要开了,车就罢了,回头有好剧第一时间推我。”
“赶紧走你,话怎么这么多。”
那男生走了几步,回头看着秦双,对周霈使了个眼色:“抓紧机会,别怪我没提醒你。”
周霈扭过头对秦双笑道:“我这同学就这样,你别见怪。”
秦双微笑着摇摇头。
“像不像于仁超?尤其那个‘别怪我没提醒你’。”
秦双连连点头,笑出了声,又收住了笑脸道:“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这是?”
“我表弟的杰作,我这算自首吧?”
周霈哈哈一笑,拿过来端详:“还真有我车子的。这么淘呢?几岁了。”
“刚上一年级,再过两个月就六岁了。”
“那还小,我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但你当姐的是不得‘替弟代过’啊。”
“我给你修车吧,我知道离这不远的二道巷里有修车摊,现在咱们过去看看。”
“逗你呢,不如算你欠我吧,下次想好了找你还。”
“我怎么觉得代价更大了,还不如修车子呢。”
“一不要你违法乱纪,二不要你左右为难,不用这么露怯吧?”
“那好吧,不过说好了,不可思议的也不行。”
“可以可以,自我防御满分,一点也不上套。”
“总不能前面是个坑我瞪着眼往下跳吧。”
周霈从书包里抽出几本书:“教辅你买了吗,这个系列一直不错,推荐给你。但是刚才我们去有几科没货了,你有需要下次帮你带。”
秦双接过去翻了翻:“为什么这个就好啊,我看都差不太多。”
“因为有全部课后题的答案,绝对看不到‘此题略’仨字。”
秦双惊讶地看了一眼他,周霈笑道:“教辅的意义就在于此啊,帮我们高效解决写作业这件浪费时间的事。”
“你们学霸都这么认为的?”
“与其瞎做题,不如把课本吃透了,你说对不?”周霈反问。
“我学习的技巧就是吃饱睡好,劳逸结合。”秦双咳了咳,“只有你们这种优等生才会说这么轻巧的话。”
“我们这种?优等生?区第七,你这话是在讽刺我吧?”
“我羡慕你呢。因为我就是那种要很努力,很认真,没事还得刷刷题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和一些‘作业只是浪费时间’的人相竞争啊。”
“学习方式不同而已,乐在其中就好了,管他这种那种。结果就是你名次比我好,所以以后别拿什么‘优等生’损我了。”
“名次又不是一成不变的,你也别叫我什么‘区第七’。当然要是能一直排你前面,我还是很开心的。”
“哈哈,可以可以。我先回了,别忘你还欠我个事儿。”
“那你车子。”
“前面一站路有专卖店,我过去换一个就行。其实这也该淘汰了,时新的山地车都用美式气嘴了,哪还能见到有明芯儿的。替我谢谢你弟啊,让我又找到个花钱的目标。”
周霈推着车走到大院门口,回头望了望,刚才两人谈话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在朋友家的院子里居然遇见了走亲戚的新同学,还被新同学的弟弟大搞破坏,怎么算都觉得是小概率事件。又想起中考考场上的插曲,虽然对方已经记不得,这些加在一起简直不要太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