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由于五郎之前有过“敢死士”的经验,加之有讨伐陶俊的战功,应征入伍后便成为了一名“效用士”,(禁军中的高级士卒)被分配到河东路平定的广锐军中,成为了一名骑兵。
攻下辽国的金国不仅消除了后顾之忧,巩固了女真族的统治,而且谋划多时的伐宋计划也只欠东风了。正当金太宗为伐宋借口而发愁时,先辽国的将领张觉突然将平、滦、营三州献于宋徽宗,并且宋徽宗答应了。金太宗得知后勃然大怒,立即派人前往开封(宋徽宗所在地)斥责宋徽宗违背盟约,接纳降金将领。
这平、滦、营三州原本是大宋收复对象之一,可是金国以这三州不在幽云十六州之内而拒接将其交于大宋。而今三州被张觉献于大宋,自然引起金国的不满。
宋徽宗本以为总算做成了一件美事,可没有料想到,这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正当不知如何处理这件事时,有人提议杀掉张觉,以维护岌岌可危的宋金关系。宋徽宗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可是那金太宗没什么耐性,直接派军队杀入平州,直取张觉项上人头。张觉得知后随即逃亡南京郭药师处,寻求庇护。
宋徽宗为着两全其美,杀了一名长相酷似张觉的士兵,并把该士兵的首级送往金太宗处。本就是意此言彼,这只是金太宗的伐宋借口罢了。可宋徽宗偏偏吃这套,派人前往郭药师家将张觉缢死,将其头颅送往金国。最终,金太宗终以宋违反盟约为由,进攻燕京,发动伐宋战争。
郭药师等降宋将领见大宋君主昏庸软弱,意志心灰,没了丝毫抗金之意,便开放燕京城门,引狼入室,助纣为虐。当金军气势汹汹地直趋到黄河南岸时,宋徽宗才意识到已经大祸临头,随即将帝位传于太子赵构,即宋钦宗。
宋钦宗临危受命,强行被赶上架,只能殊死一搏,采取了李纲的建议——组军抗金。开封周围的禁、厢军闻开封被围,纷纷奔赴开封解围,由完颜斡离不(金太宗完颜阿骨打次子)为主帅的金军被多路宋军围攻。斡离不身经百战,早已是名老司机。此时的他猛然发觉事情不妙,不再恋战。可是直接撤军又会增长宋军志气,灭金威风,斡离不便向大宋君主提出撤军,要求赔偿。不愧是亲父子,宋钦宗即刻答应了斡离不的要求。之后,斡离不如来时一样浩浩荡荡地满载而归,转而攻打太原去了。
良知尚存的宋钦宗迫于压力,撕毁合约,组织军队解救太原。入军后不久,五郎便被提拔为偏校,统领百余人。此时,刘韐派五郎前往太原府寿阳刺探军情,为攻打金军收集情报。五郎叮嘱安抚好妻儿后,率领着百人骑兵小队进发。
待交割清楚后,五郎带领着几名精干人员变装潜入金军军营。屡战屡胜的金军认为攻陷太原已经是唾手可得的事情,故金军军营内一片闲散乐呵的景象。前来刺探军情的士兵无不惊慌失措,紧张不已,而五郎见此情景却十分忻悦。此时,一名金兵路过,见五郎几人聚首于此,便过来凑热闹,寻点乐趣。警觉的宋军见来了一名金兵,便握住刀柄,准备动手。
“莫慌!”
五郎按住那名宋军的刀把,而后笑呵呵地迎面向前和那金兵打起招呼。不知五郎何时学了女真语,与那金兵聊得是十分投机,几名士兵在旁边听得晕头转向、面面相觑。而后那金兵笑呵呵走了,没发生任何事情,这让那些士兵大为吃惊,皆觉得不可思议。就这样,在五郎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顺利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因不费一兵一卒地完成了侦查任务,五郎被提拔为进义副尉。即使有了详细的金军情报,可是力量悬殊,大宋军队由于寡不敌众,太原最终还是沦陷了。宋军士卒旋即南撤,五郎也带着瑶瑶、小云云以及刚出生不久的小雷雷奔往相州。可是在南下的途中,五郎不慎弄丢了晋升文书,不得已,五郎带着妻儿离开军营,受尽千难万苦,历经万千曲折,终于抵达目的地。
五郎没有在相州逗留,策马加鞭地赶回老家汤阴。斡离不南下时曾经扫荡过汤阴,加之天灾人祸,汤阴已经是哀鸿遍野,饿殍遍地。见母亲安然无恙,五郎方才安放下提着多日的心。而此时,开封沦陷的消息传到了五郎的耳中,徽、钦二帝被围困京师之中。
从儿时便被“忠孝思想”教导长大的五郎已经无法再安稳坐着了。他迫不及待地要杀入开封,营救二帝。岳母知五郎心系国家,便把五郎唤到跟前
“五郎,娘知你想去从军,如今康王在相州城内募兵,你和你弟弟一同前去吧,好了你爹心愿”
岳母的深明大义使得五郎鼻头一酸。此时的他是多么地感谢上天,感恩母亲。短暂的激动转瞬即逝,理智顿时涌上心头。
“母亲,我一人去即可,为何要让弟弟前去?若我惨遭不幸,你还有弟弟可以依靠,若我兄弟俩皆遭遇不测,您可如何是好!母亲,留弟弟在家照顾您吧!”
五郎长跪于地,期望着岳母回心转意。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虽没念过什么书,可老话还是听过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儿媳和孙儿们陪我么”
待在一旁伺候岳母的瑶瑶听此言已经捉摸透岳母的心思了。呆笨的瑶瑶终究是个累赘!与其拖累自己的儿子,不如拖累她老婆子!瑶瑶本以为岳母对自己宽容点了,到头来还是自己多想了么。让儿子们去战场,把孙子们留在身边,不仅保护了岳家的香火,还能为岳家留下美名。岳母也真舍得!尽管岳母失去的是一个儿子,可国家得到的却是一个英雄。若是五郎离开后,怕是小云云和小雷雷要离开瑶瑶,由岳母抚养了。幸与不幸,往往都是相依相存的。
岳母见五郎没有回应,便命瑶瑶拿来针线。瑶瑶不知是何事,便奉命捧来了。
“五郎,你脱下上衣”
五郎不知是何用意,便按照岳母的要求做了。岳母撑起拐杖,慢吞吞地站起来。瑶瑶见此连忙过来搀扶,却被岳母一手打开。
“我还能动!”
瑶瑶原地愣愣怔住,她理解不了岳母为什么会这般抵触。也就几步的距离,岳母撑着拐杖走到五郎背后。她按着五郎宽厚的背,捏着针在五郎后背下刺着“尽忠报国”四个字,一针一滴血,一针一滴泪。
“五郎,娘在你后背刺上‘尽忠报国’四个字,就是希望你能完成你爹的遗志,报效国家!”
刺完后,岳母已经是泪流满面,瑶瑶也在一旁泪水涟涟,而五郎只是满额密汗,咬紧牙齿不使其打颤。
“儿谨遵母亲教诲!”
谁还能说什么呢,大家心照不宣才是最好的结果。年轻的人儿总有变老的一天,可当年轻人垂垂老矣时,方知那时是自己年轻,而此刻已经后悔莫及了。夜间,瑶瑶为五郎打点好行囊,而后从怀里取一只小袋子系在了五郎的脖子上,柔美冷冽的白光从小袋子里散散地投射出来。看着幽幽如月亮散出的光,五郎瞬间清楚了瑶瑶的用意。
“若真走投无路,取下珠子变卖了,也能维持几日。”
五郎摩挲着小袋子中的单只耳坠珠子,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傻妞儿,我怎舍得呢”
五郎在心中默默说着,抱紧了瑶瑶,贪婪地获取着她的体温。他们夫妻俩在临行前没说腻歪的话儿,也用不着白费口舌说。一切离情思念的话儿都在缠绵悱恻中娓娓道来。淋漓尽致的动作,耳红脸躁的胴体,月光下熠熠闪光的眼睛,微微紧凑的眉宇,因享受极乐而发出的轻吟,没有人能违拒自己的内心。瑶瑶抚摸着五郎背上成群的结痂,泪水止不住再次涌出。五郎看到闪闪的泪珠,连忙停下了动作。
“弄疼你了?”
瑶瑶摇摇头,只是紧紧环住五郎的脖颈。五郎见瑶瑶不言语,吻去眼角的泪花,继续方才停止的动作。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最难抗拒的亦是自己的心。送行时对那人说,“保重”,其实是在说,“再带上我”。
次日,五郎及其弟告别了岳家老小。瑶瑶没再去挣扎五郎带她妻儿一起走,也做足了心理准备。瑶瑶内心清楚得很,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