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听着佟瞳打了第三个喷嚏之后，伸了个懒腰把码好的消息发送出去。
啧啧啧。
掀开被子下了床，假装不在意的倒了杯水喝下去，关切的问道：“着凉了？”
“嗯，可能是吧。”鼻音已经挺重的了，整个人听起来都闷闷的，缺少生气的样子。
陈怡强忍着笑意，开始引话题。
“你昨天晚上回来嘟哝的啥，我戴着耳机听不大清。”其实她听清了，刚刚还去调侃那个谁了。
“滚吧你，”什么塑料姐妹情，“我去后山小树林儿，让人给……”想想还有点害羞，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说。
“让人咋啦？看你昨天应该不是……”
“呸你想什么呢！”狠狠的瞪了思想肮脏的陈小姐一眼，咽了咽口水，“让人给……亲了。”
“什么什么什么？”佟瞳声音有点小，但环境够安静，虽然陈怡听得清清楚楚，但还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遍。
她去问李柯新郑呈锐的情况的时候，那个骨头软的算是给她交代的清清楚楚，后来郑呈锐找她想让她把佟瞳带到那个地方，谁知道她家姑娘主动提出了要去走走，她索性也不跟着了，跟小郑同学说了一声就带上耳机装鸵鸟。
“哎呀，让人亲了。”本来挺不好意思的，现在有点烦了。
“谁干的？”
“不知道。”她仔细想了想，“那个人一直捂着我的眼睛，亲完了之后，给我蒙了件衣服就跑了，我没看见他的脸，这件衣服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她拿起昨天随手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嗅了嗅。
没有任何味道，黑色的夹克一件，没有商标没有尺码的。
如果是麻袋的话，现在她可能只剩恐慌了吧。
“他身上好像有一种味道，我只觉得特别熟悉，但说不上来具体是谁。”
那个时候光紧张了，现在真的想不起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气味。
佟瞳摇摇头，抱着那件夹克发了会儿呆。
“那个人不会有乙肝吧！”突然一个想法划过心头，她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
“你傻啊，乙肝不通过唾液传染！”翻了个标准的白眼，陈怡觉得佟瞳不是让人亲了，而是让人把脑子吃了。
“哦对！”拍了拍卡机的脑子，觉得有点尴尬。乙肝病毒检测是高考前必测的项目之一，其实就是为了检测考生能不能报一些有特殊要求的学科，比如隔壁的食品，要求本专业学生不得携带乙肝病毒。
材料这边倒是没什么硬性要求，但是这种慢性疾病还是离远点好。
佟瞳没有在说什么，想着哪天去失物招领处把这件衣服放那，毕竟不是自己的，理应还给他原来的主人。
佟瞳摸了摸唇，上面好像还有昨天的触感，这段经历太过魔幻，昨晚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有点羞耻的梦。可惜那陌生又真实的感觉告诉她，那不是梦，她很清醒。
那就是接吻的感觉吗？很陌生也很奇妙，像是在水中潜行，不能呼吸，挣扎无果。
她一直以为，那种场景只出现在小说里面，而当她作为小说的主人公时，但真是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理想与现实。
那个人是谁？她很在意。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很好奇。
如果她能在他蒙衣服的空隙看到那个人的脸庞，她真的挺想认识一下他，问问他是偶然路过还是早早等候。
不过很显然是早早等在这里吧，可为什么不露脸呢？
会是谁呢？是不是不露脸就是因为是认识的人呢？
会是他吗？可是他不是病倒在了宿舍，李柯新回去照顾他了吗。
一个个谜团萦绕于心，如果是以前，佟瞳从来没有因为学习之外的事情这么纠结，而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关于一个人的事正困扰着她，让她坐在书桌前，却迟迟拿不起开了笔帽的签字笔。
笔头逐渐凝固，再拿起来的时候，已经很难流畅书写。
陈怡看着愣神儿的闺蜜，摇了摇头，姑娘傻，得慢慢来。
她快速打着字：
-你有乙肝吗？
-？？？没有。
……
拿着郑呈锐手机的李同学挠了挠头，顺手打了一句：李柯新也没有。
陈怡很快回了一个“ok”，李柯新放下郑呈锐的手机，又拿起了自己的。
郑呈锐推门进来，刚洗完澡的身上还冒着水汽，一手拿着洗漱用品，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用李同学的话来说，郑呈锐刚洗完澡的时候，骚包的一批。
“陈怡姐给你发消息，怕她着急就替你回了。”他指了指桌上郑呈锐的手机，示意他查看。
“哦，好的谢谢。”本来就是自己拜托人家帮忙看着手机的，反正一直都是他在跟陈怡聊，让李柯新帮他回也没什么问题。
何况李柯新的为人他信得过，平时看起来不大正经，关键时刻却比任何人都要靠谱。
他拿起手机，看到页面上陈怡发来的“你有乙肝吗”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正在打游戏的某人。
“你跟陈姐聊啥了？”
“没啥啊，我就帮你回了一个她的问题。”
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是陈怡突然来了什么灵感还是李某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信任。
爬上床仰躺下来，回想起昨天自己鼓起勇气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内心还有点不可言说。
本来想今天挺挺也要去参加活动，他不想错过这种可以见到她的机会，就像高中时放学一定要去她们班门口偷看一样，不说话，哪怕看一眼都行。
结果李柯新说不妨就歇一歇，生病也是人体必需的生理调节，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小子信口胡诌肯定是有什么歪点子，睡到中午的时候看他闷闷的回来说“哥，我错了，我把你生病的事跟佟姐陈姐说了，说你病得挺严重的，佟姐信了，陈姐不信过来威胁我，我就招了。”
当时他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句“佟姐信了”上，没功夫嘲笑这个软骨头，转身就去问陈怡佟瞳知道他其实只是普通低烧而已了么。
李同学掉链子，陈姐倒是能顶上，陈怡很快就跟他发了句“她不知道，我没跟她说”，他才灵机一动，想起头一天晚上那个陌生人跟他说的话。
头天晚上他心烦，就一个人去镜湖路走走。
一个人去吃烤鱼不合适，韩料也欠点儿意思，刚想踏入酒吧的门，想起了冬天的晚上她问他“去没去过酒吧”，悻悻的收回脚，转身准备随便看看。
正巧酒吧里的一个调酒师出来透透气，见到他无头苍蝇的样子，连忙叫住了他。
“帅哥！”听起来gay里gay气的。
郑呈锐没理他，想了想这里应该不是什么特殊酒吧。
后来那个人追了上来，各种忽悠他说来玩儿玩儿什么的，他心里烦，忍住不打人，后来那人见他不高兴，就使出了最后的绝杀。
“看你有心事，今天生意冷清，进去坐坐吧，我可以当你的垃圾桶。”
那天晚上，那个调酒师告诉他：
“不妨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爱她。”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虽然有点醉醺醺的，但脑子却无比的清醒，心里给佟瞳道了歉就回去了。
多亏了那个忽悠人的调酒师，头天晚上的酒劲儿跟还没过似的，他主动去找陈怡看能不能把佟瞳约出来，就去今天白天植树的后山。
想不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陈怡还没发出邀请，佟瞳自己就要去后山溜达溜达，本以为她是有什么心事，他匆匆忙忙的赶过去，在暗处偷偷看着她。
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清明时节之前的北方还有些冷，佟瞳穿着一件焦糖色短款呢子大衣，长长的头发盘成丸子头，深色牛仔裤下是一双黑色的帆布鞋，远远的特别衬这个昼夜温差很大的季节。
他盯的有些失神，转眼间人已经快走到了附近。
心里是有点紧张的，如果被她发现了，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可能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可能傻傻的叫一声“佟姐”。
郑呈锐看着背对着这一棵树的她，握了握拳。
他迅速的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一使力把人压到树前，脚下的青苔让他没站稳，一个不小心就压在了她身上，回过神来已经亲了她一会儿了。
身前的人在挣扎的，他下意识禁锢住她，以免受到伤害。
心里很高兴，也有一瞬间的崩溃，因为他本来只是想看看她，求一个抱抱，想不到一失“脚”，不小心……
他不想冒犯她的，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他没亲过任何女生，这种亲吻喜欢的女生的感觉真的很奇妙，他学着从网上看到的方式去亲吻她，把刚刚“不想冒犯她”的想法抛之脑后。
去他的吧，爱谁谁。
第二次亲吻结束，他感觉她已经不在挣扎了，刚刚拉扯间自己的外套也扯了下来，索性在放开她之前，迅速用外套当麻袋将她蒙住，自己找了个地方迅速躲了起来。
从外套里挣扎出来的她脸红了个彻底，眼睛周围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他看着有些心疼，丝毫没觉得是憋的。
回到宿舍他一直心情很好，甚至吹起了口哨，把习惯了他低气压的李同学吓得不轻。
在李?妈妈的劝说下，他又量了一次体温。
“三十六度八，烧倒是退了，”李柯新看着他藏不住的愉悦，忍不住调侃，“你刚刚是干啥去了，泡妞儿能把病治好了？”
“说什么呢！”他白了他一眼，卖起了关子。
好兄弟是不是回去泡女孩子的人他是知道的，多半是跟佟姐有关吧，他有点嫉妒他们的感情历程。
他去问陈怡，陈怡让他去问郑呈锐，无奈出于好奇心，在三声“爸爸”之后，郑呈锐才松了口。
“牛*！”熄灯后的夜晚，一个响彻云霄的声音打破了世界的宁静。
郑呈锐翻着和陈怡的聊天记录，从早上陈怡起床后给他发的“加油骚年！”到刚刚那句莫名其妙的“你有乙肝吗？”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昨天生病亲了她，今天她就有点生病的意思，怎么想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吧。
郑呈锐觉得自己有点心里扭曲，迅速停止了危险的想法。
陈怡告诉他，佟瞳没有怎么去追究是谁，而只是因为第一次接吻有些懵懂，第一次谈恋爱也好，接吻也好，接触新的经历的时候，脑子往往会有些卡壳。
再加上佟瞳平时总是精力充沛，做事集中，这种人一旦生病就容易大脑短路，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是大脑趁着你生病的机会休息一下，也算是一种生理调节。
小姑娘恐怕已经傻在那里了吧，他开始反思是不是吓到她了。
转念一想反正已经吓到了，也就没什么所谓，陈怡说过姑娘不开窍，需要别人敲打敲打。
但是陈怡这句“你有乙肝吗”确实有些奇怪，这种疾病虽然危险，但也不是想的就能得的，况且如今餐饮卫生抓得严，加上小时候打过不少疫苗，抗体比较强。
而且他们专业……不需要这方面的要求吧。
郑呈锐挠了挠头，刚想放下手机，就看到对方发来新的消息：
-后天下午去失物招领处拿你的外套，你家姑娘还给你洗了干净。
-得嘞！
“你家姑娘”这个称呼成功让他高兴了很久，被她最好的朋友承认了，他有一种被未来老丈人点头了的错觉。
什么鬼！另一边的陈怡打了个巨大的喷嚏，一边吸了吸鼻子一边抱怨道：“不带你这样儿的，还传染！”
郑呈锐在床上一个人乐呵却依旧打扰到了下面坐着的李同学，实不相瞒，因为家里有医生的缘故，他对疾病也算是比较敏感，看着室友不大正常的样子，翻出了手机查了查。
乙肝，即乙型肝炎，早期无特异性症状，部分患者伴随恶心呕吐，消化不良，低烧等症状……
低烧？嗯……
“锐哥，”在郑同学一番晃床下，他喊了一声。
“咋了？”郑呈锐爬起来，疑惑的望向一本正经样子的室友。
李柯新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
“明天没课，要去医院一趟吧。”
“怎么了，你有病？”
“我认真的，别闹，”他清了清嗓子，“去查查你的乙肝抗体。”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