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团四散,气流呼啸,一阵吱吱呀呀的钢铁巨响贯彻天际。
遮天蔽日的,是悬浮于天空之上的钢铁大陆,纵横的卯钉密封着苍老厚重的铁皮。
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向林寻袭来,他那小池塘和树叶帐篷,以及他爱护的花花草草在突变的引力中相继迸裂,钢铁苍穹巨大的引力撕裂着他的一切,小池塘里的水在引力的作用下悬浮成水珠,撕裂的花瓣和金色水珠混在一起。
混乱中,莫名一位女孩牵起了林寻的手,水珠和花瓣不断拍打在他脸上,昏黄中,他怎么也看不清女孩的脸,整个世界都在分崩离析,只有他却被地心引力紧紧束缚,钢铁苍穹的引力对他不起作用,但女孩却被那股力量紧紧拉扯,不断离他而去。
太暗了,不断盘旋的水珠让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林寻下意识拉紧她的手,但引力陡然上升,女孩就这样松了手,飘向了昏暗的苍穹。
朦胧中渐渐清醒,意识到刚才的怅然若失只是一场梦,心里多少有些宽慰,打开床头灯,瞄了一眼时间,还早,喝了一口水,做了个深呼吸后,又躺下了。
18年,这个梦做了18年,他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女孩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每次做这个梦都意识不到这是个梦,虽然已经断断续续梦了18年,却怎么也无法适应。
梦里的场景是真实的,他清楚记得这个梦中的场景和那个充满压迫感的苍穹,可是*****,他却毫无印象,那是18年前的一天,那时他才8岁,非常懵懂的年纪,那也是第一次,他见到了天外来物,也正是那一次非正常的接触,刺激到了他的神经,让他一直做这个怅然若失的噩梦。
直到几年后的一天,他才弄清楚它的来厉,那是“第二现实”太空国际的巡航太空城,之前经常出现在地表,但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就再也没出现过,为此林寻感到遗憾,因为那一直是他最好奇的东西,除此之外其他一概不知,只听说过一些不靠谱的传闻,那些传闻他也无法分辨出真假,隐隐约约得到的只是一个概念,太空国际在架设什么通信设备,就连相关的新闻和资料都没有。
为了解开这个童年阴影的谜团,他很早之前就故地重游了一边,那个熟悉的地方早已是一片荒芜,他也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学电子绘画,研究心理学,甚至看过心理医生,医生得出的结论和他自己的结论差不多,因为他的成长环境太差,他是孤儿,无父无母,性格非常诡异,小时候脾气很大,动不动就打人咬人,根本没人愿意领养他,给本是底层穷人的福利院添了许多麻烦,那时候日子艰苦拨给孤儿院的补贴很少,他又拒绝任何人的安抚,福利院所有人都想把他弄走,最好弄进精神病院,所以他晚上偷偷翻墙逃离了孤儿院。
幼稚天真的他,一心想要建立自己的家园,自己养活自己,但他哪里知道贫脊的地表一无所有,外面的世界不像他以往坐院车去的地方,他忍饥挨饿,走了三天三夜才找了这么个偶然诞生的小池塘。
那天晚上他吃了大把的青草,几乎是对着小池塘开怀畅饮,他发现自己真的喜欢这种生活,也爱这种生活,一个人,养养花,看看水,看看虫,看看天,晚上再看看星星,和它们说说话,就满足了,就像刻在基因里的好感一般,可以乐此不疲,永不厌倦,对他来说一个人呆着真好,这样生活了几天,由于胃不消化,他的肚子有些鼓鼓的,但他觉得这并不妨碍他过自己的日子,直到钢铁苍穹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宁静,破坏了他苦心栽培的一切,摧毁了他的家园,也摧残了他幼小脆弱的心。
失去家的他伤心欲绝,仿佛失去了一切,也失去了生命,至今这种抑郁感仍然留在他的意识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仅仅是失去一个小池塘,影响怎么会这么巨大,巨大到成年了仍然化不开,这违反常理,这个心结,他不知解过多少遍了,却总感觉找不到真正的心结所在,根本无从下手。
唯一与现实不同的是那个莫名出现的女孩,他一直觉得,也许是因为成年,性意识萌动,才会在那场童年阴影幻想出一个女孩,还把她留在了梦里,虽然很羞耻,但也不得不承认。
再次回想到不堪忆的往事,他痴笑了一声,谁也想不到,他如今靠的就是“第二现实”,十几年前,太空城的活动就是在架设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快速的虚拟世界收发器,具体的收发器所有地表人都没见过,网上连资料也没有,赵寻猜测,他们为了对地球国际保密,可能使用了什么隐形材料,或者本身就是超越了人类理解力的科技,毕竟“第二现实”世界,真的太真实了。
林寻是一名网络侦探,做的是虚拟世界信息买卖,平常接些侦探任务,偶尔搞点太空人先进的生产资料,卖给地表人。
由于手段过硬,有天赋,反应敏捷,一直在第二现实混得顺风顺水,不过在没遇见老油条之前,他一直看不到出路,甚至认为进入太空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因此整天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还差点放弃了自己当初的理想,经历过现实他才知道,小时候的理想,其实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忽然觉得人生也就那样了,可自从遇见老油条这个伯乐,希望又重燃了起来。
墙上都是一些是关于太空国际的信息,这就是他当下的人生目标,打入太空,会会这神秘的太空国际,解开他多年的心结,但是进入太空并非易事,在法律上,太空人不认地表人为公民,当然海底人与地底人除外,所以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升格为海底人或地底公民,像这种世界跨越比阶级跨越还夸张,在法律上是不允许的,需要动用很不一般的权利。
另外几张是一些目标客户和他自画的梦中少女,画中的少女倩影苍茫,裹着一件深黑披风,只能隐约看到面部瘦削的轮廓和几缕飘然而出的细发,水珠折射来自钢铁苍穹暗淡昏黄,照亮了她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