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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赠我一世蜜糖》:一切都不算太坏

她也会偶尔想起十五岁的那个谭书林,站在门外,穿着蓝色T恤,清爽俊俏,

像盛夏阳光里最绿最嫩的那片叶子,实在令人难忘。

下午五点半左右正是地铁的高峰期,海雅在拥挤的车厢里被挤得叫苦不迭,早知道她真应当听杨小莹的建议打个车,来N城上大学前就对地铁的拥挤有所耳闻了,偏这次还给她赶上高峰,待会儿到站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

不过好在下一站是中转站,车门一开,人群呼啦啦把她冲出去,一路再冲上自动扶梯,等海雅感觉双脚落地的时候,已经到了地铁附近的地下商业街。

这条街在冬天最是人潮汹涌,暖气充足,美食和各类小商品也是琳琅满目。海雅刚买了一串丸子准备塞嘴里,就见谭书林牵着一个漂亮女孩儿迎面走过来。

为防止认错,她还特地仔细看了几眼,不过说真的,想要在人群里把谭书林认错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他身高腿长容貌俊俏,走哪儿都像个发光体。

谭书林一点儿都没变,身边永远带着个女孩,时常换,大多清纯靓丽身材娇小,他以前就喜欢这种类型的,不过这次他品味似乎有了变化,与他黏在一块的女孩身高腿长,有着超乎年龄的美艳。

海雅想假装没看见,不过好像迟了,谭书林早望见她,嘴角那么一勾一扯,就露出个她熟悉的嘲讽的笑。

“一个人啊?吃丸子呢?”

他的声音很好听,语气却很不好听,把“一个人”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对比他香玉在怀,她的孤家寡人看着就分外可怜。

海雅只好点头:“你好你好,好久不见。”

谭书林上下打量她,神态里还是有些轻蔑,大约还掺杂了些同情?他说:“过两天就圣诞节了,你还一个人?”

海雅实在不想跟他多说,随口应付:“是啊一个人。”

“找个男朋友吧,不然给你介绍个?”他开玩笑。

海雅干笑:“多谢,不劳你烦神。”

谭书林揽着漂亮姑娘走了,没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说:“对了,你妈说你寒假不回去,寄了点年货到我那边,你有空来拿,我的手机号码没变。”

海雅点点头,隐约听见他身边那漂亮姑娘有点不悦地问:“她谁啊?”

“哦,死命巴结我家的一家无赖的养女。”

送进嘴里的丸子顿时有点发苦,海雅再也吃不下去,直接丢了。

她自己也没想到,暌违小半年,还是遇到了谭书林。他们最后一面闹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僵,起因就是她居然和他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虽然不同校。谭书林那次真的被激怒了,当着所有大人的面发火,指着她的脸咆哮:“你他妈知不知道我烦死你了?!你还要赖着我到什么时候?!”

后来报到的时候,他故意退了沈阿姨买好的高铁票,单独一人坐大巴走了,充分用行动表明他的不满与不屑。不过想想也是,高中被烦了三年,本以为大学可以自由清净点,没想到牛皮糖还是粘着不放,换谁都郁闷。

海雅回到合租屋的时候,杨小莹正在做饭,顺手指着茶几上一封信:“海雅,好像是你家里寄来的信。”

信封上的回执地址就是她家,署名是妈妈,她明明知道自己在N城的地址,却还故意要把年货寄到谭书林那里。实际上这套二室一厅的房子也是他们给买的,奶奶不许她跟人合住宿舍,怕她被“乱七八糟的人”带坏,所以在大学附近买了这套房子,还请了保姆。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找了杨小莹来合住,只怕又是一场暴跳如雷。

海雅拆了信,不出所料,满纸都指向三个字“谭书林”,大意不过是责怪她半年了都不与谭书林联系,又隐约提及谭书林身边不停轮换的女友,希望唤起她的危机感,然后委婉地提醒她不要再任性,放下架子去找谭书林,主动一点,最后是责怪她居然寒假不回家过年。

她唯有苦笑而已。

杨小莹做完饭出来见她脸色不好,不由关心地问:“怎么了?是家里出事了?”

海雅摇了摇头,脑袋里一跳一跳像被针戳似的疼,饭也不想吃,回屋上床,很快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因为大学的事,谭书林真真正正翻脸,半点脸面也不给她。她记得那时候自己一家人还在谭家做客,还打算为两个孩子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而庆祝,结果谭书林一发火,气氛就难堪到了极点,那一刻她简直无地自容,唯有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父母,他们却用同样哀求的眼神回望过来,让她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

当天晚上妈妈来海雅的房间找她谈心,叹息着像是要流泪的模样,喃喃说:“雅雅,你从小就是个漂亮孩子,当年孤儿院几百个小孩,就你最漂亮白嫩,我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这么漂亮,书林怎么会不喜欢呢?”

其实,妈妈应当比她更清楚,漂亮这种东西,对不喜欢你的人来说,毫无用处。

谭书林就是不喜欢她,从来没喜欢过。

“雅雅,是有点委屈你了……可是、可是你还是要主动一点,你也知道你爸爸在生意上很需要仰仗谭家,沈阿姨又那么喜欢你。钱我们是还不起了,所以你……唉,你……”

海雅木然点头:“我知道,妈,我知道。”

其实想想,谭书林说的话也没错,他们家就是在死命巴结谭家,那点儿意图早被人看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到现在谭家除了谭书林他母亲沈阿姨待他们热情依旧,其他人都开始爱理不理。

她自己也不明白沈阿姨怎么就那么喜欢她,也正是因为她这种态度,父母才会始终怀抱希望,怎样也不放弃。

有个问题她一直想问,他们特地选了个漂亮的孩子从孤儿院抱回来,为的是不是就是如今这种局面?可是她又不敢问,可能她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们每个人,都在把她往绝路上逼。

过完圣诞节,海雅特地挑了个周末打电话给谭书林,连拨半小时都是占线,好不容易接通了,他不耐烦的声音扑面而来:“什么事啊?我很忙!”

海雅皱了皱眉头:“我是来取年货的,你什么时候有空?地址在哪儿?”

谭书林那边隔了好久才有回音:“就今天吧,下午四点你在XX大街2路车站等我,我直接把东西带给你。”

说完不等回音啪把电话掐了。

杨小莹在旁边皱眉笑:“这人好凶,哪有这样和女孩子说话的!”

海雅叹气:“下午我还得出去一趟。”

“要不要我陪你去?”杨小莹有点担心。

海雅摇头,这些令人难堪而绝望的事,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谭书林这个人一向没什么时间观念,比如说他约好了四点见,那就绝对不会准时到,有时候他会提前半小时,有时候甚至迟到一小时,海雅早就摸清他这种坏毛病,所以三点半就等在2路车站了。

寒风凛凛,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这条大街本来就比较偏僻,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海雅冻得乱蹦乱跳,眯着眼睛到处看,谭书林显然一点要来的迹象都没有。她只好再拨电话,这次倒没占线,可他就是不接,短信发过去也不回。趁着手机电池还剩最后一格电,海雅登陆了一下手机QQ,谭书林的头像赫然在列,她又气又急发了条讯息过去:“我到了,你在哪?”

等了半天,他才慢吞吞回了一条:“有事,再等会儿。”

海雅憋了一肚子气,噼里啪啦按着键想破口大骂,隔了半天,她还是默默将那些骂人的话一个个删掉了。

骂他虽然解气,可也只是一时,过后只会有比之前更多的烦恼等着她。

在寒风中等了两个小时,谭书林灰色大衣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界中,海雅没有气力去责怪这位姗姗来迟的大爷,她张开嘴,只觉嘴唇都冻木了:“……年货呢?”

谭书林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冷得龇牙咧嘴:“走走,先去找个暖和的地方。”

他永远这样不按套路出牌,海雅认命地跟他七拐八绕走了半天,终于进了一家麦当劳,谭书林敲敲椅子:“这里等着。”

意思他迟了两个小时还没把年货带来,还得叫她等。海雅麻木地点头,都已经这样了,她再表示反对抗议也没什么用。

店里的暖气吹得她鼻子痒痒的,轻快的音乐回荡在耳边,冻麻木的双脚渐渐恢复知觉,等候太久的怒气也开始消散。窗外天色暗了下来,放了学的学生情侣们一对对挤进这间不大的店面内,有的窝在一处说笑,有的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

海雅发了一会儿呆,眼前的场景,又陌生,又熟悉,在她和谭书林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有很多个傍晚,她也是这样在学校附近的麦当劳里等候他的姗姗来迟,只为了两个人可以一起走上一段路。

她是喜欢过他,即便到现在,自己已经完全不想承认这段过往,可它依旧是存在过的。

到今天她也会偶尔想起十五岁的那个谭书林,站在门外,穿着蓝色T恤,清爽俊俏,像盛夏阳光里最绿最嫩的那片叶子,实在令人难忘。他们也是有过一段美好时光的,或者说,只是对她一人而言的美好。

那时候由于两家人关系好,她时常去谭家玩,迟了就留在那里吃饭,顺便跟谭书林一起做作业。谭书林的成绩一塌糊涂,很叫沈阿姨操心,海雅就帮他解几何题,将三角形一个个剖开了细细讲给他听。当年的谭书林还没有这么暴躁,乖乖地跟着她的步骤解题,专注又认真。

她特别喜欢这个时刻,专注的谭书林有一种异样的温和,仿佛这种温和只为了她,十几岁小姑娘的幻想就是这样突如其来五彩缤纷。

后来……后来她知道了父母的难处,以及他们想要攀亲家的意图。要怎么说呢,她第一感觉是高兴坏了,再也顾不得矜持,直接跑到他面前告白:

谭书林,我喜欢你,我以后要嫁给你。

……

种种往事,如今也只有付之一笑。

店门再度被推开,谭书林抱着一只大纸箱颇有些不耐烦地走过来,往桌子上狠狠一丢,他皱眉牢骚:“这么重!给你!”

一看大纸箱的分量就知道里面必然装了许多东西,妈妈知道她爱吃什么,应该都给她寄了过来。海雅摸了摸纸箱上的透明胶,心里有些暖意,妈妈关心她,她都知道的。

她想起那封家信,还有那天晚上妈妈的眼泪,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挽回一下:“书林,你就住在这附近?有机会能去参观一下吗?”

谭书林立刻像触电似的跳起来,反应极大:“就知道你们还玩这套,明天我就搬家!”

他转身就走,海雅只好说:“你也不至于……”

“闭嘴!”他低吼,愤愤地推门出去,“靠,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他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海雅干坐了一会儿,心里也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在她心底,有一万分不愿意与他亲近,可是,她更不愿意让爸爸妈妈失望流泪。

海雅摩挲着纸箱,最终只有低低叹息一声。

鉴于海雅十九年来第一次没在家里过年,妈妈寄来的年货多的半张床也摆不下,粗粗清点,竟有大半是海雅喜欢吃的小点心,妈妈一直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海雅赶紧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话筒里,妈妈却带着一丝哭音:“雅雅!刚沈阿姨和我说,书林今年也不打算回来过年,还说什么要离开谭家……”

原来谭书林这次来真的了,和她一样,他估计也被沈阿姨逼得想死,一回家就是整整一个月的唠叨督促,海雅能忍,谭书林那个脾气能忍才怪。

“他还说老婆要自己找,雅雅,你和他在一个城市,他是不是又找了外面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孩子?”

从高中时候起,谭书林身边的女孩子在大人嘴里就没什么好称呼,沈阿姨更不客气,每次提起就是小妖精小妖精的喊,在她看来,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女孩,都不是好东西,全是来骗谭书林的。

海雅只好劝:“书林也不是小孩了,他有他自己的选择……”

妈妈很不高兴:“会说这种话就还是小孩!你们不想想,自己吃穿用全靠家里,翅膀还没硬呢就想着什么自由?沈阿姨这次真生气了,停了书林的零用钱。雅雅,你有空多接触一下书林,劝劝他。我就不信咱们家养出的好女儿比不上外面那些妖精!”

海雅胡乱答应几声,妈妈又说了几句,无非是要她懂事,主动一点之类的话。挂掉电话,再看看满床的年货,海雅突如其来一阵心酸,这时候,她竟然有些羡慕谭书林可以如此任性妄为。

“海雅。”杨小莹忽然来敲门,“我做了饺子,来吃点不?”

海雅满腹心事,根本没有胃口,摇摇头,指着满床年货笑了笑:“都是我家那边的特产,你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杨小莹也不客气,凑过来挑了几包黑芝麻浇切片,见她满桌摊着报纸,上面都是招聘广告,不由好奇:“你在找工作?寒假零工?”

海雅点点头:“其实就是想历练一下。”

虽然她是养女,但祝家从没亏待过她,真像亲生女一样来疼爱,家境又比旁人好一点,假期零工根本轮不到她来做。可是,怎么说呢……她心底隐约有一种期盼,想要逃离目前这个令人绝望的局面。或许她还没有确切将这个方向摸清,所以她在尝试,想历练一下自己,想多认识一些人……

杨小莹笑了:“你怎么不来找我?正好我寒假回去过年,你帮我顶一个月的班吧。”

顶班?杨小莹平时除了上课还有打工她倒是知道,但具体做啥她并不清楚,有段时间还见她三更半夜才回来,海雅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回绝这份好意,杨小莹却已经掏出手机打电话。

“小陈啊?是我。嗯,我不是要回去过年么?本来让大容帮忙撑一下……是啊,我知道她也忙,所以下午我带个姐妹过去……什么?哦,是学生,尽量白班吧……嗯,带去再说。”

挂掉电话,她竖起大拇指:“搞定,你下午跟我去一趟吧。别担心,那边人都不坏。”

事已至此,再说不去就太矫情也太冷淡了,海雅答应下来,不过还是没忍住问:“对了……是在哪里?”

杨小莹端了两盘饺子过来,非塞给她一盘,一面吃一面说:“乐来KTV,XX路那个,在闹市区。”

名字海雅听过,是个蛮有名的KTV,她脑海里一瞬间浮现报纸上常说到的什么女大学生在KTV等娱乐场所做不正当职业的新闻,不过再一瞬间就被她压下去了。

先去看看,不行再说。海雅安慰自己。

下午两点,杨小莹带着海雅来到了乐来KTV。白天这里客人不多,各个工作人员看上去也挺悠闲。眼看杨小莹从一楼的保安招呼到二楼的酒水柜台服务生,态度老练自然,海雅不由一阵佩服,人家这就叫处世经验,就叫阅历,反观自己,在糖水里养了十九年,没人帮忙,被人骗了可能还会帮着倒数钱。

到四楼才找到杨小莹嘴里的小陈,貌似是个领班,刺猬似的头发,个头不高,看着倒也干练。见到海雅,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杨小莹笑:“来啦?什么时候回家?”

“后天的火车。”杨小莹轻轻把海雅朝前推了一步,“我朋友,麻烦你多关照一下。”

海雅对他微笑了一下,点头:“你好,我叫祝海雅。”

小陈笑道:“大美女诶,只来顶班一个月,太可惜了。”

美女之类的称赞海雅从小就听得太多,一点反应也没有,随便笑笑,杨小莹倒是问:“这事儿成不?你给个明白话!”

小陈点头,连声说:“行啊行啊!是你推荐的,又是个美女,哪能不成?工作上的事你跟她仔细说说,就是……美女,在我们这边工作,你胆子要大一点哈。”

海雅还没品过来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杨小莹就带她走了:“我带她下去跟其他人认识一下,你今天是白班?”

小陈赶紧说:“六点下班!小杨,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

“回头再说。”杨小莹牵着海雅下楼。

海雅一边走一边看杨小莹在那边不自觉地微笑,于是问:“那个小陈是你男朋友?”

杨小莹脸有点红,摆摆手:“还不是!早着呢!”

看样子有希望成,海雅笑笑没说话。

杨小莹在KTV的工作类似接待,有客人来就带他们上楼,顺便端茶送水,有时候也会替一些酒水饮料厂商做推销,从中抽取利润。这工作对海雅来说倒没什么困难,就是刚开始两天在整个工作时间都要站着让她不适应,回家揉了好久的腿,和她起初联想的某“不正当职业”简直天壤之别。

所以,至今她也没闹懂小陈那句“胆子要大”究竟指什么,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还有两三天就要过年,乐来KTV的客人流量开始递增,那天同事大容请了病假,人手实在安排不过来,小陈只能有点歉意的联系海雅:“大容生病,安排不过来,海雅能上几天夜班吗?有加班费。”

海雅刚尝到“接触社会”的好处,没推辞,倒是小陈反而提醒几句:“可能会有几个不正经的客人,你别理,让老张出头。”

老张是专门的夜班领班,跟小陈还残留点书生气不同,他让海雅想到街边流窜的混混,身上有一种流气,海雅一向对他敬而远之。

夜班的时候,老张跑过来搭话:“咦,美女今天怎么上夜班了?”

这种人事安排,他一个领班怎么可能不晓得,海雅明知他是搭话,于是随便应付:“帮大容顶几天,她病了。”

老张索性凑近一点:“吃过饭没有?”

海雅皱皱眉头,正要避开,刚好这时来了一大帮客人,她立即迎上去:“欢迎光临乐来KTV!客人请到前台登记一下。”

将这一大帮男男女女送进大包厢后,海雅正想坐下来歇歇透口气,却见负责另一个包厢的小包神色诡异地凑过去跟老张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张眉头先是皱了皱,眼珠一转,望向海雅,忽然张嘴就叫她:“美女你过来一下。”

海雅心里很是不情愿,可他毕竟算个小领导,她只能乖乖走过去:“有什么事吗?”

老张的神情反而一本正经:“下面又来了客人,2016的包厢正好空了,你去把人带过去。”

2016?那不是她的职责范围啊?海雅本想质疑,老张又说:“小包忙得跟陀螺一样,正好我看着你挺闲,过去帮下他呗。”

毕竟经验不足,海雅一肚子疑窦,到底还是乖乖去了,转角的时候隐约听到老张跟小包在低声笑,笑声听起来很有些不好的意味,她心中疑惑更甚,将客人带到2016包厢门口,她抬手将门一推——推不动,是有人反锁了?

海雅掏出钥匙,刚把门打开,就听里面一阵尖叫,地上丢着一条女人的长筒袜,沙发上男男女女不知几人,还有个女孩子正抢了外套朝身上穿。

海雅窘得手足无措,赶紧把门关上。

像乐来KTV这种比较有名的娱乐场所,一向是公安重点关注的,一旦突击检查,被查出来就是大事,这类喜欢自己带人乱来的客人一般KTV不会欢迎,非常少见,万万没想到今天就给她撞上了。

她一面朝后面那几个客人说抱歉,一面拿着通话器询问前台到底怎么回事,还没问清楚,忽然听2016又把门给打开了,一个光着上身满身酒气的男人走过来拽她头发:“你他妈不想活了?!”

海雅头皮一阵剧痛,然后天旋地转,脑袋狠狠撞在墙上,霎时就感觉耳朵里一阵嗡鸣,蒙蒙的,整个人都木了,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旁边有好些人在大叫:“打人了!报警报警!”

不过很快这些噪音又消失无声,海雅被一股大力拽起来,像个木人头似的顺着力道朝前走,最后被扶住,她甚至来不及看究竟是哪个好心人帮了她,因为可恶的老张在后面劝慰出来张望的客人们:“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啊!”

他是故意的!海雅心头一个激灵,瞬间醒悟过来——他故意整她!她想起方才老张跟小包那诡异的笑声,只觉一阵阵发寒,怒火差点冲破头顶。

“美女没事吧?撞到哪里了?”老张凑过来,竟然还摆出满脸关心的神情,“要是没事就快点回岗位,快过年了,大家都忙。”说完他竟然吹着口哨走了。

海雅瞪着他,眼前一阵阵金星乱蹦,她气得说不出话,手指头都在发抖。耳朵里嗡嗡乱响,额头被撞的地方剧痛无比,她用手捂住痛处,走廊里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她,却没有一个人帮她,同事们甚至一声问候也没有。

她愣愣站了一会儿,出乎意料,心里的怒火竟渐渐散了。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哭,或者发脾气跟老张他们大吵一架,可她什么都没做。这种屈辱和无助,以前好像也有过,当年她也以为自己会底气十足地跟谭书林翻脸,或者向爸妈哭诉,而那时候,她也什么都没做。

是她自己不好,没有社会经验,才会吃这样大的闷亏。是的,她能依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你没事吧?”

头顶忽然响起一个冷淡而低沉的男声,海雅微微一惊,刚才太过激动,直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是被人扶着的。她急忙站直身体,向这个好心人道谢:“那个……不好意思,谢谢您。”

这位好心人微微点头:“小事而已,你没事就好。”

冷淡的声音,措辞却非常温和文雅,海雅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才发觉面前的男人看上去不会超过30岁,西装革履,身材挺拔,发型磊落干净,一看就是个标准的白领精英。走廊的昏暗光线中,他的面容显得一种异样的清秀温和。

大概是没想到出手搭救的人如此优秀俊朗,海雅又愣了一下,那人有礼貌地朝她再度颔首,侧身绕过她,推门进了一间包厢。

下到一楼的时候,老张正在前台跟接待的姑娘们说笑,回头望见海雅,他笑得一点都不心虚,还跟她打招呼:“美女刚才吓了一跳吧?”

海雅冷冷看了他一眼,很快,她又垂下了眼睫,像是没听见一样。

她拿他、拿这些事没有办法,是她自己想要体验社会,想自己挣钱养活自己,那么,所有挫折和灾难也只有一并忍受,何况,这份工作是杨小莹介绍的,她不想让别人的热心付诸东流。

下班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半,海雅又困又冷又累,挺着两条麻木的腿往前走,这种深夜已经没什么的士了,她只有一边走一边等待,空荡荡的大街,唯有昏黄路灯陪着她。

老张似乎对她的一言不发与冷静有些意外,后面倒也没怎么为难她,老实说,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能撑到下班的,额头被撞的地方一直在疼,用手摸过,似乎是肿了起来,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工伤?

海雅对自己在这种时刻还能自嘲的行为感到无奈又好笑,或许,这也算她慢慢接触社会的一种良性改变?

冬夜的凌晨死寂无声,但这样的凄清孤寂她却并不陌生,以前有很多次,因为谭书林朝她发脾气,家人逼着她去谭家道歉,那时候的街道也是一样的宽广冷清。

她去了,她又回来,一个人在路灯下来来回回的走,觉得世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所见所闻都是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

和那时候相比,眼下的一切都不算太坏。

拐过一个十字路口,海雅的脚步忽然停下。

前面不远,停着一辆黑色的SUV,车旁靠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身材挺拔,正是先前在KTV英雄救美的那位好心人。

一点香烟的红光在指间闪烁,他在吸最后一口烟,浓厚的烟雾被风扯得丝丝缕缕,飘忽着碎开。地下被拉长的影子似乎都变得很淡,这样的场景,像是打了光影的恰到好处的一张相片,安静,深邃。

海雅停下的脚步又一次僵硬地重新迈开,车旁的男人也将香烟丢在脚下轻轻一踩。

“上车,我送你。”

他开口,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冷静。

如此深夜,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她,横空出世英俊深沉的他。

海雅暗咳一声,又停下来了。

从小到大,她的追求者太多,很清楚用什么姿态才能将那些狂蜂浪蝶击退。何况,眼前的人,就算曾出手救过她,说到底还是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看他的服饰和用车,应当在社会上历练过数年,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她脑海里瞬间划过许多类似“已婚人士包养女大学生”的新闻,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不用。”她回绝得特别清晰特别干脆。

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海雅看着他被拉长的影子,默默设想会发生的一切可能,从而应对。

然后……然后海雅眼睁睁看着一男人从后面一路飞快跑来,殷切地朝他挥手:“火哥!麻烦你了!”

被称作火哥的男人点点头,问:“哪家医院?”

那男人说了什么,海雅已经没听见。

周围一下好安静好安静。

“……”她迷惘地看着火哥。

“……”火哥默默无语地看着她。

啊啊啊啊啊!什么叫囧?什么叫无地自容?什么叫自作多情?!海雅尴尬得只想把头塞进雪堆里。

火哥打开车门,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海雅缩着脑袋,像迷路的小白兔一样茫然无助,悔恨交加。

“早点回去。”他给面子地送她一句话。

海雅默默目送SUV的尾灯越行越远,感觉整个身体此刻都飞上九霄云外,脑袋反而不疼了。她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打到了车,浑浑噩噩回到家里上床睡觉,在梦中咬牙切齿,流下悔恨尴尬交织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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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天若死,吾当含笑九泉!——秦始黄泉剑语!一个杀手的救赎之路。一部黑暗剑客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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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黄袍加身,苟安南国,哪管父兄被虏,舍弃大宋中原土。他气节挺拔,挥剑抗金,屡遭弹劾,空有一腔报国志。他阴险卑贱,卖国通盟,“大楚”皇帝,终成千古罪人。高尚与卑鄙,正义与邪恶,阴谋与爱情,苟活与牺牲——照见乱世中的人性!靖康年间,堂堂大宋面对强敌,赵佶弃位逃离,丢盔卸甲,太子赵桓被推上皇位,胸无纲长。太原告急,汴京临危,宋朝的黄河防线于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不堪一击,徽钦二帝被虏,国破民病。国无良君,朝廷无纲,孱弱腐朽,民不聊生。李纲气节挺拔,刚直不阿,国难来临力主抗金,大败金军却屡遭弹劾、被远谪。索天雄心存大志,扶危救国,反抗朝廷辅佐英主,在金军大举南侵时,挺身而出发动民众抗击外敌。一代英雄,忠国爱民,怎奈赵构昏君面南而坐自立朝廷,李邦彦、童贯、张邦昌卖国求命!英雄气短,曾经首屈一指、空前鼎盛的北宋,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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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堂堂侯府千金,嫡出之女,更有美绝四方的倾城容颜,二八年华,却无人问津。十五岁那年,她嫁给了当朝最受宠的三王爷,羡煞天下人。半年后,宫中大宴,她当着携眷出席的满朝文武,当着皇帝及诸位嫔妃,当着她那王爷夫君的面,缓缓挽起了自己的宫装广袖那如玉的雪臂上,一粒鲜红的守宫砂,刺激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目。“皇上,妾身嫁与三王爷半年有余,至今仍是清白之躯,请皇上恩准妾身与三王爷——和离!”众人惊诧的眼神之中,她那王爷夫君,头也不抬的冷笑一声:“宋锦瑟,你与别人不清不楚,还有脸宣扬自己清白?”宴厅对面,男子微扬眉,淡淡一笑,英俊的桃花眼内星星点点,璨若曜石:“言下所指,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