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第二节课下，秦双问同桌：“你知道孙攀生日是哪天吗？”
“问这干嘛。”
“周末考完给桃子买了个生日礼物，我钱没带够，他帮忙垫的，所以想……”
“我当什么呢。”杨青彤打断她，“你完全不用觉得欠人情，他最不在乎钱。”
“你知不知道啊。”
杨青彤想了想：“我好像还真不知道。大概是十月十一月？反正从来没给他庆过生。”
“不会吧，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怪人逻辑呗，岂非你我正常人能理解的。”杨青彤看她闷闷的，建议道，“你要真过意不去啊，下次他打球给他买瓶可乐就行了。”
“可乐喝多了会骨质疏松。”秦双一脸认真。
“所以说这人有毛病，熬夜、忌水果、不吃早饭、把可乐当水喝、剧烈运动致骨折、还成天插着耳机听歌，总之全身上下没一个器官不被自己折腾的，早晚有一天得报废。”
“不听劝？”
“你能不能劝动一个人，不是取决于你，而是取决于被劝的愿不愿听。他啊，耳根子比金刚石还硬，我们都懒得说他。”
“对了，我爸妈要回来了。”
“呀，真好。啥时候？”
“圣诞前后，给你带礼物了喔。”
“真哒？什么呀，莫名激动！”
“等到了再告诉你，反正我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
“不行，快点，求你求你，什么叫我永远别用得上，这算哪门子礼物。”
秦双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抿着嘴躲避同桌的追问，一扭头恰好看见沈佳在看自己，顾不上对她回个笑，就被同桌的痒痒击中，又陷入了互战中。
“她俩一对活宝，再加个超人，每天都闹哄哄的。”周霈走进教室，顺着沈佳回望的方向看。
沈佳收回视线，问周霈：“如果一个人，只有一个朋友，一个亲人，一个爱人，是不是就足够了？”
“爱情啊要一心一意，可是亲情和友情不是多多益善吗？”
“但是维持很多亲密关系会很累。”
“真正的亲密关系是不用维持的吧？也不对，是不用刻意维持。”
沈佳又转过身，盯着秦双她们发呆，周霈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真像个哲学家，苏格拉佳。”
沈佳想了想问：“和我说话会很累吗？”
“我不会啊，不过其他人就不知道了，毕竟不是谁都像我这样 IQ130。”
沈佳笑了笑，转回身静静看书，周霈看她不愿再说的样子，便走回座位，立刻被秦双和杨青彤的笑闹包围。他看了看斜前方低着头的女生，簇在脖颈的发茬像她总是锁着的眉，忧愁又密又浓。
日子一天天过，上次区里的作文比赛在大家快要遗忘时出了成绩，各班语文老师通知参赛的同学去教务处查排名，远没有校级比赛放红榜来的热闹。秦双和沈佳都取得了名次，顺便填写了寒假冬令营的登记表，孙攀没来，秦双佯作漫不经心，眼睛却在名单上来回寻觅，最终对着“0”分的成绩栏怅然若失。
她一遍遍琢磨着——究竟写了什么才会零分呢，如此立意明显的题目，怎么也不会跑题吧——却也不愿寻一个借口亲自问问。想一想，距离上次考完试买宠物至今已经月余，而他们也一个多月没有照面了。
很快她便把零分的事淡在一边，因为习题册上要填的东西越来越多，父母归来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冬至这天，晚自习回家的秦双看见沙发中端坐的爸妈，一瞬间有种不知喜悲的感觉。她抱着书包傻笑，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这么突然啊，我下午放学还没见你们呢。”
秦双妈妈韩莹把她的书包接过来：“前后脚，你刚去上晚自习我们就到了。”
“早半个小时都能一起吃饺子了，唉。”
“小孩子家叹什么气，我们比你有口福，第二锅吃了你姑父拿手的冬菇马蹄。”
“姐你看！”桃子凑过来，举着一大盒乐高，“我的旗舰8285。”
“小烧包，到最后都是你爸的活。哥，莹姐，大老远回来给妈和小双带点东西就行了，别折腾的大包小包。”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秦松放下杯子：“你还不知道你嫂子，最爱给大家买礼物，要是买到你们心坎上，能跟我得意好几天。桃子不如这次跟舅舅去英国，带你去温莎的乐高主题公园玩。”
桃子哧溜钻到舅舅怀里，开始问东问西。男人拍拍他的脑袋：“让舅舅先问问你姐姐功课。”
“怎么别人都是收礼物，到我这儿就变查功课了。”
“你也真是的，刚一回来就要拿架子。”韩莹爱怜的捏捏女儿的肩，对丈夫的话表示不满，转头对女儿道，“给你的都放在写字台了，晚上作业多吗？”
“不多，这几天惦记你们要回来，每天下自习前我就把作业全搞定了。”
一家人坐在客厅话家常，直到桃子闹瞌睡，大家才收住话匣，毕竟还有个周末补课的高中生。姑父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哥嫂，你们就睡卧室，小梅已经把床单被罩都换新了，你们安心睡。”
“这哪行。你们睡你们的，让你嫂子跟小双挤挤，我睡沙发。”
“好啦，别让啦。小双也算半个大人了，单人床怎么跟莹姐挤的下，我去桃子房间睡，之华就睡沙发，他下夜班还不是经常倒在沙发就睡了，不讲究的。”
“回国前我订好的酒店，让你念叨的给退掉，你看现在弄得大家都不安生。”
秦梅听了大哥的话，愤愤然：“看你说的，哪有回自己家了还要住酒店的？笑不笑话。”
推让不过，秦松夫妇便在妹妹的安排下入室就寝。关灯躺下后韩莹情绪低落，丈夫轻拥她道：“怎么了，不高兴？”
“早就让你在老家这儿置办个房产，又不缺那点钱，你总说也不住，放着落灰。现在房价都翻了几翻了？姑且不说投资，好歹回来了也有个去处。挤在妈和小梅这儿都不是滋味。”
“我就知道你为这事。你搬指头算算，自打有了小双，咱们在这个城市吃过几顿饭，迎过几个新年？谁知道以后要定居在哪，留国外也不一定，小双大了就接她过去。”
“你真的了解自己姑娘吗？她现在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爱穿花裙子爱吃糖糕的小丫头了。我这当妈的缺席她的童年，缺席她的青春期，还要错过多少她的成长阶段？幸亏小梅和之华教育的好，这孩子心理生理都还健康，你不知道家庭氛围缺失的孩子很容易出问题吗？癔症、抑郁症、自闭症……”
“打住啊，好我的韩大生物学家，你就不能盼着自己姑娘好？我是这么计划的，应试教育小双还是得经历一下，参加一下高考，这个独木桥还是要走一走。而且国外，太开放，她再大一点过去我也放心些。等她上了大学，无论是做交换生还是直接出去深造，有的是机会。”
“父母设想的道路，孩子不一定就会完全顺着走。当初你爸让你留在北京的研究所，你不是照样不听话，跑去甘肃一待就是五年。”
“全天下谁都不用理解我，只要有你明白就行。快睡吧，明天的事交给明天再想，今天我们舟车劳顿，多说无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