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到府了。”
于生小声的在车窗边提醒着还在沉思的须臾子爵。
“哎,来了。”
他下了马车,正要走进去,却突然停在了自家大门口。
“于生。”
“在……在。”须臾子爵这一突然停下,后边跟随的于生差一点儿没停住脚步,撞在自家少爷的身上。
“初几开始卖花灯?”
于生没想到须臾子爵突然提出这种奇怪的问题,想都没想就说:
“每年正月十五一早啊,少爷啊,您买花灯做什么?您这一天天也不出府……”
“和万里家的小女儿有约。”
“啊?”
“这京城哪里有卖小玩意儿的店?”
“西面的西游街那儿的晚市有……少爷,您这是要出府逛逛去?”
于生有点儿无法置信的看着须臾子爵。
“嗯,稍微收拾一下,等晚市开始了,咱们就过去。”
须臾子爵看着于生那张惊讶茫然的脸,噗的一声笑了。
“走了,你可要好好为我介绍这京城啊。”
他望着朱色的天,看着空中的火烧云,略带讥讽的说道。
这十三年来除了与父亲出府,自己出府的次数十根手指都能数的过来,而独自和于生出去恐怕只有两年前的那次偶然机会。
明明生于京城,应是最熟悉不过这里的,然而……实际上,自己对这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几乎一无所知。
“诶是,少爷。”
当子爵刚踏进自己的屋时,须臾上卆早已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今天皇上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没什么。”
“哼,这皇子们都大了,该有自己的小班底咯,尤其是皇上器重的那几位,早成了气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吧,阿爵?”
他仰着头,俯视着自己的儿子冷冷的笑问。
“是啊,那三位早已成了气候。”
“三,六,九?”
须臾上卆吐出三个字。
“九,六,三。”
听完须臾子爵的回答,须臾上卆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好好。”
他点了点头,慢慢走到儿子的身边:
“九上,三次,六中立。”
他贴着子爵的耳边小声道。
父亲不愧是在朝混迹多年的大臣,其实须臾子爵也同意他的看法,不过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是
须臾上卆想让自己站在他那一队中,辅佐九皇子上位。
但若自己一意孤行,中策三皇子也是可以的,毕竟性情在那儿摆着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外戚,好控制啊。成为他最亲密的人,到时候天下必然也掌握在自己手中,须臾一脉也必然开始强大起来……到时候皇帝若是懦弱很容易成为傀儡,须臾氏的子孙便都会发达起来。
六皇子难以捉摸,不可近也不可远,保持中立的态度就行,静观其变。
“容儿子再思索思索。等下儿子想去晚市转转,可否?”
他顺着自己父亲的意思回到,趁须臾上卆高兴,顺势提出晚上要出去的要求。
“去吧去吧,这年里也该出去走走,让子瞳和子善一起去罢,去放松心情,哈哈哈。”
须臾上卆果真正高兴呢,这一下子让自己的三个儿女全部出府,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以此可以见得他有多喜悦和满意了。
(补充,须臾子善是妾室所生,属于庶子,几乎从未受到关注过。)
他谢过父亲,快步来到了子瞳所居的别院。他停在院前没有进去打扰。
因为他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须臾子瞳一个人举着那把兄长赠予的木剑,独自在寒风下努力的挥舞着。
发烫的汗珠顺着瞳儿的发丝留下,她喘着粗气却没有懈怠一分。
八岁的孩童举着那把成人才使用的木剑在风中踏雪舞剑,毫无倦意与怨言。
也许是因为须臾子瞳天生便对刀枪剑棍,斧钺钩叉这类兵器有着浓厚的兴趣和与生俱来的天赋吧,也是让她不管何时、不看他人异样嘲弄的眼光,毅然坚持下去的理由吧。
“瞳儿。父亲说让我带你和子善出去走走。听说晚市很热闹……”
瞳儿停下练习,拿剑划了划雪点了点头。
“兄长先去找二哥吧,瞳儿换件衣服便去。”
“好。”
等到须臾子爵来到须臾子善所居之处时,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儿。
“子善在熬什么呢?”
他进入院中,看到弟弟一人蹲在雪地中挥扇煎药,有点儿不解。
“咳咳,是兄长啊!怎么没提前通告我啊,失礼了。善儿在煎药给姨娘的老仆王大娘。”
须臾子善慌忙站了起来对着阿爵行礼。
“无事无事,是父亲让我带你与瞳儿去晚市走走。怎么是你在煎药,让下人做便好,这大冷天的,你要是冻坏了……”
“哈,没事没事。况且即使我病了,父亲也不会来看我吧……啊,是我失礼了。”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悲伤,但这不怨他,的确……
他是庶子,本就是为增添人丁而生的,且其生母性格懦弱也不招父亲喜爱,自然也不待见自己的这位儿子。
他虽只比自己小了一岁,但身体看起来却好像弱不禁风,和自己相比矮上一大块。须臾子爵只能同情他,本质上的东西还是要父亲决定,其实这样对比看来,自己也该知足了。
“我喜欢研究药材,也多少会配一些简单的药。大娘只是染了风寒,我自己来就可以啦。啊,说了这么多话,都忘让兄长进屋避风了。兄长稍等一会儿,我把药煎好咱们就走。”
“不急。”
须臾子爵走进屋中,看着成堆的竹简和书籍随意的翻了翻,大多都有子善的批注标记。看来这孩子还真是喜欢药材啊,估计他这些年把钱都省下来用在了买书和药材上了。
子爵心想着,以后要多给这位弟弟一些帮助,让于生给送些食物和他需要的东西来。
“兄长久等了,我让阿康把药送过去了,咱们也快去找瞳儿吧,莫让她等急了。”
三人出了门上了马车,等到了地点才发现晚市早已开始,他们三人东看看西瞧瞧,对于他们来说外边的所有东西都是新颖稀奇的。
“子善喜欢这把笛子?”
他问。
“没,没有。我们往前走吧。”
子善回回神,笑了笑。
哈,子爵没听他的话,指着那把画有墨珠的笛子道:
“于生,付银子。”
他将包好的笛子递给了须臾子善道:
“你知道么,当你看到它时,眼里有了另一种颜色。和你煎药那副模样一样。”
子善此刻有点语无伦次,他激动的连忙道谢,双手紧紧握住了那把笛子。
过了许久,须臾子爵才发现一件比较心仪之物,那是一个京剧风味儿的小面人,她身着盔甲,面似桃花,剑指夜中北极星。
“我要这个,帮我好好包一下,谢谢。”
须臾子爵捧着这面人,极为珍稀。
他又挑了一些平日里没见过的小玩意儿分送给了自己弟弟妹妹,还特意给于生买了礼物,挑来挑去,最后也给自己买了几包平日里没尝过的糕点零食。
待他们上了马车,身后的喧闹叫卖声也不绝于耳,久久未能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