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延璋突然陷入昏迷,宫里上下乱作一团,景祎还未来得及出宫,宫门就紧锁。
后被临时安排在庆化宫,几乎也是被软禁了起来。宁王冶王侍奉在奉延璋左右,只是,景祎眸子一沉——
“小姐,宁王命小人来给您掌灯。”景祎方才觉得这殿里俨然已是黑漆漆一片。她看了眼提着烛火的宫人道:“有劳了。”
那两位宫人手脚轻快地提起一旁的七彩琉璃灯盏,小心翼翼地将烛火放入,又轻扣上灯罩,行了礼便退下了。
景祎极少听闻外界的事,这座庆化殿也算少有的极尽荣华。这宫灯一盏盏亮起来,霎时间,光亮无比。这每一盏都隔着琉璃散发淡彩色光辉,仔细一看,每个灯罩上都是不同的图案,多是画着位美人赏花,四时之景尽显其中,每一副堪称精品,且手笔都是一人所画。
景祎不仅轻赞:“这可是位妙人哉。”
“景祎妹妹是这样看的?”
景祎忙行了礼。
“见过冶王殿下。”他虽多次说过莫行虚礼,可景祎不敢失了礼数。
“景祎妹妹,今日就委屈你在这将就一下,现在宫里宫外都不太平。”冶王忙顿了一下,转而道:“景祎可知这些出自谁的手笔。”他纤纤一指琉璃灯罩,仿佛周身渡上了一层光辉,冶王是个爽快人,他对自己十分照顾却又不失礼数,就好像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个易碎的琉璃灯一样。
景祎摇了摇头:“景祎只听说宫里有一位黄画师,画工极致造诣斐然,可这物件画工又似是女子手笔。”景祎不知,还能有谁与这位一画千金难求的黄画师相媲美。
他神色有些黯然“却是一位妙人,只是已不在了。”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神伤。他定是思念了这位故人。
“冶王哥哥,我母亲走的早,旁人教我识文断字,教我医学医理,可从未有人告诉我怎么去安慰一个人,我常常一个人想母亲要在就好了,可她终究是不在。若是我们不能办法更改过去,不妨试着多向前看看。”
冶王看了看景祎,她眼里还有些泪光但明亮透彻的杏眸带着那份坚定,总让他想起她。不时间,稍感些许欣慰。他看着灯片刻后才开口。
“这宫曾是我母亲和妹妹居住,妹妹年小我三岁,深得父皇喜爱,两年前,母亲染上恶疾,她衣不解带地侍候左右,结果和母亲一同病倒……”他没再往下说了,只是轻抚着那盏灯,透过灯罩传递到手的温暖,像极了妹妹的手温。
景祎好像想起了,两年前举国同丧的那个夏末,项皇妃同昭宁公主同时下葬皇陵。当时声势浩大,举国同哀,世人皆说,王上最喜爱的小公主和母亲项皇妃同时下葬,虽不合礼制,但却换来王上重情的名声。
没想到,他同时送别的,是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不早了,我同宁王商议,你只待在这里,没有旨意不得外出。”冶王急匆匆地交代了一些,他还记着要替母妃和昭宁报仇,这些很快就要实现了。
“恭送殿下。”送别冶王后,景祎开始想办法联系木献之,眼下若是王上驾崩,这几位皇子是要出大乱子的。
她迅速取出自己带着的木鱼花钗,原来这略显笨重的钗子里竟暗有玄机。她倒出一部分木献之特制药粉,撒在烛火里,火焰滋滋作响升腾出一股淡淡的蓝紫轻烟。是上次她走失遇到匪徒后木献之给她的,紧急情况下撒出他就能找到她。她还嘲讽他这东西无用,不曾想现在用上了
只是天色已晚,景祎等了好久,将要入睡时烛火陡然灭了,她不及反应就抄起了一只尖簪,抵到了来者喉处。
“可不枉费我教你一场。”林献之冷哼一声,景祎嗅到了他身上独有的药香才松了手。
“怎么这么晚?”她拿了一只骨瓷茶碗递给他。
“喏,茶都凉了。”景祎披上自己刚脱的外套,木献之身上带着露寒,眼下已入冬有段时间了。
很显然木献之有些疲惫,他顾不得冷热地一口饮尽。
“见过王上了?”他问。
“嗯。”
“病重了?”他又问,语调还是冷淡平和,景祎透着黑勉强看他个囫囵。
“王上的病不是一朝一夕的……”景祎停了停,“这个时刻,王上召见我,意欲何为?”她看向林献之,林献之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安静的好像不存在一样。
“王上同父亲母亲,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景祎再次追问,她很清楚地看到了王上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努力寻找着什么,或许是母亲昔日的风采。
木献之放下茶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当年王上并不是皇位第一顺位,他被当时的皇子奉延允追杀,绝境里跑到了林家的桃园,那里只住着你母亲,她救了王上。后来王上伤愈后,重回王宫。王太子谋害手足,贪污纳秽诸多罪行突然传遍大街小巷,先皇处决了太子,不日病重。王上又同章将军的女儿定了亲,群臣百官一时之间都唯王上马首是瞻。”
景祎点点头,当今皇后是章若千的姐姐章若颖,他们的父亲章之寄可是当朝第一武将,为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却也不明白,生在这样的家庭,为何章若千选择嫁给父亲?
“其实,王上承诺伤愈后,会接你母亲,她日日期盼,却得知心上人已要另取他人的消息。她心急如焚,不顾劝阻便来了碧华没了音信,只是忽有一日,外公收到她的书信,说已和你父亲成亲,赵林两家隔着无数的恩怨,外公气极就同她断了往来。林家从今以后,再无人敢提林嫣二字。”林献之悠悠地说着
景祎也有些感伤,她也想知道母亲来了碧华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和父亲,为什么走到了一起?
“外面的形式怎么样?”景祎蹑手蹑脚地给林献之添了口茶。
“朝内朝外已经乱作了一团,现在宫里只有冶王宁王,长公主江王邑王日日都在宫门外打探消息,这二位王子私下里小动作不断,毕竟是皇后继子,还有章之寄这样的外公撑腰,怕是要不安宁。你也是气运不济,反倒困在这掺合了一笔。赵家这几日也被盯的死死的,就等着你往外通风报信。”林献之反过来颇有些责备景祎不该同这些事搅起来。
“好了,我也是奉了圣意,我原也以为你是懒得管这些,才拖着不来,想必当下宫里戒备森严,你也费了些精力才这么晚找来。”景祎忙着又给他续了杯茶。
林献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冷茶倒是一直给我灌,亏得学了这么久,罢了,你同不同我一道出去?”
出去?景祎一愣,虽说这么些事情,她还没想过要出去。
“你说的对,我原也不打算参与,也是你哥哥景昱求了我一趟,我本着几分亲缘也得来一次。”
林献之看着她这一脸怪异的表情,也不知道景祎是何寓意。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响,献之和景祎都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