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被欢快的时光磨成黄昏色,时候不早了,须臾子爵该回到自己的府邸了。
“喂,须臾子爵。下次什么时候还来找我玩啊?还有就是,下次见面我一定要打败你!”
长安拽着他的衣袖不舍的问道。
“有缘自会相见,相信为时不久。”
子爵笑,想摸摸长安充满桃花香气的头发,但碍于还有他人在场,还是收住了,笑着回答说。于生恭候在一旁,脸上也充满着少见的微笑。
自他开始照顾少爷的生活后,就从未见过他像今日一般快乐,他静静看着这孩童嬉笑的画面,自然也受到了许些感染。
“爹爹,我回来啦!”
万里长安蹦蹦跳跳地进了将军的房间,左手还拉着须臾子爵。
“将军好。”
须臾子爵轻轻作揖,笑说。
“长安这是怎么了?心情如此好,可是与这子爵有关?”
将军将椅子微微一侧,笑着抚摸长安的双辫。
“是的!须臾子爵他陪我玩了一下午呢!我们说好下次一定要再比试一场。”
长安咯咯的笑了起来,转头看向子爵。
“嗯,我和长安玩的很开心。”
须臾子爵真心地说道,脸上也带着很少有过真诚的笑。
“哈,阿爵。这才对嘛。”
须臾上卆赶忙站了起来笑眯着眼说。
“害,您看小孩子之间都是玩闹,哪有什么真的不愉快。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和犬子也该回府了。改日再来拜访万里大人与贵女!”
“也好。”
须臾子爵上了马车后,掀起遮住车内的墨绿绸缎说:“小长安,三年后正月十五的花灯节我们在河畔见面,到时候一起赏花灯吧!”
“好呀好呀,一定!”
这是属于他的约定,至于那年十五长安是否会记得,是否会去?他不知道,也不想再继续琢磨下去。但是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一定会去赴约,因为那是他和自己朋友的约定……
冬日总是来的很快,雪压枝头,遍地飞银。
梅花在须臾子爵的屋角下静静地开着,独立在素白色的雪地中,点染着一丝亮色。
裹着厚衣穿着棉鞋,被风刮红的脸上露着笑,须臾子爵微蹲伸出带有温度的手轻轻将花瓣上的积雪融化,又站起细细看着。
“于生,回屋了。”
他侧头,喊到。
“是,少爷!”
于生在雪地里冻得有些僵硬,他跺了跺脚,跟在其后边。
“落梅初雪,花语声未尽...”
须臾子爵拿出笔,在纸张上细细画着,又提笔写了几个字。一副冬雪画梅图便跃然纸上。
“少爷的画技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非也,只是随意画画而已。不值得称赞。”
这几日由于大雪,那些文人终于是没有再来,使他好不容易得了个清闲。
“少爷,少爷,明年的春日便会开始乡试,您去吗?”于生问道。
在他眼中,须臾子爵可谓是一大才子了,比日日上门来的那些人要好得多,且须臾子爵的年纪尚未足够入官,即使未考的上名次也没有什么事情,考的上话,再过三年年考会试,不出几年,须臾子爵的名字便会惊动满朝,皇帝兴许也会因此而嘉赏须臾一族,那时少爷便是真正的神童了,而须臾氏族则从此发扬。
“不去,此事再议。”
他冷冷的回绝道,他对于功名利禄并不急于追求。以现在的形势即使自己中了,也不过成为父亲的一枚棋子罢了……
“是,少爷。”
多月后,热闹的新年已经过去,通红的灯笼正忙着摘下,府中上上下下都忙着收拾,没有谁不在忙碌,就连作为贴身侍卫的于生也被派去打扫放过竹炮的雪地。
须臾子爵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中,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其实他何尝不想成就一番事业,可是如今的自己若是贸然前进定会成为父亲一派系的棋子,即使那时候自己已经十六岁了但仍然无法与强大的朝党对抗成为朝廷斗争的牺牲品……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这几年他必须更加努力,这样等他真正进入官场后才能获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须臾子爵不停的勾涂着,笔尖不顿,墨台也耗尽了整整一大块。他一日只食一餐,甚至有时来不及吃饭,便抓起书卷匆匆看起或写些什么。
雪渐渐融化,屋前空出了好一块空地,恰好可以练剑。他上午读书,下午练剑,傍晚点起油灯批改上午所写的内容,又阅读古人所写的治国之文,对自己的文章批改,每至半夜方才入睡。到了五更再起,点灯背书,到了七更便开始写文章。这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疲倦侵袭了身体,寒疾击垮了他强撑起来的身子,他病了,突然的病了,且病的异常严重!
“大夫,求求你帮帮我,救救阿爵,救救我的孩子!”
须臾子爵的母亲须臾安禄氏跪在子爵的床边哭喊着。
“夫人,阿爵一定会好起来的,夫人莫要担心...”
“回大人夫人,老夫尽力了,剩下的便要看少爷自己了,如果恢复的不好,可能……可能终生残疾,变的痴傻...”
“说什么呢!阿爵一定会好起来的!治不好你们都去领死!”
须臾上卆瞪着眼吼道,他一边扶着须臾安禄氏,一边呵斥着跪在地上发抖的几名医者和下人。
“滚!都给我滚!快去煎药,都快!”
慌乱的脚步,慌张的仆人,匆匆进出的人们,这六日府中都寂静的可怕,只能听见夫人的啜泣声与众人慌忙进出的脚步声,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咳咳。”
第七日,须臾子爵才缓缓醒来,他的头嗡嗡的响,闷闷的疼。
“父亲,母亲...”
“阿爵!”
安禄氏与须臾上卆同时喊道,欣喜的泪留下,滴落在木制的地板上。
“不要这样...您看我...咳咳。这不都好了吗...”
须臾子爵伸出一只干瘦的手,喘着粗气安慰说。
“母亲不要你考取什么功名利禄,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就好。”
“阿爵,这几天好好休息。不要再将自己累坏了。”
须臾上卆叹了口气,嘱咐完后便带着安禄氏一同离开了。
夜晚,风微微有些凉,他打开门想透透气,却被吹得不停地咳嗽,他披着一件厚衣,在夜里,点起了那根已经快要燃尽的蜡烛。
他有些不甘心,耽误了整整六日,多么宝贵的时间啊!他心中暗暗叹息道。
“哥哥,你怎么还没有睡呀?”
须臾子爵唯一的妹妹须臾子瞳小心翼翼的抓着门角奶声奶气的问道。
“瞳儿?快进来让哥哥看看。”
须臾子爵惊讶道,虽说瞳儿今年已经五岁了,但是却很少与自己见面,除了重要的节日和场合外几乎从未单独相见过。
须臾子爵他自幼孤独,亲妹妹也很少在身边陪伴,他一直渴望着亲情与友谊,然而这一切须臾上卆都从未察觉与给予过,自己的母亲安禄氏虽为正室却性格软弱,无法为自己儿子争取什么除了嫡长子的头衔,她无法给须臾子爵其他东西。她自己也只不过得到了自己夫君权利之外的那一点儿爱罢了,因为须臾上卆剩余的爱只有那么些……无法也不容许再分出丝毫给他的孩子。
“你怎么来了?父亲允许了吗?”
“嘘,哥哥你小声点儿,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瞳儿将肉嘟嘟的小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惹得子爵一阵笑声。
“瞳儿来哥哥这里干什么呀?”
“我想学剑!”
须臾子瞳突然严肃的说道,大大的眼睛紧盯着长兄,腰板挺直。
这模样虽说有些搞笑滑稽,但须臾子爵却未笑,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副场景。
“咳咳,真像是万里家的那个女孩。”
他小声的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瞳儿为何想要学剑术呢?”
他蹲了下来捏了捏妹妹肉嘟嘟的小脸儿。
“我喜欢啊,我想以后成为浪迹天涯的女侠!”
她一手指天,扬起了小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