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两条血线分别从月落公子的手心引出,随着月落公子在长清公子身上划出一道符后,又与长清公子合掌而握,那两条血线又进入到长清公子的手心里去,同时两条有灵力汇聚而成的白光,也有月落公子的手心渡入到长清公子的手心。渐渐的,肉眼可见月落公子周边升腾而起的浓郁灵力开始缓慢减少,而长清公子那原本行将就木的身体开始逐渐恢复红润,焕发出生机。
原来,世间的术法皆是以血为媒!安魂符如是,连传说中的焕生术也是!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慧通大师,都在紧紧的盯着结界里面二人的情形看。突然,蝶衣噌的站了起来,圆睁着双眼盯着月落公子,眼睛里却写满了惊恐。她首先注意到月落公子身上蓬勃的灵气开始逐渐稀薄,就连头发也渐渐的变成了灰色再变成了白色,直到身上再无灵力的痕迹,终于,月落公子的头像没有任何支撑一样颓然低落下去。
难道?焕生术是要以一个人全部的修为,灵力,甚至生命为代价去救活另一个将死之人?天哪,试问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到为另一个人去牺牲自己?!围观群众皆陷入到震惊之中。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蝶衣声嘶力竭的拍打着结界,希望能叫醒月落公子,无奈的是,不仅月落公子没有醒来,连长清公子也没有醒过来。
在长清公子和月落公子到来的那一刻,用信念强撑着的莲音终于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直到此时她还在昏睡,对于现场发生的一切变化,浑然不觉。
人群里静悄悄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然后,慧通大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就是这一声轻轻的叹息,让蝶衣停止了拍打结界的动作,转而朝向慧通大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却依旧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而下,“大师,您智慧无边,一定有办法救我师兄的对不对?您救救他吧?我给您磕头。”蝶衣说着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磕头。
只听慧通大师轻轻说道,“焕生术是一个古老的术法,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几乎没有人愿意使用它,所以在修仙大陆上已经绝迹。数十年前,一个年轻人为了救老衲的一个晚辈,不远万里奔大荒山向一个巫族前辈求来此术,才使得此术法在修仙大陆再次出现。为报两位公子的亲人当年的救命之恩,老衲今日为两位公子护法。此时,施术已经完毕,再有半个时辰方能知晓今日施术的结果。最好的结果是月落公子能够安然醒来,但是一身修为皆散,金丹不存,等同凡人。最坏的结果,便是月落公子从此沉睡,坠入轮回。不过,长清公子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原来焕生术是这样的!?”
“即使最坏的结果被救之人也一定会安然无恙!”
“那尹公子怎么会变成了那样?”
仿佛听到了众人的议论,慧通大师接着说道,“如果施术之人心存杂念,留有私心,感受到对方生命复苏的迹象后,舍不得全部的修为不肯化掉金丹,那么结果便会导向到未知的方向。”
“啊?原来如此!想来那尹家主……”
事情到此真相大白,人群里议论纷纷,很多人捶胸顿足后悔冤枉了芙蓉岛。
蝶衣却还是怔怔的望着慧通大师,继续问道,“大师,那我师兄,我师兄他……”
“小姑娘,一切皆有缘法,我们只要耐心等待即可。”慧通大师说完,便转头对身旁的锦衣说道,“锦衣?是你的名字?”
“师父……”锦衣却答非所问,张口喊了一句师父。
这两个字又如同一声惊雷在人群里炸开了花儿,这个妖类少年,怎么会叫慧通大师师父?
慧通大师微微点头,笑着说道,“不错,还记得我是你师父。来,师父把头发给你剃了吧?”慧通大师说着从僧袍里摸出一把刀片,开始为锦衣剃发。锦衣竟然没有表示任何疑义,目色之中甚至还流露出一丝欣喜。
“大师,这……?”有位前辈终于不解的问道。
“许多许多年前,此乃清凉寺放生池中的一条小鱼,日夜聆听梵音佛唱,竟然开了慧根,又受玉带山灵力浸润,终摆脱鱼身,练出人形,也是他的造化。”慧通大师一边给锦衣剃发一边接着说道,“他为鱼时,日日听我诵经布道,比我所有的弟子都要勤勉,叫我一声师父,也是实至名归啊。”
巨石下面响起一片惊愕之声。这意思是说,慧通大师即知晓他是妖,却还是要收他为徒?!
几位修仙界的前辈率先反应过来,纷纷躬身行礼,说道,“果然大师智慧无边,胸怀宽广,能平等对待众生,晚生受教了。”
慧通大师又朗声说道,“佛曰,众生皆我子,老衲一生问佛,岂能厚此薄彼?”说罢,用手抚摸着锦衣已经剃度完毕的光头,接着说道,“从此刻起,你正式拜入清凉寺,老衲收你为弟子,法号就叫怀善,磕头吧。”
说完锦衣立马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师父!”自此,石下众人已然明白,从此后,在这修仙大陆,只怕没有人再敢明目张胆的对这少年鱼妖存有是非之心了。
“各位,是人是妖,不关对错。妖若是心底善良,和我们皆是一样,人倘若存了邪恶之念,那便一样无可饶恕。”
“是!晚生受教!”底下的人群,齐声答道。更有人猜测慧通大师这句话意有所指,在人群里搜索这件事,包括前几日芙蓉岛的那场劫难的始作俑者——尹心殊,却发现尹心殊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恰在此时,一直趴在结界上痛哭流涕的蝶衣忽然扑向了前方,原来是时辰已到,结界自动消失。蝶衣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揪住月落的肩膀就开始摇晃,一边摇一边喊着,“师兄!师兄!你醒醒,你醒醒!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快醒醒。”
旁边,长清公子已赫然睁开双眼,他看着月落一头的白发,和没有光泽枯槁的脸,不觉流下两行泪来,心道,“你是这世上最爱美的男子,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