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国硕士研究生统一考试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J市的第一场雪便应景的扬扬洒洒的飘落下来。
在这个清晨,银装素裹的JS大校园里,静谧地只能听到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
大四的学魔学神们不再风雨无阻的早出晚归,他们现阶段的任务使命已经完成,收敛起抢占自己位置时英勇无畏的锋芒锐气,窝在暖气热到掀被子的宿舍里修养生息。
大三的学精学霸名们,毫无忧虑的认为,即便要考研,也还有一整年的准备时间。实在没必要辜负了这种适合赖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懒觉的大好天气,况且今天还是周末,不用上课,简直是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
大一大二的学贫学困们,更是觉得考研实在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他们现在还是一群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宝宝,吃好玩好睡好,才是眼前最紧要的。不挂科最好,真若挂了,再补考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
偌大的校园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影,踩踏出稀稀落落的几串脚印。
某栋女生公寓楼门前,一个身穿火红羽绒服、背着黑色背包的女生,正定在一排被压了厚厚一层积雪,却依然挺直着葱绿不输于盛夏的冬青树前,怔仲发呆。
张朵颐打算先去商业街吃早点,然后再去图书馆,或者是微机室。她并不是从混浊的泥石流中奔涌出的一股勤奋好学的清流,她也很想像室友一样,不吃不喝的睡个天昏地暗。可是自从五点钟被室友在卫生间冲水的声音吵醒后,不论她怎么使劲闭了眼睛,数牛数羊数星星,却再也睡不着了。
就这样挨到八点半,肚子也已饿得咕噜乱叫。她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浪费生命了,简直是辜负了青春的大好时光。这样想着,她便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她想去图书馆,文学借阅室的书架上陈列着名家前辈们的经典小说。她也想去微机室,电脑一开,各种类型的网络流行小说应有尽有。
没成想一出楼门口,她就被楼前那一排顶着皑皑白雪愈发坚挺葱绿的冬青树迷住了双眼。她知道开国大元帅陈毅同志作过“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诗句,她却在自己的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着:“大雪压冬青,冬青挺且直。”她希望她心里的冬青同眼前的冬青一样,能够永远的茁壮,永远的坚强,永远的生机盎然。
“幸好你昨天就来了,若是今天来,恐怕就来不了了。”
“这不是想见你心切嘛,早就跟老总请好了假。你看,老天爷都是专门等我们见面之后才开始下雪的。可见,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日月同昭,天地共鉴的啊!”
“哈哈,就扯吧你。哎,你这次来,能多待两天吗?”
“本来想多请几天假,多陪你几天,以后周末加班补回来就是了。可能是赶上好日子了,工厂里好几个人扎堆结婚,伴郎都不够用的了,连我都被抓壮丁了。”
“车间里不有好多年轻未婚的小伙子吗?”
“嗨,你以为在车间里装模作样的大学生只有你们几个啊?实话告诉你吧,当时车间里有半数以上的人都是学生。随着开学季临近,这些学生,一批一批的离开,原本喧嚣热闹的车间,现在冷清沉寂得像活死人墓。”
“有那么夸张吗?”
“一点都不夸张。学生工走干净了之后,车间里有好多热血青年,受你们这些大学生的熏陶影响,办了离职要去考大学。”
“谁啊,这么有气魄?”
“二号车间里有个叫苏伟的小胖子,说是要去上辅导班,迎战明年高考,真牛气!一号车间里有个叫古志超的,听说他当年高考可是考上了北X大的,因为家里突然出了变故,才放弃学业。如今又说他妈妈的精神病好了,他要把他妈妈送回安徽老家,他自己要去完成当年被迫放弃的学业。这些不走寻常路的热血青年,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车间里只剩大叔大妈了。”
“他们这种精神。也挺让人钦佩的,唉,好感慨呀。”
“可不是嘛,我也挺佩服他们的,我们以后也要更加努力。”
“嗯!哎,对了,厂里都谁要结婚了?”
“嗨,说了你也不认识。哎——有一个你应该认识,张冬青。你还说过你宿舍里有个小师妹喜欢他呢。现成的伴郎只有许如岩一个,我也只好去给他凑个双数,吉利,自己也沾点喜气。”
在冬青树前出神发呆的张朵颐,听到“张冬青”三个字的时候,立马从混沌状态转变为精神抖擞。她看向声音来源,立马认出那一对含情脉脉、互相喂食着鸡米花的情侣,正是杨鹏和高媛媛。杨鹏经常来探望高媛媛,他见过他们腻歪在一块儿好多次了。这次,她鼓起勇气,想上前跟杨鹏打探一下张冬青的近况。当张朵颐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杨鹏刚才提到张冬青,说的是张冬青要结婚了。
张朵颐的心头像是挨了一记闷棍,简直要喘不过气来,浑浑沌沌中,她朝着与那对情侣相反的方向走去。所以,她也没有听到那对情侣后来的对话。
高媛媛惋惜地嗟叹道:“暑假里,张冬青订婚的时候,朵颐还病了几天呢。唉,看来他们终究是情深缘浅。”
“不必太纠结了,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该怎么说呢,真是遗憾。当时朵颐她们几个走的那天,张冬青却出了车祸,也没能去送送她。”
“唉,看来你也不知道底细。我听许如岩说,那天,张冬青是要赶去火车站送张朵颐的。可能太心急了,电车速度太快,也没专心看路,跟一辆汽车撞上,左腿骨折了。如今虽然恢复好了,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左腿有点不跟节奏。跟他订婚的那个姑娘真是个好女孩儿,也没追问张冬青出车祸的根本原因,还一直照顾他到出院,真是难得……”
雪越下越大,渐渐淹没了那一对情侣谈话的声音,也掩盖了那零星稀落的几串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