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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周举 诚挚无私,光明磊落

在中国古代专制社会,皇帝的地位至高无上,其品行和才能至关重要,他影响了一个朝代的兴衰更替;但是,大批清廉正直的官员,也是维持朝代统治的重要条件。东汉后期,社会矛盾日益尖锐,更对中下层官员提出了严格要求,这就使得大批品行方正的官员脱颖而出,成为历史上的传奇人物。汝阳(今河南息县)人周举,字宣光,虽然身材短小,貌不惊人,但却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为当时儒者所推崇,以至于京师洛阳流行一句话说:“《五经》从(纵)横周宣光。”

周举因学问成名后不久,受到地方上的举荐,外出担任县令。在县令的任上,周举曾经向朝廷畅言天下政治的得与失,说得非常在理。当时担任尚书的郭虔、应贺等人,读了周举的上书后赞叹不已,一同向汉顺帝上书,称赞周举的忠诚和耿直,劝谏汉顺帝应当把周举的上书放置在御座旁,作为日常的政治规诫。此后,周举又转任冀州刺史,政绩卓著。

汉顺帝阳嘉三年(公元134年),周举在尚书令左雄的荐举下,由冀州刺史擢升为尚书(尚书令是总理一切政务的首脑,尚书相当于总理衙门的重要官员),与仆射黄琼同心辅政,名重朝廷。周举为人刚正清廉,有胆有识,敢于纠察贪腐,政绩卓著。左雄能够主动荐用周举做尚书,可谓慧眼识才,同时也表明他是一位正直敢为的政治家。

按封建官场旧俗,这位左大人应该是周举的“恩师”,对周举有“知遇”之恩。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换成别人,还不知该怎样感激涕零地“报恩”呢,然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几乎让周举担上了“忘恩负义”的骂名。

原来,周举担任尚书后不久,有一天,在朝堂上,汉顺帝下令,要求各位大臣每人都要举荐刚毅猛进、富于谋略、能胜任将帅的人才。汉顺帝的话音刚落,已担任司隶校尉的左雄就立即上前,举荐曾任冀州刺史的冯直。左雄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保荐冯直这件事,尚书周举一听,立即表示反对,于是,二人在朝廷之上当面争执起来,场面非常尴尬。周举认为冯直曾经“坐臧受罪”(因贪赃获罪),这样的“问题官员”怎能选派为将帅呢?左雄说:“皇上命我推选雄武勇敢的人,没让我推选清廉高洁的人。”周举寸步不让,据理回敬道:“皇上让我们大家推选武猛之士,不是选贪官污吏!”

满朝文武对此议论纷纷。很多人说周举忘恩负义,以怨报德,若不是当年左雄担任尚书令时,曾极力举荐周举,周举哪有今天;也有人说周举秉公办事,不阿谀奉承,因为左雄举荐冯直确实不妥,冯直曾经因为贪污受贿而受到朝廷的责罚。两派各执己见,争论不休。汉顺帝很不高兴,宣布退朝,大家不欢而散。

当晚,周举写了一份奏折,向汉顺帝弹劾左雄,说左雄作为朝廷命官,保举人才不当,将受过惩处的贪污犯举荐为将帅。汉顺帝看了奏章后,虽然同意周举的观点,但也觉得周举弹劾恩人的做法有失仁义之道。左雄听说周举当庭和自己过不去还不算,居然还写奏章弹劾自己,更是气得破口大骂,说自己当年真是瞎了眼,居然举荐周举这个小人,真是养虎为患啊。周举弹劾恩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朝中文武百官,特别是那些曾经力挺过周举的人非常气愤。他们想,如果当初知道周举是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帮这种卑鄙小人,今天左雄被弹劾,说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了!

就在周举和左雄的关系陷于严重危机之时,有一天,冯直的父亲登门拜访左雄。他告诉左雄:周举此次弹劾左大人只是一个开头,后头还有更大的阴谋——结党营私,独揽朝政。左雄虽然对周举弹劾自己的事情气不过,但内心深处还是知道周举为人是正直的,因此将信将疑地说:“不可能吧?”冯父说:“不信,您去查一查,周举这几天正在四处游说,拜访各位大臣。”左雄听了冯父的话,便派下属去打探,发现周举果然在四处游说,拜访各位大臣。左雄怒气冲天,根本想不通周举怎么就堕落到这个地步了。盛怒之下,他立即写奏章给汉顺帝,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周举结党营私的罪行一一列出。

左雄的奏章刚刚送出,周举就登门拜访。左雄没有想到周举居然还敢来找自己,对他非常冷淡,但周举却异常镇定地说:“您可知道,我这几天去找那些大臣是为什么吗?”左雄气不打一处来,讥讽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不就是想拉帮结派,然后谋反吗?”没想到,周举听后也不生气,他笑道:“我不过是去告诉他们冯直确实有问题,真的不能委以重任啊。”“我知道您是最难说服的,但我还是决定最后一个来说服您。”左雄想原来是这样,但他确实还未消气,依然不理周举。周举接着说:“我知道我这次上书弹劾您,您可能会觉得不合情理,您当初对我有大恩,我不该忘恩负义。在此我先向您赔个不是。”左雄心里一怔,但仍旧不理不睬。

周举看左雄虽然不搭理自己,但也没有下逐客令之意,就在左雄身边坐下,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春秋时期,晋国执政大臣赵盾向国君晋灵公推荐韩厥当了司马(军队监察执法官),不久秦、晋两国在河曲打仗,有一天赵盾的专车冲犯了队伍,韩厥“以军法戮盾仆”,就是依照军法斩了赵盾的车夫。事情传开后,有的人为韩厥捏一把汗,有的人指责韩厥“忘恩负义”,可是赵盾却高兴地对大夫们说:“你们应该祝贺我啊,我推选的韩司马,他忠于职守,执法不阿,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讲到这里,周举把话锋转到左雄身上,进一步坦言:“现在您不认为我周举无才,错把我提升到朝廷里当了尚书,您虽对我有恩,我可‘不敢阿君以为君羞’(不敢迎合您而给您带来耻辱),没料到您的气度跟赵盾大不一样啊!”左雄至此如梦方醒,不但看到了周举的诚挚无私、光明磊落,更领悟到周举对自己的爱护。于是,他心悦诚服地向周举赔礼谢罪说:“我曾经在冯直的父亲手下做事,又和冯直很要好,所以才选拔他做将帅。现在您拿这件事参我一本,这本来就是我的过错呀!”两人终于冰释前嫌,成了推心置腹的莫逆之交。

后来,左雄病重,汉顺帝前去探望,问他有什么心愿,左雄诚恳地说:“周举诚实耿直,清廉忠心,正直无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以委以重任啊!”他把当年自己的错误行为和盘托出,恳请皇帝原谅。汉顺帝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回宫后立即召见周举,并委以重任。

汉桓帝建和三年(公元149年),因为周举诚实刚直的品质,朝廷打算让他担任宰相之职,可他却突然因病去世了。对他的逝世,汉桓帝深为悲痛而可惜,于是下诏告光禄勋汝南太守说:“周举的品德与伯夷、史鱼一样高洁,忠节超过了随会、管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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