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只有一只胳膊,但要潜入一个小府邸内,对于常年偷鸡摸狗的涂不斩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你,你是什么人?”年轻的小少爷看着突然从房梁上蹦下来的独臂少年,自发后退保持安全距离。
“你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我也懒得告诉你。”涂不斩找了个凳子坐下,看了看缓缓靠近房门的那位小少爷,轻声笑了笑,“不用怕,你觉得你是打不过一个残疾妖吗?”
“哼,你最好给我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理由,不然我可饶不了你。”年轻的小少爷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好啊,理由就是……”涂不斩顿了顿,话锋突然一转,“认识江川吧?”
“当,当然。”江川是江家的小少爷,资历背景在九重宫极高。要是这里没有妖听说过,那就奇怪了。
“那么,问题来了,多年之前的那次围猎,你在场吗?”涂不斩不打算废话。这已经是他今晚来的第三家了,他不想无果而返。
“什么多年之前,围猎什么时候进行都行,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小少爷语气逐渐不耐烦,“你赶紧走吧,我当没见过你。”
涂不斩不说话,站起身子来,淡黄的头发形成几股刘海儿披散在脸侧。
小少爷提高了音调:“我真要喊人了啊!”
涂不斩皱了皱眉,从背后抽出一张符箓贴在自己胸口。
他身上闪出耀眼的白光,小少爷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等到屋内恢复正常,涂不斩早已不见了踪影。
“呃,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少爷突然觉得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浑然不觉刚才那一幕幕。
……
江家,待客房。
涂不斩先回来,像虚脱一样躺在床上。
大概半刻钟之后,屋内阴气涌动,离道的身形凝现出来。
“哟,这就不行了?”离道双手负胸,假装轻蔑地看着涂不斩。
“太累了。”涂不斩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同情那些做刺探情报工作的人。
“所以有收获吗?”
“暂时还没有。”
“呵,真没用。”离道这次是真的轻蔑了。
“……”
第二天涂不斩醒来时,没有看到离道的身影。阳光铺满半个房间,视线扫过装潢朴素又华贵的桌上的瓷瓶,涂不斩使劲儿揉了揉眼,莫名其妙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困倦。
这里不是他的家,可他却经常在不属于自己的房间内醒来,无数次看过这普通的从窗口漏进来的温暖的阳光。他似乎记得有那么一个场景,刚刚揉过眼,便有一个逆着光,无比虚幻又真实的影子推门进入,笑吟吟地告诉他这是哪里,可以放心,以及善意的询问,你,从哪来,叫什么啊?
“咝——呃”涂不斩又拍了拍脑袋,颇为费力地用一只胳膊整理好仪容,尔后甩出那些子虚乌有的记忆,推门。
阳光比平时似乎更刺目也更温暖了些。被暖洋洋地包围,让他刚刚平息的困意再次泛起。
“怎么回事啊!”涂不斩头有点疼,摸了摸腰间别着的稍微有些冰凉的刀鞘,这才清明了些。
正在想着要不要给自己买个糖葫芦清醒一下,周身略过一丝阴风,不消说,自然是离道回来了。
“你去哪了,有什么收获吗?”说实话,涂不斩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离道却没有正面回答他,“你见过江家家主吗?”
“啊?这个……倒是没有。江黎不是说他们家主在闭关吗?”
江家现任家主,也就是九重宫的妖主,也是江川的父亲。
“你但凡有一点昨天的睿智,也不至于被我打断一条胳膊。”离道摇了摇头,开始切入正题,“一场大规模的围猎,妖主会参加吗?”
“肯定会啊。”涂不斩迷迷糊糊地回答。
“那你说,对当年那场围猎发生的事,了解最清楚的,会是谁?”
“……家主啊!”涂不斩彻底清醒了。
是啊,自始至终他们一直都忽略了一条最重要的线索,大型围猎活动,妖主是一定会去参加的。除了现在情况不确定的江川外,对此最熟悉的,一定就是江家的家主了。
“所以,我觉得”离道双手负胸,纤细白皙的指有节奏地叩着,“江家主根本不是在闭关。一切的一切,只不过不想让我们了解罢了。”
“嘿,那可一定要了解!”涂不斩来了兴致。
“……”
离道不想怼他,深吸一口气后,撞了撞他的肩膀,“走吧,追寻迷雾之下的真相!”
……
别了雨禾后,两妖和寒冰焰继续踏上了前往人间历练的旅程。猎人总是漂泊的,即使两妖竭力挽求,雨禾也没有留下。对此,寒冰焰倒是习惯了,两妖却是闷闷不乐了好多天。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们身上钱不多了,而寒冰焰那种人,很难想象怎么从他身上抠出油水。
凌灵抬手遮挡略微刺目的阳光,不经意间被尾指上的银戒晃了眼。于是她放下手来,不知道第几次端详上面复杂的纹路。
一旁的洛九天也是恹恹的模样,似有星辰的双瞳仿佛也被灼的无神了。
唯有始终在两妖前方不紧不慢赶路的寒冰焰,几乎从不回头,却总是保持着她们能够追上的速度。
这几天倒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变故。难得安生,却不能慢慢地赶路,欣赏周遭风景。
“啊!”
不知为何,一直不紧不慢保持距离的寒冰焰突然停下来,眯着眼的凌灵没有注意到,干脆利落地撞了上去。
“怎么停下了?”凌灵有点奇怪,身后的洛九天也探出来个疑惑的脑袋。
“没什么。”寒冰焰转过身,脸色却多了一丝不自然。
“前面路不好,换条路走。”这么说着,寒冰焰立刻便调转方向。
“唔,到底怎么回事嘛?”强压着暖阳带来的困倦,凌灵趁他不注意,把目光投向被他遮挡的部分。
“呃——那,那些……”凌灵不瞌睡了。
寒冰焰脸一白,一字一句道:“是死人。”
“死,死人?”凌灵突然感觉四肢发凉,暖阳再也不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
而洛九天最后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周遭的气压瞬间就沸腾起来。
三人前方不过百米远,坐落着一个小型村庄。村子里目测没有一个活人。尸体横七竖八地,几乎每隔五步就能遇到一具。
而那些尸体的死法,大抵都是被利器割喉,鲜血喷出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已经变得晦暗。
“这……是是……怎”洛九天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她和凌灵差不多大,对于流血受伤都少见,更何况一个被屠的村。
“不知道。”寒冰焰有些后悔先前没有探路,不为别的,只是不希望两个单纯的小女孩看到这一幕。
“我们走吧。”寒冰焰叹了口气。这事情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也不应该有关系。猎人就应该做猎人的事情。
“万,万一里面,还有活人呢?”凌灵拉着他的衣角,腿还有些抖。
“不会的。”寒冰焰回答地斩钉截铁。
“看……看看……吧。”洛九天也拉住了他的衣角。
寒冰焰:“……”
“好吧。不过你们别吐。最好把鼻子捏住。”寒冰焰扶额,他不是很想闻死人味儿,更不想闻呕吐物的味道。
“嗯嗯!”
三人缓步穿过小村子,寒冰焰走在最前,不时用寒气探查四周看有没有活人,后面的两位小妖则胳膊挽着胳膊,小心翼翼地避着地上的血污和残肢。
寒冰焰皱了皱眉,稍稍加快了些脚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活人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