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冰冷的眼眸中映出魏无羡的影子，看不透冰封下的那颗心。
“方才送信的，是何人？”蓝忘机问。
魏无羡反问：“我还以为你也清楚。”
“你知道我并不喜欢猜谜，魏婴。”蓝忘机语气更加冰冷。
魏无羡迟疑了一下：“是薛冥，他还在外面乱晃，至于晟夜，我猜测又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现在的问题是，他又在做戏给谁看？”
“他有说过，让我们去查永夜天的消息吗？”
“听他话中的意思，大概是消失了。”
“虽然古伊族的任何东西都诡异到不能用常理推断，但薛冥都传信了，总不会是无故消失的，更有可能是……”
“被什么人偷走的。”
蓝忘机恢复了一些温度，只是语气变得有些飘忽：“最近我有了些……应该说是预见，我看见夷陵，乱葬岗上空飘着一大块黑云，隐隐能看出一座座房屋和殿宇，而今日薛冥来找你，应该就是为此事而来。”
“那就奇怪了，”魏无羡说，“按你这么说，他应该去找你的。这薛冥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蓝忘机看向窗外，天已蒙蒙亮，说：“不急，到了明天，应该就能知道了。”
“这又是你那预感？”
蓝忘机未答话，躺了下去，双手放于胸前，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次日，蓝忘机魏无羡刚出门，蓝思追就跑了过来，脸色极为难看。
“思追？发生什么事了？”
蓝思追颤抖的声音如被秋风吹打的竹叶在抖动：“含光君，魏前辈，是，是……”
“到底怎么了？有人去夷陵了？”魏无羡问，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出事，大概率和夷陵脱不了干系。
“是温叔叔！他死了！”蓝思追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声音喊道。
“温宁？！”魏无羡一时脑中一片空白，他千思万虑竟忽略了最容易被古伊族利用控制的凶尸之体的温宁。
“别急，详细说。”蓝忘机说道。
蓝思追开始回忆：“是风谣和应林，他们领着一些弟子出了云深不知处，本来一切都很正常，谁知那天本来晴好的天气突然阴云密布，雷声大作，最后竟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只看见一道又一道的雷电劈了下来，却没有雷电正常的光。待那古怪的雷云散去，所有的蓝氏弟子都死了，温叔叔他，他的身体四分五裂，成了，成了碎块！现在正在冥室”
听到这，两人急忙带着蓝思追赶去冥室，到了那的时候，那里只有蓝启仁稳坐在那，全身散出的气息犹如已半截入土的耄耋老者，原本意气风发的眼睛如今也如两潭死水一般。地上摆了十数具白布覆盖的尸体。
“……叔父。”蓝忘机显然也未见过蓝启仁这个样子，谁都没见过。不过蓝忘机也知道，尽管蓝启仁平时较为古板，但也是真心爱护每一个蓝氏弟子，如今看着眼前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昨日还在兰室中诵读，罚抄，现在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蓝启仁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他承认，尽管他学成后，一直都谨记蓝氏家训，可依旧无奈之下做了人云亦云，人为亦为的事，如果说，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可为什么老天不收他偏偏要收走这些还未经世事的孩子。
他想起薛冥曾经和他说过，“世人皆知因果报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这是非对错，可这看似正义的报应，本身也不是洁白无瑕，没有一开始的欠，哪里来的还？你觉得你这一生做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吗？”
蓝启仁当时没有回答，薛冥自顾自地说：“你内心还有愧疚，这不能说你是恶，也不能算你善。你欠了多少，你就得还多少。报应也不是一拳两脚，劈条胳膊砍条腿就能还的，有的是不动你筋骨，依旧让你痛不欲生的报应。因为也许你也曾给予过他人一样的报应。”
如今，蓝启仁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那种不及皮骨，痛彻心肺的痛。
“报应本身不是正义，报应真正伤害的，大多都是无辜。”蓝启仁仿佛已死去一般，未理会蓝忘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