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南陵西街。九号穿着破旧的外套,带着墨镜,嘴里咬着烟蒂,在昏暗的路灯下,喃喃自语:“啧啧,嗯——他家在哪来着?明珠小区,我该怎么过去呢。唉,好麻烦啊。”说完便抽一根不长不短的黑棍,扣在掌心里,用来当手杖。
“破旧的外套,寒酸的外表,大晚上的还带着墨镜,手提破手杖,我现在怎么看都应该像是一个可怜的瞎子乞丐了吧。”九号透过墨镜看着眼前的昏暗,如是自嘲道。
······
陆离只觉得大脑发懵,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但随即画面便轰然破碎。破碎的画面不断在陆离的眼前掠过,丝丝火星从漆黑的眼眸缓缓伸出钻出,像是要释放什么?
随后破碎的画面被无限拉扯,扭曲成条,形成一道幽深的隧道,陆离只觉得自己像是不再是自己了,身形也开始扭曲成条,被扯入那隧道中,一点一点的接近那尽头的光点。
陆离两眼,拼命地凝聚自己的思维,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随着不断靠近那光点,而变的愈发模糊,感官却愈发的敏锐。并且许多杂乱癫狂的呓语与浩大的钟声在他脑中回荡撞击,就在他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即将被被那尽头的光点发出的浓烈的火光吞噬时。
房间的门被蛮横地推开,潮水般的灰暗涌来。陆江明双目逸散着的火星在灰暗的房间里显的熠熠生辉,步伐沉稳且缓慢地向陆离走来。
陆江明面庞紧绷,眼角旁的筋络如同狰狞的小蛇,显然他正承受着某种压力。他缓缓抬起右手,密密麻麻的古老纹路流动,像是舞蹈的小蛇一样,逐渐向他的掌心汇聚。随着掌心里纹路愈发明亮森严,周围的灰暗空间也开始晃动起来,陆江明的脸色也比刚才苍白了一些,脸上的筋络也由青变黑,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狰狞。
陆江明走到陆离前,左手按在陆离肩膀上,右手缓缓地印在陆离的胸口处,古老森严的符文重新变的琐碎起来,逐渐钻进陆离的身体里。当最后一个纹路汇入陆离的体内时,原本就颤动不已的灰暗空间便再也维持不住,随着陆江明忽明忽暗的金瞳一并逸散开来。
就在一切都归于之时,一道尖锐的嘶吼声从陆离体内传出,紧接着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陆离的体表凝聚,想要从陆离体内逃脱,但密密麻麻的古老符号银光流转,汇聚成链,将那道身影死死锁住。
“你是‘猎魔者’?!”红玉不时的挣扎着,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陆江明,嗓音阴冷低沉道。
“宗罪——暴食?!”陆江明望着小女孩微微一愣,打量了好一会才语速缓慢的说道。
“你见过我?”原本还在挣扎的红玉停止了挣扎,询问道。
“严格来说没见过,你是最古老的魔物之一,我只在相关的古迹里见过你的雕塑,以及你的刀——食心。”陆江明托着陆离让他缓缓躺下,然后停顿了片刻才对红玉道。
“我是‘暴食’?魔物。”红玉眉头微颦,呢喃道。
“现在不是,怎么看你都是鬼,还是可以随便捏死的那种。给我个留下你的理由。”陆江明拉过椅子坐下,然后没什么语气的说道。
“我和陆离之间有协议······”红玉虽恼怒,但却没有发作。迟疑了一下,眸子微抬道。
“与我无关,别浪费时间了,你还有两句话的机会。”陆江明靠着椅子,翘着腿,淡淡道。
“我可以引导他。”
“······还剩一句。”
“······我,可以帮你,帮你封住她的魂魄。唔啊啊!!”
陆江明幽深漆黑的瞳孔没有丝毫情感,毫不在意的抬起的了右手,银色的纹路扭动,一点点的钻进红玉体内。
“你的封印并不完整,也没法完整对吧!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类!”红玉忍着剧痛,声音颤抖而迷幻道。
陆江明闻言眉头微挑,略作思考后,放下了右手。
“你用的是灵咒,但大部分灵咒只能作用与你们人类而已。可他并不是人类,或者说不完全是,所以,你的灵咒并没能起到绝对的作用。我可以吞食削弱他过于强盛的那部分灵魂,帮他维持体内的平衡。”红玉缓了一下,虚弱道。
“再回答我三个问题,你的答案决定你的结果。”陆江明拧了拧眉,沉吟片刻后,道。
“第一个,你窥探过他的灵魂了?”陆江明两眼微眯道。
“没有。昨天鬼蜮里,我们遇到了一个女鬼。那个厉鬼很是诡秘,一个拥有着复数以上特性的厉鬼,思维心智却十分的迟钝,连话说起来都有些停顿。这是三魂中主掌意识思维的后天之魂残缺而导致的,而且陆离见到她之后就失去了意识,起初我以为是摄魂,后来发现并不是,而是灵魂共鸣。除了主掌意识思维,后天之魂还是记忆的储存之所。”眸中的猩红逐渐聚集,红玉看着陆江明道。
“这个答案不是在救你······她是个好孩子。”陆江明眸中罕见的掠过一丝哀伤,右手微微扬起,红玉的心也随之下沉。
“第二个,墓海原来只有一块,对吗?”
红玉闻言愣了愣,略作思考后,摇了摇头。
“不是嘛?”
“我不知道。在我的印象里,墓海就一直是那样,但我的潜意识却告诉我,那并不是它的本来面目。”红玉有些不确定道。
陆江明听完后,左手食指敲了敲椅子的把手。
“第三个,你说的我的灵咒,并没有起到决定性作用。那,是什么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回答我!”陆江明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平静地凝视着红玉。
“······我,不知道。”红玉想了一下,回道。
“嗯。”陆江明应了一声,抬起右手印向红玉的额头。
“等等!我······”在被掌心的符文印上后,红玉便失去了意识,消匿不见。
“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用的可不是灵咒啊。”陆江明活动了一下手腕,缓缓道。随后瞥了一眼陆离手腕上的手链,微微一滞,替陆离盖好被子,就这么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陆离。
······
夜,八点三十四分。十六号家的楼下,一男一女一个抽着烟一个捏着袖子里藏着的折刀,于路口两边相互对峙。男的带着墨镜,女的皮肤白皙五官标志,只是藏于刘海下的右眼角处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九号右手拄着黑棍,左手捏着烟,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拦在他前面的柳含烟,吐了口烟后,食指拇指搓捻,将烟掐灭,扶了扶墨镜嘿嘿道:“我说我是他叫来的,你信不信啊。”
“我也不小了,您没必要总是骗我吧。”柳含烟嘴角一撇,没好气的说道。话虽这么说,但她却没有一丝懈怠。
“哎。别闹了,让我过去。我又打不过那妖怪,你又拦不住我,这样僵着,又是何必呢?”九号挠了挠头,有些无奈道。
“······命令如此。抱歉······???”柳含烟略作沉吟,认真道,但眼前的人却早已不知所踪。
“明叔,九号上去了!!!”柳含烟虽愣了一瞬,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赶紧通过蓝牙耳机传话道,但本人却在原地打转。
······九号望着在一瞬间表情变化丰富的柳含烟,咧了咧嘴,将墨镜重新带好后,轻咳两声道:“带路吧。”
十六号家中。
“有时候太执着,并不是好事。”陆江明转过身,望着面前站起身来,眼神凛冽的女孩,轻声道。
老实说,他的确没想到女孩会醒的那么快。
“任务,保护,陆离,灭杀,障碍!!!!”十六抓起长刀,右眼深处的火光再次涌动。
陆江明闻言无奈一叹,就在他准备再次出手时。门口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十六,做饭,我饿了。”语气虽慵懒但声音却格外有力。
“啪!”“大晚上的咋还不开灯啊!”九号跟着柳含烟立于玄关处,打开了客厅的大灯。
原本正举刀上前的十六突然一顿,右眼的火光逸散,愣愣地看了九号一眼,琉璃般的眼眸里满是不解。
“父亲?!”同时卧室里,也传出了陆离疑惑声音。
“愣着干啥,烧饭去。”九号接过十六号手里的刀,训斥道。“你也去帮忙。”随即九号对着柳含烟打了个响指后,又道。
柳含烟愣了片刻后,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陆江明,似是有些羞愧。
“去吧。”说完后,瞪了九号一眼,转过身来对着陆离温和一笑,捏了捏陆离的肩膀道:“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哦?你就是陆离?”九号从陆江明身后探出脑袋,嘴角吮着笑意,故意道。
······欸?乞丐?我现在应该还在十六的家里啊。为啥,一觉醒来,多了这么多人?
“你,你好。”陆离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对着九号打了声招呼。然后疑惑的看向陆江明,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江明呼了口气,强忍着将九号扔出去的冲动,笑道:“先起来洗把脸吧。”
“哎呀呀!你看看你那明媚的笑容,你就没对我这么笑过呢。”九号一脸难过道。
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