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峰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家中的,也不知道脑海里的是什么。到了家,看见老妈,他想哭,嘴唇嗫嚅了一下,没说什么,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一头钻进被子里。
他曾经是老妈的骄傲啊,如今这是怎么了?一个小小的驾考都过不去?而且竟然承受不了,要被它击垮吗?
峰倒在床上,脑子里很乱……
我想,击倒他的肯定不会是驾考这么简单。
几天之后,除了正常的起居,峰还是觉得心里在隐隐作痛。
“咱先丑话说在前头哦,我不能保你过,嗳,但是练车没问题,我给你教的板板正正的,完了考试的时候,要是我们能进到考场呢,就尽量……”
是啊,人家本来也没说保过,而且该教的也都教了,方法也都会,就是自己的事吧:要么就是太不熟练了,也是,时间被自己安排得太紧了啊;要么就是心态不好,考试的时候太紧张了,整个人都是紧的。
还是怪自己吧。
后来一周的时间,峰都魔怔一样地质问自己,陷入深深的自责。
我想他的那种心情,不经历的人肯定无法理解,考过驾考尤其是经历坎坷的人自然会明晓。但在外人看来似乎还不可理喻。
做坏人的最高境界只怕是也就如此吧,明明是受了伤害,却能令对方感到自责,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峰在那几天里一直在回忆着,回忆着考前的种种。
回忆着学的过程和李的好或不好。峰说,好或不好也应该都是相对的,相对于他的最终结果。
他想起了李的不耐烦,刚拿到钱时的态度180度转变,之后没过几天又渐渐恢复了那不耐烦的嘴脸。
一次,下午练完了车,李对峰道:“明天早上你自己来噢!我有点事。”
你们猜他说的有点事是啥事?
第三天,峰几乎是和他一起到的,只不过他是开车,峰是骑着自行车骑了十里路。
“哎呀,嗳,这胃这个酸。”一进驾校的门,峰便看见了李从他的私家车里出来感叹着往前台走。
我擦,这老小子也没接人啊,就自己一个人来的啊,有啥事把我晾一边了,还得老子吭哧瘪肚地累得孙子样来驾校?钱都给了不办事!
峰心中顿时很不爽,但也有一丝理解,听他的感叹似乎是昨晚饮酒了的,是怕一旦路上出了事情还拉着人不好说吧。
峰表示理解,李却正相反。
“你咋来的啊?”
“骑自行车,早上当锻炼了。”
“你绝对能发家啊!哎呀我,我真服你,骑自行车来的,真行,真会过。嗯,你不发家都不行啊!”冷嘲热讽极尽之能事,而且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这就是这位李教练啊。
峰没有反驳,也没有责怪他的“有事儿”,峰只想好好学好车,然后考过了,就再也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
峰的确是很会过,早上打车来练车要20块钱,因为加课的这个时间段公交车是还没开始运营的。原本是搭李车直接过来的,李真是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本来嘛,人家又没跟你签合同,搭载你是情分,不搭是本分。峰似乎很理亏。
自己难受自己知道吧。
“你们真行哈,没过也不给教练打个电话,还得我给你们打。”
“不是啊,李哥,没考过挺上火的。也给你丢脸了不是。”峰接了李的电话,心里还是有一点欣慰的。
从李的口中得知,峰考的这一批科目二只有三个没考过。峰很是惭愧,连声说给李教丢脸了。
“那个是女的挂了也就挂了,你说你怎么还能挂呢?就差那一点,前面就是直角弯S弯坡起,我这也上火了,嘴上起大炮,唉。”李还是那样的话。
“那你说咋整啊,李哥?”
“继续练车呗,没事,这个月还有考试。”
“我什么时候去啊,十一你们不放假吧。”
“行,你来吧。”
峰一直以为,来的这个电话是李在关心他的学员,至少是不甘心因为学员挂科而被扣钱。直到他十月一号那天再次去了驾校的练车场地。
峰永远也不能忘了那天,十月一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然后就下起了大雪,到了练车场,峰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可以不用来了的,如果这次通过了,他真的是再也不想来这个地方。然而,他来了,雪不小,但是下到地上便融化了。峰搜寻着李教练的车,任凭雪落在他的头上,他觉得老天爷好像也在惩罚他。
看到了!但是,为什么不减速呢,李在车里,依然是副驾驶那个位置。峰想当然地以为,李应该看到了他,那么空旷的场地不可能看不到的。峰没有说话,车子也没有停下,李斜靠在副驾驶位置,半躺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峰。直到又转了一圈,车又一次经过他,他才明白,李是故意不看见他。
峰继续在原地等,“妈的,我倒要看看你要让老子等多久!”心里气愤着。
此时的峰恐怕依然没有看清李真正的嘴脸,也并不明白李这样做的真正目的。
峰也不知道过了几圈,车上的那个学员依然在“踩圈”,而他已经感觉到冻脚了。
不行,要立刻进到车里。
峰在车又一次从他身旁熟视无睹地开过去之后,追了过去,车依然没有停的意思,反而快了一些,峰急了,上去敲着车玻璃。
车骤然停了,显然是个新手。
“这怎么看到我还加速了呢?”峰上车便没好气地说。
“谁加速了?”李也毫不示弱。
“你知道你身上啥毛病吗?咱今天就唠唠这个事啊,你说你这也上班好几年了,也应该知道人情来往啥的吧,那玩意儿就是‘我花钱,就要把事办成’这不就完了吗?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峰当时并没有听懂李的话,只是也感觉到了自己太在意那个给出去的钱,患得患失的,才导致了最后的失败。本来嘛!按照李的说法,当今社会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也不要太纠结,总想把钱赚回来什么的。
峰不知道他所想到的自己的这个毛病,和李的说法是否能对上。
总之,峰其实还是不知道李是有另外一层意思的,这从接下来李的话中可见一斑。
“你明天别来了,我还有新的学员,你练车新学员咋办啊?咱不能那么自私吧?”
“那我没考过,也得练练车啊,李哥。”峰有些急了,但还是落了下风,他恐怕从来不在意这个话风的高低。
“你这不练得挺好的吗,还咋练啊,我也没啥教你的了。”
“那我啥时候再练啊?”
“等有考试的吧,噢。”看来李是不打算让峰练车了,那今天为啥要叫他来呢?
难不成还希望峰能再给他点钱?峰心想,李恐怕是有这个心思的,再有就是希望峰不会因为考试恼羞成怒把他给告了,想看看他的情绪吧,看到他只是沮丧,恐怕也就放了心,因此,再不想叫他来练车,占个名额。
“等有考试再练还来得及吗,到时候再忘了。”
“你就提前来练练呗,等有考试我通知你,行不?”
“那也行。”峰还能说什么,他心里其实也是不想练车的,毕竟是个伤心之地,越练越想起考试的失利,以及损失的金钱。
就这样,峰的练车,集中练车,告一段落。
后来,谁能成想他的科目二任重而道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