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前村口的大樟树,就在人来人往的路旁。这里是通往县城德化的要道,虽谈不上川流不息,但每天经过的挑夫走卒,也不在少数。樟树上的红布条虽然显眼,但从樟树下路过的匆匆路人,谁也没有驻足留意。那红艳醒目的布条,就像被风刮起,不经意缠在树干上一般。
夜里,土楼外的蛙声正酣。大门外似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随之,门铃被轻轻叩响了几声。在二楼屋内的何大海开窗把头探出察看,见有一黑影前来。何大海没有吆喝问话,径直下楼来到大门内。这时,何大海才悄声问话:
“什么人?”
“我找田云师傅。”隔着门缝,屋外的人低声回应。
何大海一听田云,便知不是外人,就卸下门闩,打开一扇大门。
“打扰了!”来人拱手招呼,正是那位侠士,何大海顾不上寒暄,把侠士带到二楼的茶室就坐。
茶室内,田云和陆文龙已经等候多时。
……
一番叙谈,侠士领会了田云的意指。
“田师傅放心,在下知道掌握分寸了。”侠士拜别了田云和陆文龙,就连夜离开了土楼。
过了两日。
戴云山的山路在绿树掩映中蜿蜒向前,林中,时而传来几声蝉鸣。不远处,一辆拉着几个鼓鼓的大布袋的驴车缓缓前行,布袋里装着的是木棉,驴车上只有两人。驴车不紧不慢,赶车的人东瞧西望,更像是在观赏夏日的山林。五十丈开外,还有一辆驴车,两头毛驴拉着,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车上坐着四五个人,有男有女。
前面那辆拉着木棉的驴车刚来到一处拐弯处,路旁刚好有一堆瓷土,瓷土新鲜,还没长草,看来是刚倾卸在此不久的。这时,路边窜出两人,一人伸手拦住驴车,一口吐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穗,开口道:
“吁……停车停车。”另一黑脸的土匪开口嚷道。
车夫赶紧收住缰绳,停了下来。
“这路是我们所开,拉货路过的车马,留下过路盘费,方可通过。”吐掉狗尾巴草的土匪直接开口要价。
“壮士,我们先前也走过此路,从未交过银两,今天怎么要交盘费呢?”赶车的一年轻男子开口问道,此人就是和田云一起到土楼的侠士,但今天并不是旧日的模样。
这个侠士名叫高德,武艺高深,行迹隐秘,是田云的近身密友。今日,他乔装打扮,头上扎着一个头巾,嘴上的胡须是贴上去的。
“嘿!如今世道不同,我们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一两白银,可畅行半月。”黑脸土匪道。
“可我们今日已经身无分文,要等进城卖了这一车木棉,才能换些辛苦钱。”高德一脸为难道。
“那不行,看到没有,这瓷土就是前方窑场卸下的,没钱就把货留下来!”黑脸土匪伸手要去拉扯车上的布包。
这时,路旁的树荫下又窜出了五六个土匪,一个个咄咄逼人,颐指气使。
驴车上的另一个年轻男子一把拉开黑脸土匪的手,大声喝道:
“干什么!”年轻男子跳下车,顺势推倒黑脸土匪。
土匪见状,七八人围过来要攻打这位年轻男子。这时,后面的那辆驴车也跟到车后,车未停稳,车上的人已经跳下车来,手里各抄着一把用茶色棉布裹着的长刀。
高德向后车的来人使了个眼色,他们随即接应过来,上前拉住那几个围攻年轻男子的土匪。
土匪中有个尖嘴贼眉的土匪,正是那木行先前的掌柜。此人名叫猴七。他吆喝一声:
“吃了豹子胆啦,大爷今天给你个眼色看看。”猴七伸手就要揪住年轻男子,被高德一手挡了回来,抓住猴七的手腕。
“诶,反了!”猴七怒目瞪着高德。
“我们可没法像别人那样把货卸给你们。”高德蔑笑道。
猴七见碰上了硬茬,来了狠劲,甩开手腕,抽出一把长刀,朝高德砍杀过来。高德纵身一跳,躲闪开来,随手把手中的刀鞘向后一甩,刀飞速出鞘,高德用力一挥……猴七还没收起手势,已成刀下之鬼。
其余几个土匪见状,也纷纷挥刀砍杀。后车来接应的几人,也纷纷抽出手中的雁翎刀。这几个山中毛贼,哪里是这些侠客的对手,片刻功夫,这七八个土匪都被挑伤了手脚,丢掉了手中刀刃,无法招架。
高德一挥手势,众人把这几个土匪围成一圈。
高德声色俱厉对跌在地上的土匪道:“今天为民除害,猴七命该休矣,今日放你们一条生路,日后不可再为非作歹,否者,猴七就是你们的下场。”
土匪一听此人竟把他们摸得知根知底,指名道姓杀了猴七,都一脸惊惧,连连求饶道谢。
“多谢壮士不杀之恩!”
“多谢壮士!”
“还不快滚!”和高德一行的一个女子大声喝道。
众匪正要溜走,高德又喝住他们。
“慢!把猴七扔到崖下喂虎,留在这路旁,只会吓了路人。”土匪没料到今天碰上了狠人。
两三个手脚还能用力的土匪,卷缩着身子惊恐地凑了过来,把猴七的尸首抬了几步,扔到了路旁的深谷里。这几个土匪,头也不敢回,撒腿顾自逃命去了。
高德扭头望了望四周,没有过往的路人。随即开口收兵。
“咱们走。”高德发声,随即调转驴车,沿着来路折返离去,两辆驴车,一前一后,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之间。
这次猴七丢了性命,让山中土匪心有余悸。他们不知碰上的硬茬是谁,是哪个山头的来路。
当天夜里,高德又夜访土楼。
高德被邀到二楼,来到田云的房间,他给田云带来了一包县城的糕点和茶叶,还有几本书册。高德向田云汇报了当天的战况。
“田师傅,猴七不除,难得消停,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这个祸害,据我所知,已经害了不少无辜百姓。”
田云略微一顿,开口道:“你们没有留下什么破绽吧?”
“应该没有,我们都是易了装扮的。”
“依我看,让方师傅的瓷窑过几天再继续拉运瓷土,这样避免让人生疑。”田云心思缜密。
“田师傅安排就是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