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草尚在苦恼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却被莲音抓住手腕往远处一指,“束草,看见那边那个人了吗?是哪个村子的?我怎么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很正常吧?”束草一边嘻嘻笑着,一边顺着自己手臂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后语气便迟钝了起来“我不认识才叫不——正——常。”
“走,过去看看。”莲音说着便朝那人走了过去,束草速速的跟上去。
远远的看着只觉得此人衣衫褴褛,甚是落魄寒酸,待走到跟前,莲音才发现事实还远不止于此,这陌生人的模样,岂是一个寒酸落魄所能形容的啊!根本就是瘦骨嶙峋,就像用木棍搭起来的人架子一样,不仅面颊深深凹陷,露出的手指就像鸡爪子一样又细又长,皮下就是骨头,毫无脂肪可言。
“你哪里来的啊?”莲音蹲下来问道。
那人有气无力的抬眼看了一眼莲音,往后缩了缩身子,却并不答话。
莲音站起来对束草说道,“小师父曾教过我一个词语,叫鸡骨支床。我当时颇为疑惑,如今世事太平,老百姓又不缺吃少喝,怎会有人瘦成如此模样?今日一见,才算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鸡骨支床?”束草重复道,“倒是形象的很。那,阿音姐姐,这个人怎么办?”
“给他吧。”莲音说道。
束草却一脸疑惑,“嗯?给他什么?”
莲音眉头一皱,说道,“你当我不知道阿?你每日早上一大早从家里溜出来等在码头,顾不上吃早点,就在怀里揣块饼……”
“好好好!给,给……”束草闻言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块饼来给那人递过去。
陌生人起初还不太敢接,只拿眼打量着莲音和束草。
束草见状不耐烦的说道,“阿音姐姐好心让我给你,你要是不要阿?”
那人才伸出手一把从束草手里将饼夺了过来,再不犹豫,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走吧。”莲音说着便接着往芙蓉岛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跟身边的束草说道,“如今岛上正在大兴土木,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安置他,回头让江遂叫两个人来将他挪到工棚里去……”
莲音说道这里,便被束草抢白道,“帮工的人都借住到我家里去了!工棚里哪有地儿给他住!”
莲音停下脚步,只是看了束草一眼,束草便不再争辩,眼睛一闭低低的回道,“那好吧。”
莲音这才接着说道,“然后把阮大夫请来给他诊治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病症。”
“哦。”束草面无表情的应道。
莲音又接着说道,“但是,此人来历不明,冒然出现在我们这里,还是小心点好,找一个人专门看着他。”
闻言,束草木然的脸上,才又重新焕发出神采,只听她愉快的答道,“好!”
莲音颇有些无可奈何的笑束草道,“好歹我也历过生死,难道还不如你戒备心多?”
“不是,阿音姐姐,只是大家都觉得你太善良了,都时刻提醒我,要替你防着点。”束草如实回答,又不解的问道,“既然要防着他,干嘛还要给他安排住处,还请医生?就让他在那儿呆着不管他不就好了么?”
莲音解释道,“如果这人要做什么坏事,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做好?还是任他一个人在岛外胡作非为的好?”
“那自然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束草眉飞色舞的答道,“那就找人看着他就好了,干嘛挪到岛上来?”
“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谁能一刻不歇的盯着他阿?晚上海风那么凉,还是搁工棚里省事。再说,万一他真是外地流落到此地的难民呢,我们是该小心,可也不能误了好人,找个大夫看看,要是没事,以后养好身体,留在岛上随便派个什么活儿给他都行。”
“说到底还不是心软。”束草小声嘀咕着,两个人就上了岛了。
迎头便看见江遂正拿着一大张图纸向身旁的人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莲音悄悄的走上跟前,还是被江遂提前看见了。
“真是不要命了,你怎么这么早就下地走路了?!”江遂关切的道。
“呵呵,我真的好了。你看,你看。”莲音一边说一边晃动自己的胳膊腿儿,“虽然说你很能干吧,但总是让你一个人盯着工地,我于心不忍阿,再给你这个锦衣玉食的江公子累出个好歹来,回头文静姐姐找我算账,所以我这几天真是寝食难安,腿一好就赶紧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你做些什么。”
“最近突然多了很多帮工的渔民,事情也就多了,一忙就没顾上去看你。也忘了跟你说了,其实我不是一个人盯这么大一摊子事儿,你看。”
莲音顺着江遂的手指看去,只看见远处半山腰上有一锦衣华服之人正在指指点点,山麓不远处荷塘边还有一人正在指挥工人干活。
“你想到的,我姐姐早就想到了,这不是,把我们家管家都给我送来了,连着带了好些个管事的人来。”江遂开心的向莲音解释道,“不过,我正要去找你,既然你来了,我就不去了,现跟你说一下吧。”
江遂一边引着莲音往前走,一边说道,“你看看,就是那片荷塘,如果照原样恢复,着实毫无特色,不甚好看,佟工事向我提议,将此荷塘扩大一倍,中间建一曲桥,四周辅以环廊,再加一六角凉亭,如何?”
“如此一来,日后于凉亭之中抚琴,环廊之下吹笛,确实极具雅趣。可是,预算哪,阿遂,这得多花多少钱阿?!”莲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