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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彩被人拖走。幼金一步步走出来时,表情都木了。
“我不要贴身丫头!蓉姑姑你让她走!”
“学成少爷,她和阿彩不同……”
“不,我不要了!你们好烦!”
幼金,被换来伺候另一位少爷,卢学轩的弟弟,卢学成。
他和幼金第一次见,是在偏厅,两人都不情愿。
卢学成还闹脾气,打翻了糕点和茶盘子。
……
第一次伺候起床,幼金是莫名地害怕。
“学成少爷,要起身了……”
“不起!”
“可是……”
“我还要睡,你出去!”
卢镇齐定的晨省时辰,幼金只知道要遵守。学成少爷却没一回事,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好。
又不敢再叫他,又不敢走,只能自个守在床尾帐旁,悻悻地哭。
“你哭什么啊!”
“学成少爷,我……”
“别哭,你好烦!”
他不知道,幼金听说了阿彩,被扔荒野喂狗……
每一个时辰,都似乎要去见阎罗王。
“学成少爷,你去哪儿?”
“我就这水涌边玩玩,你别跟着,你好烦!”
南方乡土,一滩河水白,两处蒹葭长。小孩子跑下去,转眼就不见影。
“学成少爷,你等等我!”
“学成少爷,你在哪……”
幼金又想哭了,跑丢少爷,她是不是也要被关柴房,或者喂狗。
“学成少爷……少爷……”
“你别吓我,呜呜……”
谁知突然之间,“啊哈!”卢学成一下在芦丛里冒出来,泼出大片水花。
“……”
幼金定定盯着他,好似一时反应不来。
突然,幼金哇哇大哭,小辫子一甩,就往河里大步走下去。
“喂,你怎么啦?”
卢学成摸摸后脑勺,以为吓傻她了。
“喂!再走,你就掉下去了。”
“喂!”
幼金一边大哭,一边奔走,头也不回。她想明白了,她迟早要死。
卢学成眼见她一脚踏空,整个人扑腾去了深水处,不免心慌起来。
“喂!你这是玩什么?”
“你给我回来!”
阿爸,阿大,为什么要弟弟,就不要我……快要顺水被冲去的一刻,颈项被强力的手臂揪回。
卢学成第一次玩水,玩得这么辛苦。
幸好他没哥哥坐得住,日日打狗追雀,下水摸鱼,体力远胜一般的七八岁孩子。
“呼……呼……”
饶是力气够,他将幼金拉回来,也大字形仰在地上喘气,一身常服湿了透顶。
幼金侧过身来,有些认不出人地似看他,只见夕阳映红了他浅麦色的脸。
“少爷。”
“你这丫头以后不要乱跑!会死人!”
……
又一日,雨后风清。
“喂,我去放纸鹞,你记得阿大问起,你怎么说?”
“少爷,少爷一直在房温书。”
“不错,赏你桂花糕。”
卢学成一溜烟跑了去,也不带人,幼金吓得反锁自己在少爷房。
要说卢氏的家风,以前是很严。可惜男丁愈薄,至卢镇齐一代,还要招婿入赘来旺香火,家规教训,亦然日渐式微。
卢学轩生在父亲辞官之前,七八岁时,家里还请过先生。
卢学成就不同了。卢镇齐辞官后,每日不是被请去乡衙,就是去祠堂,村务大小缠身,没空管教。
邻村本来有一个卜卜斋,前年饥荒,先生也走了,卢学成就只得哥哥来教一下。
只是,卢学轩比他年长不几年,心性又纯正恬静,哪里管得他住。
他便被养成一只猴子似的,捉田鸡、摸游鱼,拉弓打雀四处去玩。玩到黄昏,他就爬墙回来——喵。
幼金一听声,立即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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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鹞:风筝。
卜卜斋:书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