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你可以驱使空间元素,这合理地解释了为什么你会进入这栋木楼,应该是你无意中进入了这个空间。还记得那三个条件吗?现在我需要你满足我第一个条件,你随我来。”琉璃把跪在地上的念冰晾在一边,对钱茗说道。收服一头猛兽不足以让她太过放在心上。
她已经复活了有些时日了,然而却无法重现往昔的辉煌。现在,也是时候为她的隆重归来做些准备了。而目前,正有一个绝佳的机遇摆在面前,如若成功,她便可恢复大半实力。
钱茗怀着一丝疑惑跟随在琉璃身后走进了她的卧室,往里面一看,不禁有些窘迫。暂且不说这是琉璃这几日一直居住的地方,到处是女性氤氲的气息,在房间的角落里,一个眉目清秀身材妩媚的女子衣衫不整的被捆缚在那里。
钱茗再怎么说也是青春期的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他看着那位女子玲珑的曲线一时之间尴尬地有口难言,心中满怀着专属于少年的躁动不安。不过,让钱茗瞬间有点出戏的是女子的眼神,仿佛穷尽了世间所有的愤怒与恶毒于一体,如果目光能够杀人,那么她的眼神就相当于千万片锋利的刀子。
而这名女子——朱莉——满怀杀机的眼睛瞪视的,正是琉璃,可是作为被仇视的对象的琉璃却对此置若罔闻。她只是平静的回望着,以一种冷静而考究的态度,仿佛朱莉是绑在砧板上的等待被解刨研究的小白鼠。
“听好,一会儿我要带你进入一个危机四伏的魔法结界,你的任务就是在那里面找到这个女人的真身,然后杀死她。”正当钱茗专心致志地打量着朱莉的时候,琉璃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钱茗没有听清楚前半句,却清晰地捕捉到了“杀人”这一命令。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拒绝,他从内心深处排斥杀戮。更何况,还是要去夺取这样一个目前看来不禁无辜而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的性命。
似乎是看出了钱茗的念头,琉璃猛地一下抓住了他的左臂,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死的不是她,那么死的就会是你,你还没愚蠢到以为凭你那半吊子的元素魔法能跟我抗衡吧?”她的声音不大,却是赤裸裸的威胁,似乎下一秒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拧下少年的头颅。
“念冰之前在结界里死去,但在真实世界中却没有消失。是不是这次也一样?”钱茗本就天资聪颖,此时大脑也是转动地极快,他立马想到了这种可能。
“也许吧。”琉璃耸了耸肩,似乎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钱茗不是个恶人,他是不愿意做杀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但是如果魔法结界里的死亡并不会影响什么的话,他倒是不是很在意杀人的过程。只有一个血腥罪恶的过程,却不会导致真正死亡的后果的话,他倒是不介意。他是个唯结果论者。
“好。”钱茗想到这儿,心理上已经去除了障碍,便同意了。
眼看事情已经谈妥,琉璃也不顾刚刚在结界里大闹一场的疲惫,立即开始进行下一步。
在钱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琉璃对毫无反抗能力的朱莉发动了攻击,她虚空一指,那藏匿于阳光之下的黑暗元素聚拢起来,化为一道锁链扼住了朱莉的喉咙。朱莉能够做出的回应不过是惊恐地瑟瑟发抖,外加因为窒息而痛苦地扭动身体。不过短短数日,曾经高贵地不可一世的女爵朱莉彻底尝到了作为阶下囚的屈辱,沦落到这种地步,她已经吃了不少苦头。
就当朱莉的挣扎渐渐减弱的时候,就当她快要被活活勒死的临界点,又是一道熟悉的白光,钱茗和琉璃进入了又一个魔法结界。在消失前琉璃不忘吩咐念冰“关照”好朱莉的身体。
这还是钱茗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他毕竟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他的世界只有小小的一个绿水县那么大。漠北的风沙凛冽,只要稍不注意沙尘的颗粒就会迷了眼,地面的荒凉更加掩映出苍穹的辽阔。这样的地方,本来不应该有人烟,这应该是被大漠孤鹰、百万雄狮占据的地方,这应该是释放野性与原始力量的舞台。
而更令人移不开目光的是,距离他们不过数百米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雄兵与铁骑,鲜红的战旗在风沙中飘扬,锣鼓喧天,号角齐鸣。
“不妙啊,没想到这一次离得那么近,上一次这些军队还远在天边,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就在近前。失算了。”看到眼前这让人血脉喷张的一幕,琉璃却是无暇欣赏,她眉头紧锁,在心中暗暗想到。
突然,一匹格外彪壮的骏马在它主人的指挥下向前迈步,一个威武的男人翻身下马。他体格健壮,手臂几乎有钱茗的双腿那么粗,上面布满了青筋,拳头里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山似的,几乎遮住了所有阳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二人,就像一头积蓄力量的雄狮,等待着迅猛出击撕咬敌人喉咙的时刻。这个男人,相貌并不出众,却让人过目难忘,那是王者的霸气与武者的傲气的完美结合。
钱茗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他似乎想不到形容词来描述眼前的男人,他竟然有一种躬身下拜、俯首称臣的冲动。
“名为伊斯坦的伪王啊,一别数日,你那被我扭断的臂膀是否已经恢复如初?”琉璃丝毫不受男人身上的王者之气的干扰,她根本没有承认这个远古的君王,没有承认,也绝不认同。人类的王,向来只有两大帝国的君主,像伊斯坦这样统领旮旯之地的家伙,根本不配王者之名。
“呵,小丫头。上一次你倒是溜得快,没想到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伊斯坦抱臂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这个可笑的伪王!居然浪费魔力幻化出这样一支大军,想必是沉浸在自己过去那不值一提的功绩上许久了吧。”
“你不懂。所谓真正的王者,无论到哪里都不可孤身一人,如果没有勇士追随的话,怎么能凸显出自己的地位?”
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地你来我往,钱茗一时之间有些发愣,他仿佛是一个局外人一样,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魔王突然张开了漆黑的羽翼,以一种和她柔弱的女性姿态丝毫不相称的豪情万丈宣言道:“你我同样自称为王,然而一山不能容二虎,今天就来一决高下,看看是谁的王道技高一筹!”
同时钱茗脑内传来了琉璃的低声嘱咐,这是琉璃在用精神力直接在他的脑内说话:“你心中想着朱莉的样子,呼唤空间元素,去找她,快!”
钱茗听罢,赶紧照做。这不是因为他对琉璃马首是瞻,着实是因为眼下的气氛太过胶着,仿佛是个巨大的火药桶,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其中万劫不复。他一分一秒也不愿多呆,倘若这样,还不如让他和刚刚见到的那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一道。
钱茗对于空间元素的掌控不啻为一个天才,他仅凭借着念力,就准确的定位了朱莉灵魂的位置,再一睁眼,他已经告别了荒漠,来到了荆棘密布的丛林。然而他并没有走出这个结界,而是来到了结界的另一边。
伊斯坦对于钱茗的突然离开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像一头狮子,它会去追逐羚羊,但还不会去管一介蝼蚁蚊蝇。他只是满脸戏谑地看着琉璃,似乎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琉璃也知道自己只是在虚张声势,二人战斗的唯一结果只会是自己的死亡,但她这一次其实是把筹码压在了钱茗身上。朱莉与伊斯坦出于共生的状态,上一次她能够侥幸逃脱,就是在结界里发现了朱莉的影子(天空中的一簇绿色的荆棘)并进行了有效攻击。如今之计,她只需要坚持到钱茗解决朱莉的那一刻就可以了。
另一边,钱茗正一个人走在丛林里。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了在外面见过的那个女子,女子背对着他,不像在外面那么狼狈,而是衣着华丽得体。她穿着钱茗从来没见到过的服饰,哥特洛丽塔式的裙摆,就像酒宴上巨大的蛋糕,细节处做的及其精致,镶嵌了宝石和蕾丝,就像一件工艺品。
饶是以钱茗这般没有眼力见的,也看到出她这一身价值不菲。和绿水县的女人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就当他纠结于怎么搭讪时候,女子开口了:“俊秀的少年郎,你为什么不上前?”
钱茗一愣,随即走上前去。女子转过身来,露出了满脸悲伤的神情,她说:“那个金色头发的恶毒女人欺负人家,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她说着眼帘下垂,几乎要落下泪来,真是一幅我见犹怜的样子。见钱茗不作答,她便得寸进尺地躬身上前,如同攀援的凌霄花一样,几乎要将自己的娇躯整个倚靠在少年并不坚实的臂膀上,她用细长的小拇指微撩着少年的下巴,可怜兮兮地仰面望着他。
同样是年少的男孩,同样是被一个行为不检点的成熟女性花样百出地撩拨挑逗,钱茗的反应就和康钰大有不同了。他没有脸红怕羞,也没有张口结舌,而是十分冷静地抽身出来,将朱莉推到一旁。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使命,自己是来杀她的。
其实你可能会奇怪,作为一个生活在世外桃源的少年,钱茗不仅能在血腥的场面面前保持镇静,而且还胆敢和一个来历不明的自称魔王的女人同行。这或许是因为,有些人生来就和别人不同,这是基因层面的问题,和后天的生长环境无关。
但无论再怎么冷静,钱茗也无法做到手起刀落就干脆利落地杀死一个鲜活的生命,即使可能不会在真实世界造成影响,他还是会犹豫。就在他犹豫的空当,耳边传来朱莉的呢哝细语:“怕羞的少年郎,你若不是主动来找我的话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喜欢我吗?”
“你不愿意帮我惩罚那个坏女人的话就罢了,反正她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我一定要在她逐渐干冷的尸体上划上千万刀,直到她那令人作呕的绝世容颜面目全非为止。嘻嘻。”说着朱莉像个欢乐的少女似的,欢笑着跑开了。
钱茗赶忙上前追赶,然而却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可惜钱茗没有飞行的翅膀,不然他就可以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树木丛生的丛林,而是一个由荆棘作为院墙的巨大的迷宫。从上面看下去,就会啧啧惊叹,这是怎样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就像是天神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