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儿子知道家族荣辱都系于您一身，可您也太累了。累也就算了，还有一大堆看不清形势，老是给您拖后腿的。父亲，您就放下休息休息，儿子陪您谈情论道，让书音给您泡茶弹琴，春日踏青，夏日赏荷，秋日观枫，冬日煮雪的。”袁先生说着也动情了，“帝都那里，你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不是儿子看不上他们，只要您不在，大哥二哥也就老实守成，其他不成器的就更闹不出什么大事。”
袁山长没有说话，只是推了一个黑色木盒过去，示意打开。
袁先生不明就里，打开盒子一看，满满的一叠银票：“父亲，这？”
“我和你母亲、大嫂远道而来，书音的添妆都是她们准备的，我没有插手。以你母亲和大嫂的秉性，怕是华而不实的物件比较多些。这盒子是我这辈子攒下的三万两银票，与公中家族都没有任何关系。”
“父亲，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私房？”袁先生没想到父亲手上有如此多的现钱，家大业大意味着开销也大，整个袁家的花销不小，产业又多是母亲和族里操持，所得钱银要维持一大家子的清贵，父亲平日里花销都是公中所出，怎么会有这么多现钱。
“家中本就富裕，我还真没有为钱犯过愁。这银钱一部分是你祖母过世时将她的嫁妆都留给了我，不动产和物件大多让你母亲操持，补贴公中。但我还是留下了一部分古董摆件和所有的现银。”袁山长象看出了困惑解释道，“而且，我也是年幼出名，帝师已有三十年，虽然我不收礼，但皇家时不时的赏赐，指点皇家弟子给的些束脩，都是走的私账。三万两看着多，若按三十年算来，不过一年一千两，有时还抵不过一件奢华的首饰。”
这倒是，一棵火红的珊瑚树动辄几千上万两，和豪富真是没得比。
“这三万两你拿着，拿出一万两给书音压箱底，她自幼随你在平安城，在我身边少，孙辈中得到的照顾也最少，这是做祖父的一点心意，就这样了。”袁山长并不容反驳，“还有两万两你拿着，看你这园子边上再以我名义置备一个，最晚今年冬我来你这修养一段。”
袁先生这下就真的是惊喜了，“父亲，你下决断了。”
“永建你都看的明白，父亲没那么飘飘然。钱小状元分走了袁家的部分荣光，就有人挑三挑四，我倒是说了，如果你们能比得过小神童，自管比去。结果，一个敢出头的都没有，没能力还罢了，连勇气都没还妄想高位，到时候只怕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袁山长说道：“只是我这山长也不能说甩手就甩手，不然只怕又会引起猜忌，其他人也就算了，最怕......”
袁山长竖起食指向上指了指，又将指头收起，袁先生懂了，任何事情需要一个时机，顺势而为才能抽身而退。又听父亲说道：“若是请辞，怕是不会准。只是，我的喘症最怕寒冷。平安城是南方温暖湿润，又有你的照顾，上折子前来修养一个冬天，估计不难。我一离开，有的是人代理山长，逐渐的也就脱离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看到钱小状元，真觉得自己老了。看他如鱼得水的伴君侧，那活力真不是我们这些老人家能比的。也是有他，父亲才有了脱身的可能。书音的婚事你虽安排得不错，可有时勋贵是不讲理的，倒是钱小状元这么一闹，那是人尽皆知，想打主意的都不好开口了。只能在京里把你骂了个狗血喷头，那义愤填膺的劲头，好像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袁先生也笑了，“儿子就是桀骜不逊，这次一来，这名声是洗不掉了。”
“确实，你不是正中下怀？”袁山长笑着说道，心底其实并非没有遗憾，袁家就这么一个政治嗅觉敏锐的孩子，如果，算了，孩子想如何就如何吧，总不能让一大家子庸才拖累得最后连脱身的可能都没有。皇帝和自己有香火情，和自己儿子可没有。
“你母亲估计不大会随我来，她可是很享受老祖宗的光鲜。”袁山长不想多说老妻，又叹道：“父亲最后悔的是没挑好你的大嫂，宗妇之责她是没那个心胸和眼光。”
袁先生没接话，他不好评点后院女眷。袁山长也没让他接话的意思，接着说道，“这事你就不用和你母亲说了，我自会处理。”
袁先生点头，然后问道，“明日里，我让昱之几时来？父亲舟车劳顿，好好休息一上午，不若我让他们家兄弟三个下午都过来让您瞧瞧。这几个孩子从小就在我身边进学，现在一门兄弟三个举人，还是少年得志，跟钱小状元一样，都成了平安城的传奇。”
“好，就明日下午。”袁山长也对儿子的这几个学生很好奇，这个儿子教书的本事也是无师自通，平安郡这么多年，教出了十个进士，二十多个举人。但是，在儿子身边长大可以当半子的，自然不一样。
这边父子两人都是通透的人，另外一边可就不是了。
吃了午饭，袁夫人和袁大奶奶都还没想着休息，师母和书音陪着她们四处逛逛。原本在袁大奶奶的想法里，小叔子跑到了这么个小城来，怕是过得并不如意。结果，一看这园子，比起帝都的宅子来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就他拿来教小童的私塾院子，就抵了帝都宅子的一半。侄女更是有一套自己的小院，院子里竟然还有一个独立的小花园。这一路走来，真是花园套花园，亭台楼阁一样不少，后院的大园子更是连戏台都有。
袁大奶奶心里那叫一个酸哪，不过想想帝都的房价和这么个小城的房价，自然是没法比，心里这才好过一些。住的好有什么用，毕竟远离帝都，这对袁家子弟来说，就跟发配一样。
袁老夫人倒是没那么情绪，儿子住得好，当娘的总是高兴的。书音扶着奶奶，一边走一边介绍着景致，声音软软的，让老夫人的情绪好了许多。
逛了一阵子，书音说道，“奶奶，逛累了没？要不要回屋子里歇个午觉，明日里再陪您去后花园的香雪亭，我泡茉莉香雪给奶奶喝。”
“好，回去歇歇吧。”走了一阵子袁老夫人真的有些累了，应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