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郡,一处神秘道观,其地不为世人可达,一白袍老者与一红袍青年对坐而弈,旁侧,两尊在人世间闻名的仙者垂手侍立,,赫然是于吉、左慈、管辂。
管辂道:“师尊,弟子演化天机,发现有地外神尊降世,化为神将,正该合在陈元甫身上,只是此人乃是短命夭寿天定之绝相,可现观之却又饱含生机,登仙之命寿,弟子以为此人若非真神临凡,必是邪灵为祸,当早图之。”
北斗道:“无妨,常言道:物极必反,此人乃是前世凶神临世,此人前九世皆是杀人过万的绝世凶徒,天君恐其十世未满生辰而亡,超脱天道之外,故使阎君使用逆天之法,回溯空间,如今降世这片天地。
只是如今其性情大变,乃是大汉天子驾前有名的善人。”
南斗笑道:“师兄莫不是动了恻隐之心了?”
北斗笑骂道:“师弟,常言道:物极必反,万物好到极点就变坏,坏到了极点未必就不能变好,纵观陈元甫自死而复生到如今,倒也不曾做过些恶贯满盈之事,相反,倒是许多拯救苍生的事,他却做了不少。
而且,如今观其寿岁,乃是登仙之寿,蓦然将其斩杀,乃是有违天道……不,天帝之命旨,与你我修行不利。”
管辂道:“师尊,不知当何以解之?”
南斗忽然笑道:“有趣,果然有趣。”
北斗疑惑道:“师弟,有何奇事?”
南斗双手掐诀,一道法术打出,却见一个僧人正与陈琦坐而论道:“将军,如果世间有人无端的诽谤我,欺负我,侮辱我,耻笑我,轻视我,鄙贱我,恶厌我,欺骗我,未知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陈琦笑道:“昔日寒山问拾得:“如果世间有人无端的诽谤我,欺负我,侮辱我,耻笑我,轻视我,鄙贱我,恶厌我,欺骗我,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拾得回答道:“你不妨忍着他,谦让他,任由他,避开他,耐烦他,尊敬他,不要理会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寒山再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处事秘诀,可以躲避别人恶意的纠缠呢?”
拾得回答道:“弥勒菩萨偈语说:老拙穿破袄,淡饭腹中饱,补破好遮寒,万事随缘了。有人骂老拙,老拙只说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有人唾老拙,随他自干了。我也省力气,他也无烦恼。这样波罗蜜,便是妙中宝,若知这消息,何愁道不了?人弱心不弱,人贫道不贫,一心要修行,常在道中办,如果能够体会偈中的精神,那就是无上的处事秘诀。”
那僧人疑道:“不知这寒山与拾得在哪处宝刹修行?贫僧当往拜谒,与之论道,则必有收获焉。”
陈琦笑道:“难难难,道德玄,不对知音不可谈。对上知音谈几句,不对知音枉费舌尖。”
那僧人闻言蓦然作色,脸色剧变,道:“中郎将,莫非那二位不好相与么?”
陈琦道:“非是不好相与,只是路途遥远,艰险难行,纵是踏遍千山万水,也未必能得见其踪,况且二人行踪不定,一切都看机缘,而你,显然无此机缘相见也。”
陈琦心里道:“两个大唐和尚,你一个汉朝僧侣,也妄谈求见,只怕你穷极一生也见不到,毕竟四百余年的差距,不过我若说出来,此人未必相信,还是罢了罢!”
那僧人长叹一口气:“如此倒是可惜了。”
北斗道:“如今刘奭与陈琦大战于益州,此二人皆承天道而生,一个极善,一个极恶,然世间事,善者未必行善,恶者未必行恶,故善行与恶念,不过一念之间,”
管辂又道:“师尊,弟子以为,方今天下,群雄逐鹿,大汉一十四州,惟雍、凉二州,其余皆战祸不绝,陈元甫今于益州用兵,而不肯加兵于领内,足见其深爱领民,不忍加害……”
南斗怒道:“雍、凉之民是人,莫非益州之民便不是人么?陈元甫如此这般,足见其恶。”
北斗依然笑道:“这世间本无极善,亦无极恶,是故善尽即恶,恶尽即善,善恶不过一念之间,是故即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耳。师弟,你着相了!”
言罢,又转头看向管辂,说道:“你在世间演化祸福凶吉,皆天机也,必然震动天庭,玉皇一怒,必惹杀身之祸,若不能及时趋凶吉,你亡久矣。
至于左慈、于吉,左慈今后遇不到曹孟德,断无杀身之祸,其天命已改,而于吉,如今孙策坐领江东,与之因果未除,孙策与你之因果,依旧存在,孙策久后必死于你手,此段因果却也未能因刘奭、陈琦出现而变更。
至于司马氏坐拥天下,若陈元甫能早得天下,司马氏未必能成功。”
南斗惊道:“师兄慎言,天机难测!”
不说五仙演化天机,单说陈琦与刘奭交兵于葭门关,端的是旌旗烈烈迎风招展,刀枪飒飒其徐如林。
刘奭一如既往把发石车推出阵前,一脸轻蔑地看着陈琦,仿佛看到对方在乱石穿空下的惊惶不安。
陈琦自然也意识到对方的不好相与,立即唤过蹋顿:“派出突骑冲阵,每一骑相隔十数步,可令其发石车伤害降到最低,一旦抵近,点燃怀中硫磺焰硝球,只管往发石车上扔即可,一旦扔出,便可肆意屠杀对方士卒,彼时其军被火攻,必然先要灭火,而后方才会受指令与我军交锋,那时,我军重骑兵与元戎弩手以及步卒皆已杀到,必然能够大败刘奭军。
我陇右以骑兵为主,步弓为辅,刘奭以为我军如刘焉一般战法,必然不防骑兵,此便是其致败之由!
刘奭自永昌兴兵以来,百战百胜,自然骄横无匹,岂不闻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其中变化莫测高深,因其变化而能胜之者,谓之神也;此兵圣之道也。
刘奭如今意不变应万变,欲图以发石车而胜我军,此便是取败之道也。”
蹋顿领命,调麾下八千突骑杀出阵前,刘奭果然下令以发石车攻击。
怎奈蹋顿所部分散太开,发石车毫无作用,刘奭道:“陈元甫果然非常人也,告诉严颜、陈崸,准备强弓,用强弩手单个点名,狙杀对面骑兵。”
他这里尚在准备,陈琦军蹋顿部到底是草原雄兵,看看对方在射程之中,一个个弯弓搭箭,箭矢直入后军之中,刘奭军中弓弩倒地无算,吓得一个个往后疾退,不敢立于原地。
刘奭立即下令盾樯兵出阵,准备护住发石车,却见对面无数火球突然飞出,刘奭军登时阵脚大乱,人马杂踏,相互间拥挤不堪,倒把刘奭晾在一边,刘奭军中腾起火焰,发石车本是木制,又涂了桐油防止腐烂,桐油又是引火之物,是故刘奭弹压不住,陈颛、陈頊一左一右,挟住刘奭往后阵而去。
刘奭军一时间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陈琦见刘奭军败走,令旗遥遥一指,背后虎豹骑、突骑、骁骑、骠骑四营一同杀出,战车营载着元戎弩手,紧随其后,自己领着步卒,十分悠闲地向前推进着。
蹋顿等追杀一阵,忽然遥遥见中军红旗摇动,又是一阵锣鼓响动,各部骑兵全部止住兵马,徐徐而走。
刘奭听得陈琦军中鼓响,早吓得亡魂大冒,更是没命地往绵竹关退去,只想早些回到成都。
又退走二三十里,见身后早已不见陈琦军,立时招人动问,原来陈琦军金进鼓止,反其道而行之,刘奭一时不察,以为陈琦军随后掩杀,以致大败。
刘奭清点兵马,只此一战,刘奭军竟折了三万余兵卒。
于此同时,陈琦收回骑兵各部,清点折损,竟然也有三千余伤亡,陈琦阴沉着脸,南望而说道:“刘奭无故犯我领地,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今天子广行善政,乃有道明主,其为宗族,不思佑护国朝,反行悖逆之举,是为反贼!
今孤领天子少师,又掌举国兵马,理当扫除乱党,宁靖宇内也,刘奭叛乱,正当除之!”
宇文成都道:“主公,刘奭寇兵长安,正是用兵良机,成都愿领兵为主公以讨之。”
陈琦笑道:“成都之心孤岂不知?刘奭偏安一隅,本不足为患,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道途险峻,不过,有一小道,名为阴平道,可避开绵竹关直达成都城下,孤欲使庞令明与成都领三万步卒,轻装上阵,偷渡阴平小道,而后乘夜间偷取成都城,成都城一旦有失,刘奭军必然大乱,而后我军乘乱可取整个益州并南中各地,益州一旦平定,我军可以益州之粮以养三秦之兵,而后出永安取道南郡江陵,出武关以下宛城,复出汜水关而定中原,出河内直取黄河以北,天下可定。”
宇文成都大喜,辞别陈琦,直取大营,找庞德商议去了。
庞德听闻宇文成都找他,连忙亲自出营帐,将宇文成都接住道:“未知将军到访,令明不及相迎,还望将军海涵。”
常言道:花花轿子众人抬,宇文成都也不是化外蛮人,庞德如此抬举自己,自然不能怠慢了对方。
因此道:“令明何须如是,你我同殿为臣,具是为大汉天下生民,如今一同征讨叛逆,万事有商有量,又何必非要分个主次耶?”
庞德道:“将军乃是主公亲卫,令明不过外军之将,将军能如此相待,令明感激不尽。今后但有驱策,德敢不从命!”
宇文成都道:“主公命你我寻三万知山地之兵,偷出阴平小道,直取成都城下,乘夜间取了成都,而后领兵扎住,而后徐图益州、南中。
成都所虑,非是汉人,而是其地羌蛮,令明久在武威,马寿成能与羌人相处无犯,必有良策也,令明跟随马寿成时日不短,想必知其所用之法。”
庞德道:“略有所知。”
广安宫中,献帝刘协见陈琦到来,笑道:“少傅来了,不知少傅又有何事教吾?”
陈琦演礼毕,道:“陛下,益州牧刘奭寇我边城,不知陛下可有耳闻?”
献帝道:“略知一二,但不知何人可领兵以讨之?”
陈琦道:“陛下,臣昔时平定西凉,得其地大将庞德,表字令明,臣觉此人文武足备,可堪大任,是故,臣举荐其统三万步卒以讨贼,恳请陛下应允。”
献帝道:“少傅既已有了主意,何必复来问朕?”
陈琦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臣不过陛下手中杀人的刀,国家大事当由陛下裁定。”
献帝道:“既然由朕裁定,那么刘奭为宗亲,其要取长安,你当迎他入城方是,怎敢以兵敌之?
你如此这般,又与国贼董逆何异?”
陈琦道:“陛下,臣自入长安以来,开商途、种仙粮,清世家,济万民,以累累杀伐手段充实国库,灞河边坟冢盈盈,破家豪族未知几何,如今吏治清明,万民称陛下为高祖、光武之后第三位圣君,可今观之,陛下充其量贤君而已,离圣君远矣。”
献帝怒道:“莫非寡人处处依你,便是有道圣君,不依你便是无道昏君?”
陈琦连声道:“臣下不敢,陛下乃是天下之主,如今不过蒙尘偏安,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今若陛下赐下臣三尺白绫,臣便在殿前悬梁自尽,以报君恩。”
献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万民皆是朕的,朕如今反不如你快活,这岂是朕之所望?
寡人也不要你死,你交了兵权,回匈奴去吧。”
陈琦也不搭话,对着上首叩了一头,将朝服脱下,弃置于地下,转身离去。
广安宫外,诸朝臣看陈琦穿着一身白衣而出,一个个惊疑不定:“这是……罢官了?”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中郎将未曾听闻有不法之事也!”
“莫非是因刘奭之故?”
回到军营中,庞德诸人见陈琦如此模样,连忙动问:“主公此是何故?”
陈琦道:“天子因刘奭伐长安,孤以兵相拒,责元甫一个多事,故此解了元甫兵权,元甫今来相辞,而后云游天下,四海为家也。”
蹋顿道:“既然汉天子容不下我草原诸将,我等又何必留在此地?将军今次去哪,顿必相随左右,不离不弃。”
宇文成都道:“成都自从主公,到如今寸功未立,但主公既去,成都自当相从左右,绝无二心。”
庆仁宫中,一个黑衣人坐在刘协对面;刘协道:“伯邕,你之所求寡人已然做到,你何不放了朕之皇后?”
那人道:“刘协,你既以认出本官,本官岂能留你?你死之后,这后宫佳丽三千,朕会为你好生护佑的。”
刘协惊道:“你我同为汉室宗亲,寡人又是大汉天子,一朝之主,你怎敢杀我?”
刘奭笑道:“陈元甫忠心耿耿,为你殄灭顽寇,而你却听信谗言,诛杀忠臣,你怎敢自称明主?不知羞耻!哼!到了阴曹地府,见到桓、灵二帝,你与他二人好好叙叙旧去吧!”
说罢,拔出一把牛耳尖刀,向着刘协刺去。
刘协吓得面色更变,连声大叫:“陈元甫救我!”
一连三声,不见人来。
刘奭讥笑道:“陈元甫已被你解了兵权,削职为民,如今进不得深宫,刘协,你死定了!”
刘协看着面前的刀尖近在咫尺,不由得亡魂大冒,背脊之上冷汗涟涟。
突然一声响亮,一条画杆戟横空而出,向着黑衣人刺去。
那黑衣人哪里敢怠慢,正要抓住刘协,却见刘协在宇文成都与庞德护卫之下,早已逃离了现场。
陈琦一身戎装,身被衷甲,手持长戟,威风凛凛,看向面前黑衣人。
那黑衣人大叫:“吕布吕奉先?你不是已命丧白门楼了么?如何又在此处?”
那将军笑道:“我把你一个睁眼瞎,本都督如此年轻,岂会是吕布焉?”
那黑衣人大惊:“你是陈元甫!你不是中计遭贬,已离开长安了?”
陈琦哈哈大笑:“陛下乃贤德明主,岂能不识尔等小道?若非行此苦肉之谋,又怎能引出你等来?
刘伯邕!你自以为得计,今番为我所祸获,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果然,黑衣人一把扯去罩面黑布,赫然是益州之主刘奭刘伯邕。
陈琦道:“刘伯邕,念你是大汉宗室,又素怀有忧国忧民之恻隐,如今整备益州不易,倘若益州被破,家中又会有活人?
倘若你肯归降天子,而后必然再为益州之主,将来天子复兴汉室,你我皆有从龙之耀。”
刘奭笑道:“你一个废去官职的外臣,也敢管宫中之事,当真可笑!”
陈琦亦笑道:“末将虽然去职,然作为何太后御儿干殿下,入宫见自家皇兄有何不可?难不成见兄长还要内侍通报?当真笑话!”
刘奭脸色铁青,指着陈琦的手颤抖着,竟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