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258100000102

第102章 照世杯(2)

阮江兰自此之后,时常在竹篱边偷望。有时见丽人在亭子中染画,有时见丽人凭栏对着流水长叹,有时见丽人蓬头焚香,有时见丽人在月下吟诗。阮江兰心魂荡漾,情不自持,走来走去,就像走马灯儿点上了火,不住团团转的一般。几番被应家下人呵斥,阮江兰再不理论。这些光景早落在公子眼里了。公子算计道:“这个馋眼饿胚,且叫他受我一场屈气。”忙叫小厮研墨,自家取了一张红叶笺,杜撰几句偷情话儿,用上一颗鲜红的小图印,钤封好了,命一个后生小厮,叫他:“送与竹阁上的阮相公。只说娘娘约到夜静相会,切不可露我的机关。”小厮笑了一笑,竟自持去。才走出竹篱门,只见阮江兰背剪着手,望着竹篱内叹气。小厮在他身后,轻轻拽了拽衣袖。阮江兰回头一看,见是应家的人,恐怕又惹他辱骂,慌忙跑回竹阁去。小厮跟到阁里,低低叫道:“阮相公,我来作成你好事的。”际江兰还道是取笑,反严声厉色道:“胡说!我阮相公是正经人,你辄敢来取笑么?”小厮叹道:“好心认做驴肝肺,干折我娘娘一片雅情。”故意向袖中取出情书来,在阮江兰面前略晃一晃,依旧走了出去。阮江兰一时认真,上前扯住道:“好兄弟,你向我说知就里,我买酒酬谢。”小厮道:“相公既然疑心,扯我做甚么?”阮江兰道:“好兄弟,你不要怪我,快快取出书来。”小厮道:“我这带柄的红娘,初次传书递柬,不是轻易打发的哩。”阮江兰忙在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子来送他。小厮接在手里,将书交付阮江兰。又道:“娘娘约你夜静相会,须放悄密些。”说罢,打阁外去了。阮江兰取书在鼻头上嗅了一阵,就如嗅出许多美人香来。拆开一看,书内写道:

妾幽如敛衽拜,具书阮郎台下,素知足下钟情妾身,奈无缘相见。今夜乘拙夫他出,足下可于月明人静之后,跳墙而来,妾在花阴深处,专候张生也。

阮江兰手舞足蹈,狂喜起来。坐在阁上,呆等那日色落山,死盼那月轮降世,又出阁打听消息。只见应公子身穿着簇新衣服,乔模乔样的,后面跟着三四个家人,夹了毡包,一齐下小船里去了。又走回一个家人,大声说道:“大爷分付道,早闭上园门,今夜不得回来。这四面旷野,须小心防贼要紧。”阮江兰听得,暗笑道:“呆公子,你只好防园外的贼,那里防得我这园内的偷花贼?”

将次更阑,挨身到竹篱边,推一推门,那门是虚掩上的。阮江兰道:“美人用意,何等周致!你看他先把门儿开在这里了。”跨进门槛,靠着花架走去。阮江兰原是熟路,便直达卧室。但第一次偷婆娘,未免有些胆怯,心欲前而足不前,趔趔趄趄,早被一块砖头绊倒。众家人齐声喊道:“甚么响?”走过来不问是贼不是贼,先打上一顿,拿条索子绑在柱上。阮江兰喊道:“我是阮相公,你们也不认得么?”众家人道:“那个管你软相公、硬相公,但夤夜入人家,非奸即贼,任你招成那一个罪名。”阮江兰又喊道:“绑得麻木了,快些放我罢。”家人道:“我们怎敢擅放?待大爷回来发落。”阮江兰道:“我不怕甚么,现是你娘娘约我来的。”忽见里面开了房门,走出那位丽人来,骂道:“何处狂生,平白冤我夤夜约你!”阮江兰道:“现有亲笔书在此,难道我无因而至?你若果然是个情种,小生甘心为你而死。你既摈我于大门之外,毫不怜念,我岂轻生之浪子哉!”那丽人默然不语,暗地踌躇道:“我看此生风流倜傥,磊落不羁,倒是可托终身之人。只是我并不曾写书约他,他这样孟浪而来,必定有个缘故。”叫家人搜他的身边。那些家人一齐动手,搜出一幅花笺来。丽人看了,却认得是应公子笔迹,当时猜破机关,亲自替阮江兰解缚,送他出去,正是:

多情窈窕女,爱杀可怜人。

不信桃花落,渔郎犹问津。

你道这丽人是那一个?原来是扬州名妓,那花案上第一个,叫做畹容的便是。这畹娘性好雅淡,能工诗赋,虽在风尘中,极要拣择长短,留心数年,莫说郑元和是空谷足音,连卖油郎也是稀世活宝。择来择去,并无合着己意的。畹娘镇日闭户,不肯招揽那些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之人,且诙谐笑傲,时常弄出是非来。老鸨本意要女儿做个摇钱树,谁知倒做了惹祸胎,不情愿留他在身边。得了应公子五百余金,瞒神瞒鬼,将一乘轿子抬来,交付应公子。畹娘落在火坑,也无可奈何,不觉染成一病。应公子还觉知趣,便不去歪缠,借这七松园与他养病。那一夜放走阮生之时,众家人候公子到来,预先下石畹娘,说是:“绑得端端正正的,被畹娘放了。”公子正要发作,畹娘反说出一篇道理来,道:“妾身既入君门,便属君家妻妾,岂有冒名偷情、辱没自家闺阃之理?风闻自外,不说君家戏局,反使妾抱不白之名,即君家亦蒙不明之诮,岂是正人君子所为?”应公子目定口呆,羞惭满面。畹娘从此茶饭都减,病势转剧。应公子求神请医,慌个不了。那知畹娘起初害的还是厌恶公子、失身非偶的病痛,近来新害的却是爱上阮江兰、相思抑郁的症候。这相思抑郁的症候,不是药饵可以救得,针砭可以治得,必须一剂活人参汤,才能回生起死。畹娘千算万计,扶病写了一封书,寄与那有情的阮郎,指望阮郎做个医心病的卢扁,那知反做了误杀人的庸医。这是甚么缘故?

原来阮江兰自幼父母爱之如宝,大气儿也不敢呵着他,便是上学读书,从不曾经过一下竹片,娇生娇养,比女儿还不同些。前番被山阴妇女涂了花脸,还心上懊悔不过,今番受这雨点的拳头脚尖,着肉的麻绳铁索,便由你顶尖好色的痴人,没奈何也要回头,熬一熬火性。又接着畹娘这封性急的情书,便真正嫡笔,阮江兰也不敢认这个犯头。接书在手,反拿去出首,当面羞辱应公子一场。应公子疑心道:“我只假过一次书,难道这封书又是我假的?”拆开一看,书上写道:

足下月夜虚惊,皆奸谋预布之地,虽小受折挫,妾已心感深情。倘能出我水火,生死以之,即白头无怨也。

应公子不曾看完,勃然大发雷霆,赶进房内,痛挞畹娘。立刻唤了老鸨来,叫他领去。阮江兰目击这番光景,心如刀割,尾在畹娘轿后,直等轿子住了,才纳闷而归。迟了几日,阮江兰偷问应家下人,备知畹娘原委,放心不下,复进城到畹娘家去询视。老鸨回说:“女儿卧病在床,不便相见。”阮江兰取出三两一锭,递与老鸨。老鸨道:“银子我且收下,待女儿病好,相公再来罢。”阮江兰道:“小生原为看病而来,并无他念。但在畹娘卧榻边,容我另支一榻相伴,便当厚谢妈妈。”老鸨见这个雄儿是肯出手的,还有甚么作难?便一直引到床前。畹娘一见,但以手招阮江兰,含泪不语。阮江兰道:“玉体违和,该善自调摄。小生在此,欲侍奉汤药,未审尊意见许否?”畹娘点头作喜。从此阮江兰竟移了铺盖来,寓在畹娘家里,一应供给,尽出己赀。且喜畹娘病好,下床梳洗,艳妆浓饰,拜谢阮江兰。当夜自荐枕席,共欢鱼水。正是:

银缸照冰簟,珀枕坠金钗。

云散雨方歇,佳人春满怀。

两个在被窝之中,订了百年厮守的姻缘,相亲相爱,起坐不离。但小娘爱俏,老鸨爱钞,是千百年铁板铸定的旧话。阮江兰初时还有几两孔方,热一热老鸨的手,亮一亮老鸨的眼,塞一塞老鸨的口,及至囊橐用尽,渐渐要拿衣服去编字号,老鸨手也光棍了,眼也势利了,口也零碎了。阮江兰平日极有性气,不知怎么到此地,任凭老鸨嘲笑怒骂,一毫不动声色,就像受过戒的禅和子。

有一日,扬州许多恶少,同着一位下路朋友来闯寡门。老鸨正没处发挥,对着众人一五一十的告诉道:“我的女儿已是从良过了,偏他骨头作痒,又要出来接客。应公子立逼取足身价,老身东借债、西借债,方得凑完。若是女儿有良心的,见我这般苦恼,便该用心赚钱。偏又恋着一个没来历的穷鬼,反要老娘拿闲饭养他。许多有意思的主客,被他关着房门,尽打断了。众位相公思想一想,可有这样道理么?”那班恶少裸袖挥拳道:“老妈妈,你放心,我们替你赶他出门。”一齐拥进房里,正要动手,那一个下路朋友止住道:“盟兄不须造次,这是敝同社江兰兄。”阮江兰认了一认,才知道是乐多闻。

众人坐下,乐多闻道:“小弟谬托在声气中,当日相约同舟,何故拒绝过甚?莫不是小弟身上有俗人气习,怕过了吾兄么?”阮江兰道:“不是吾兄有俗人气习,还是小弟自谅不敢奉陪。”乐多闻讥诮道:“这样好娘娘,吾兄也该做个大老官,带挈我们领一领大教。为何闭门做嫖客?”阮江兰两眼看着畹娘,只当不曾听见。乐多闻又将手中一把扇子递与畹娘道:“小弟久慕大笔,粗扇上,要求几笔兰花,幸即赐教。”畹娘并不做腔,取过一枝画笔,就用那砚池里残墨,任意画完了。众人称羡不已。乐多闻道:“这一面是娘娘的画,那一面少不得江兰兄的诗,难道辞得小弟么?”江兰胡乱写完,乐多闻念道:

古木秋厚散落晖,王孙叩犊不能归。

骄人惭愧称贫贱,世路何妨骂布衣。

畹娘晓得是讥刺乐多闻,暗自含笑。乐多闻不解其中意思,欢欢喜喜,同着众人出门。那老鸨实指望劳动这些天神、天将,退送灾星出宫。那知求诗求画,反讲做一家,心上又添一番气恼。只得施展出调虎离山之法,另置一所房屋,将畹娘藏过,弄得阮江兰似香火无主冷庙里的神鬼。正是:

累累丧家之狗,惶惶落汤之鸡。

前辈元和榜样,卑田院里堪凄。

不提阮江兰落寞。话说乐多闻回到苏州,将一把扇子到处卖弄。遇着一个明眼人,解说那阮江兰的诗句,道是:“明明笑骂,怎还宝贝般拿在手里,出自己的丑态?”乐多闻衔恨,满城布散流言说:“阮江兰在扬州嫖得精光,被老鸨赶出大门,亲眼见他在街上讨饭。”众朋友闻知,也有惋惜的,也有做笑话传播的。独有张少伯着急,向乐多闻处问了女客名姓,连夜叫船赶到扬州。

访的确了畹娘住居,敲进门去,深深向老鸨唱喏,老鸨问道:“尊客要见我女儿么?”张少伯道:“在下特地相访。”老鸨道:“尊客莫怪老身,其实不能相会了。”张少伯询问来历,老鸨道:“再莫要提起,只因我女儿爱上一个穷人,一心一念要嫁他,这几日那穷人不在面前,啼啼哭哭,不肯接客,叫老身也没奈何。”张少伯道:“既然是你令爱不肯接客,你们行户人家可经得一日冷落的?他既看上一个情人,将来也须防他逃走。稍不遂他的意,寻起一条死路来,你老人家贴了棺材,还带累人命官司哩。不如趁早出脱这滞货,再讨一两个赚钱的,这便人财两得。”老鸨见他说得有理,沉吟一会,道:“出脱是极妙的,但一时寻不出主客来。”张少伯道:“你令爱多少身价?”老鸨道:“是五百金。”张少伯道:“若是减价求售,在下还娶得起,倘要索高价,便不敢担当。”老鸨急要推出大门,自家减价道:“极少也须四百金。再少便挪移不去。”张少伯道:“你既说定四百金,我即取来兑与你,只是即日要过门的。”老鸨道:“这不消说得。”张少伯叫仆从卸下背箱来,老鸨引到自家房里,取出了银子,充足数目。正交赎身文契,忽听得外面敲门响,老鸨听一听,却是阮江兰声气,便不开门。张少伯道:“敲门的是哪个?”老鸨道:“就是我女儿嫁的那穷鬼,叫做甚么阮江兰。”张少伯道:“正是,我倒少算计了,你虽将女儿嫁我,却不曾与你女儿讲通,设使一时不情愿出门,你如何勉强得?”老鸨道:“不妨,你只消叫一乘轿子在门前,我自有法度,可令一位大叔远远跟着,不可露出行径来。”张少伯道:“我晓得了。”忙开门送出来,老鸨四面一望,不见阮江兰在门外。放心大胆,回身进去,和颜悦色对女儿说道:“我们搬在此处,地方太偏僻,相熟朋友不见有一个来走动,我想坐吃山空,不如还搬到旧地,你心下何如?”畹娘想一想道:“我那心上人,久不得他音信,必是找不到此处,若重到旧居,或者可以相会。”遂点头应允。

老鸨故意收拾皮箱物件,畹娘又向镜前掠鬓梳头,满望牛郎一度。老鸨转一转身,向畹娘道:“我在此发家伙,你先到那边去照管。现有轿子在门前哩。”畹娘并不疑心,莲步慢挪,湘裙微动上了轿。老鸨出来,与张家小厮做手势,打个照会,那轿夫如飞的抬了去,张家小厮也如飞的跟着轿子。后面又有一个人如飞的赶来,扯着张家小厮。原来这小厮叫做秋星,两只脚正跑得高兴,忽被人拽了衣服,急得口中乱骂。回过头来,只见后面那一个人破巾破服,好似乞食的王孙、不第的苏子,又觉有些面善。那一个人也不等秋星开口,先自通名姓道:“我是阮相公,你缘何忘了?”秋星“哎哟”道:“小人眼花!连阮相公竟不认得。该死!该死!”阮江兰道:“你匆忙跟这轿子往那里去?”秋星道:“我家相公新娶一个名妓,我跟着上船去哩。”阮江兰还要盘问,秋星解一解衣服,露出胸脯,撒脚的去了。

原来阮江兰因老鸨拆开之后,一心尚牵挂畹娘,住饭店里,到处访问消息。这一日正寻得着,又闭门不纳。阮江兰闷恹恹在旁边寺院里闲踱,思想觑个方便好进去,虽一条肚肠放在门内,那一双饿眼远远射在门外。见了一乘轿子出来,便像王母云车,恨不得攀辕留驾。偏那两个轿夫比长兴脚子更跑得迅速。阮江兰却认得轿后的是秋星,扯着一问,才知他主人娶了畹娘。一时发怒,要赶到张少伯那边,拼个你死我活。争奈着了这一口气,下部尽软了,挪不上三两步,恰恰遇着冤家对头。那张少伯面带喜容,抢上前来,深躬大喏道:“久别吾兄,渴想之极。”

阮江兰礼也不回,大声责备道:“你这假谦恭哄那个?横竖不过有几两铜臭,便如此大胆,硬夺朋友妻妾!”张少伯道:“我们相别许多时,不知你见教的那一件?”阮江兰道:“人儿现已抬在船上,反佯推不知么?”张少伯哈哈大笑道:“我只道那件事儿得罪,原来为这一个娼家。小弟虽是淡薄财主,也还亏这些臭铜换得美人来家受用。吾兄只好想天鹅肉吃罢了。”阮江兰道:“你不要卖弄家私,只将你倒吊起来,腹中看可有半点墨水?”张少伯道:“我的腹中固欠墨水,只怕你也是空好看哩。”阮江兰道:“不敢夸口说,我这笔尖儿戳得死你这等白丁哩。”张少伯道:“空口无准,你既自恃才高,便该中举、中进士,怎么像叫花子的形状,拿着赶狗棒儿骂皇帝——贵贱也不自量。”阮江兰冷笑道:“待我中一个举人、进士,好让你们小人来势利的。”说罢竟走去了。正是:

相恶无好友,相骂无好口,

我见绸缪时,平昔肉与酒。

话说阮江兰被老张一段激发,倒把思想畹娘之念,丢在东洋大海了,一时便振作起功名的心肠。连夜回去,闭关读书,一切诗词歌赋,置之高阁,平日相好朋友,概不接见。

父母见他潜心攻苦,竭力治办好饮食,伺前伺后,要他多吃得一口,心下便加倍快活。埋头三年,正逢大比,宗师秉公取士,录在一等,为没有盘缠动身,到了七月将尽,尚淹留家下。父母又因坐吃山空,无处借贷,低着头儿纳闷。忽然走一个小厮进来,夹着朱红拜匣。阮老者认得是张家的秋星,揭开拜匣一看,见封筒上写着“程仪十两”,连忙叫出儿子,说:“张家送了盘费来。”阮江兰不见犹可,见了分外焦躁道:“是张少伯,分明来奚落。”他拿起拜匣,往阶墀上一掷。秋星捣鬼道:“我相公送你盘费,又不希图甚么,如何妆这样嘴脸?”拾起拜匣,出门去了。

同类推荐
  • 大清国最后一个刽子手

    大清国最后一个刽子手

    子时三刻,弹子王就要人头落地了。按常规,处决罪犯该在午时三刻。监狱长说,这是民国的规矩。其实,这是他的规矩,民国刑律没这条。不管谁的规矩,总之,弹子王要去见阎王了。弹子王是关东柳河镇弹子帮的老大,大号王树奎。他有一手绝技,江湖上把这绝技称作神手飞弹——袖筒里带着数枚或十数枚铁弹,如同马车轴承里的滚珠,派上用场时,手起弹飞,直射对方脑门。弹发人亡,百发百中。不过,弹子王有个规矩,只杀歹人不杀无辜。正如民谣所唱:弹子王,响当当,除暴安良传四方,抱打不平闯天下,歹徒见了心发慌。
  • 斜塔

    斜塔

    食杂店没生意,就玩手机游戏。玩累了,就胳膊一蜷,趴在玻璃板上迷糊。脸上经常睡得全是褶子,左一道右一道,像愈合的伤口。这天晌午,小蔡正在瞌睡,被当当当的敲击声惊醒。他抬起脸,只见一张黑黢黢的长脸正瞅着自己——是老范。来啦?小蔡说。老范手里攥着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张望小蔡身后的货架。老范要了一瓶扁二、一包红塔山、一袋五香花生米。小蔡收钱,找零。老范非但不走,反倒拧开瓶盖,吱溜一口抿上了。小蔡高兴他不走,好有个人说话解闷。老范住在后街,是他小学同学,这些年一直在倒腾古旧文物什么的。自己回来的,还是带对象?小蔡问。
  • 更路薄

    更路薄

    蛋民欧穆出生时,“蛋”字已经改为“疍”了。新政权建立后不久,一个京城的北方籍政府参事说,“蛋”字下面这个“虫”,是对这个以舟为室,视水为陆,浮生江海族群的歧视。对于这种说法,东南沿海有些疍民并不以为然,如今在香港,依然沿用这个“蛋”字,那儿的蛋民说,只有“蛋”字,才能表达他们在水上薄如蛋壳的命运。和无数祖宗一样,欧穆自然出生在搭建于海边的一种叫“茅竂”的屋子里。“茅寮”有些像现在湘西的吊脚楼,以木材,蔗杆,蔗皮搭成。没人确定欧穆是何时出生的。那天,一场罕见的台风整夜肆虐这个名叫沙田的渔村。
  • 朦胧悲喜

    朦胧悲喜

    安明法的《朦胧悲喜》正是揭示了这样一个主题,在宣扬酒文化的同时,劝诫大家饮酒适量,避免贪杯后朦朦胧胧地误事、坏事、出丑。在他选择出版的小说中,虽然因酗酒出丑、坏事的篇幅不多,但是仍然让我们不难看出其劝诫人们适量饮酒、不能酒驾的良苦用心。至于书中收入的酒后奇遇的侥幸人物,我们也只能从吕蒙正所说的时、命、运方面理解,进而从作者的这种构思中看到其朴实善良、爱憎分明的内心世界,看到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良好意愿。
  • 知慕少艾

    知慕少艾

    杀手青羽追杀任天虎,发现任天虎的护卫是自己的二哥,因不忍对二哥下手,青羽一次次错过机会,这时江湖上另一个赫赫扬名的杀手慕晓槿也赶来,多方势力卷入这次刺杀的漩涡中,最终,青羽用生命做赌注,完成了任务;刺客楚小埙被暗杀组织“落英”派去刺杀听风阁阁主,但她早已厌倦杀手生涯;潜伏在听风阁期间,她意外服毒损失了部分记忆,刺杀行动正式开始时,她终于找到逃脱的办法,然而这时,她恢复了对爱人的记忆,为了找回爱情,她又回到血雨腥风的战场;威震镖局的少主高望月自幼不喜学武,随父与贵族子弟结交时,因不通武艺时常被欺负,为了得到子弟中叶家千金的垂青,他向表妹慕晓槿讨教武艺,学得一些技巧暂时应付……
热门推荐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综穿之男神浪到飞起

    综穿之男神浪到飞起

    世界存在很多人们眼睛看不到的生物,譬如东方的神,佛,魔,妖,仙;西方的恶魔,天使,当然还有让所有生物羡慕的精灵,以及两方都会存在的人类;他们脆弱却又十分坚强,有各种奇怪的感情,让精灵们不懂。而我们的主角安辰,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精灵,而是被一个黑暗精灵将所有高等生物基因融合结合魔法弄出来的一个非纯粹精灵;被精灵们发现了这个实验也看到他这个幼小的家伙,他被精灵们照顾着,在精灵们那里体会到了从没有体会到的温暖;可是,直到其他种族知道了这件事情,想将这个幼小却厉害的怪物毁掉,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却又属于所有种族,他们害怕却又渴望着这个孩子的力量,但他们必须承认他们无法掌控这个孩子。未知的东西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即使是再尊贵的生物他们也害怕未知的东西,魔会忌惮,恶魔也许会去诱惑着那个孩子,但那些所谓的神、佛、仙、天使他们永远都是那种表面神圣,内里却脏的让人恶心的生物,他们喜欢把所有东西掌控在手里,绝对不允许任何东西超出他们的计划,如果有他们会不择手段的去毁灭他们!直到,一次机会,他觉醒记忆,前往万千世界。(总之这就是一个实力强大,不受规则束缚浪到飞起,欠了一身感情债的故事)
  • 名门宠婚,首席的情意绵绵

    名门宠婚,首席的情意绵绵

    【完结】【他将她捧到顶端,至死荣宠】***番外至死荣宠简介***她是名流巨星,身份诡秘;他是娱乐巨头,纨绔不羁。顾小葵拍戏有三不“不接吻戏,不接床戏,不接配对综艺”,传闻她背景硬,传闻她被大亨包养。深夜,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从片场回来,刚回到房间就被黑影压在了身下,空气中有熟悉的烟草味,顾小葵撅着嘴:“你又偷袭我!”“你拍了吻戏?”男人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丝不容置喙的不悦。“替身!那是替身!”顾小葵不停地踢腿挣扎,却不慎碰到了某个地方,涨红了脸僵住身子,在黑暗中盯着那双棕眸:“你,你,你冷静一点!”薄唇轻轻一勾,俯下身子落下轻吻:“乖,我会轻一点。”***她是顾家千金,隐身于娱乐圈,在他的庇护下一路走到最顶尖的位置。她嚣张跋扈,爱打抱不平惹麻烦,他就惯着她宠着她,在流言蜚语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将她护在怀里。外界盛传,顾小葵的金主就是娱乐巨头徐政厚。他挑眉抿唇,“什么金主?我是顾柒末名正言顺的丈夫!”***正文简介***他是称霸商界的森冷王者,无人不晓。她是艳动全城的传奇女人,无人不知。
  • 一曲未央舞霓裳

    一曲未央舞霓裳

    贺兰棋云是个完美地女人,却不是个“好人”。贺兰棋云拥有所有女人向往的一切,美貌,权势,荣誉,宠爱,拥戴……世人以为未央仙子握瑾怀瑜,胸怀天下,却不知她才是暗地里最自私,最狠决的人,无情起来,一念之间数百条人命灰飞烟灭。贺兰棋云唯一的意外是爱上了那个男人,她沉浸在幕洛尘无微不至的宠溺中,却不知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陷入了那名为“爱情”的陷阱。她爱他,所以丧失了引以为豪的“冷漠”,果决若她,一次次原谅他的隐瞒。自私若她,一步步为他精心筹谋。原来,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人--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时代骄子

    时代骄子

    五千年来,这里流传着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叫羿射九日。中国最古老的书《淮南子》书上记载:“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羿仰身射下九日,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传说羿射落的太阳就坠落于太行山西侧的上党盆地,化作了宽广无垠的沁水煤田。这里是煤的故乡,这里的人都是煤的传人,他们夜以继日地采掘着光和热,手中捧起的是一轮轮太阳。“我们开采太阳。”挖煤人的思维里就和羿射九日的故事连到了一起,羿射九日为人类创造了生存的条件,挖煤的人为人们更好的生活提供了能源和原料,因而被称为“开采太阳的人”。
  • 三国之武皇

    三国之武皇

    魂穿东汉末年,却发现自己成了猛虎寨寨主,一个妥妥的土匪头子,在这个极看中出生的年代,他只有手硬心黑,方能成就一番事业。名将名臣,你看不起我,杀了便是。名声不好,只要你有能力,别人不要,都来投我就是。
  • 亡者归来

    亡者归来

    哈格雷夫家的儿子雅各布在8岁那年意外溺死。然而五十多年后的一天,他们亲手埋葬的儿子再一次站在了家门前,声音样貌一如五十年前那个生机勃勃的小男孩。世界各国的死者纷纷重现人间:惨遭谋杀的家庭、二战时期的纳粹士兵、声名远扬的法国艺术家……恐惧日益蔓延,世界一片混乱。面对和自己昔日亲人一模一样的归来者,有人选择了欣然接纳,有人则拒之门外。从坟墓里归来的亡者们,究竟是久别重逢的亲人,还是入侵人间的魔鬼?
  • 安特世界

    安特世界

    在这美好的夜晚,我如同往常一样,坐在显示器前,灵巧地敲击着键盘上的按钮,愉快地玩耍着。忽然,显示器的右下角弹出了一个小框框,我手贱点了一下!顿时,我双眼一黑,没了知觉。在这魔法纵横的世界,我有了新的身份:安德文·迪尼特!
  • 凤舞九天:废柴大小姐

    凤舞九天:废柴大小姐

    一朝穿越,看似温和善良实则腹黑护短又记仇的她,重生到了星辰大陆林家的废柴大小姐身上。自此,这世间少了一个废物大小姐,多了一个绝世天才。回眸一笑,风华绝代,紫灿金衣,凤舞九天!
  • 胸腹门

    胸腹门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