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勋,“……”
“你说话不用这么委婉,你直接说我惯着他就行。”
晏明点了点头。
陈勋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而后说道,“我与他大哥齐山之前关系不错,后来有人设伏想害我,他负责把我引到设伏地点,但最后是他救了我,我很感激他……然后他去世后,我帮忙照顾他弟弟齐峰。”
晏明而后反问道,“所以呢,正常的照顾不是这样的吧。”
陈勋淡淡一笑,“大约是愧疚吧。”
晏明更加疑惑了,“这怎么看都是你们互不相欠吧,他想害你,最后救了你。”
陈勋摇了摇头,“他在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依旧挺身而出,让我在非打即骂的生活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后来,他被他们威胁要引我出去,最后,他告发了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们都死了,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自杀了。”
陈勋有些时候会想,如果齐山当初没有看在他和自己的主仆之情的份上帮自己,那样他就不会被父亲的小妾,他的新任主子盯上。
不会被威胁,也不会最后告发自己朋友,毕竟他的朋友是那些都和他一起护卫的人,他的同僚,战友,他每天开玩笑的人啊!
陈勋想,那个小妾虽然是目光浅了点,但还是蛮聪明的,用和齐山朝夕相处的人来杀自己,这样也不怕齐山中途反悔。
当时陈勋已经奄奄一息了,在五天后才醒过来,当时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见齐山,但他见到的齐山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他看到齐山歇斯底里,大喊大叫,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清楚,但陈勋有些词还是能听清的,比如后悔。
后悔什么呢,陈勋想大概是后悔救了自己吧,后悔和自己扯上关系。
但当时的陈勋吓坏了,只想想告诉齐山,自己好怕,但是自己其实很厉害,自己可以保护他,让他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后悔……
但陈勋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齐山一定是后悔的。
后来齐山疯闹了一阵后,陈勋亲眼看见他似乎清醒了一点,然后就自杀了,就在陈勋的眼前。
最后陈勋亲自为齐山下葬。
陈勋晃过神来,不禁感慨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这些陈年旧账都回想起来了。
晏明心揪了一下,“那你父亲呢,这么大事你父亲都不管的吗?”
陈勋冷笑一声,然后摇摇头,“他,他其实挺喜欢我的母亲,所以在我母亲还在世时,对我不喜欢但表面功夫还可以。怎么说呢,他对待他儿子们的态度只是一个对待继承人的态度而已。”
“所以我母亲去世后,他将我随意给与一个姨娘抚养,从未问过我,后来姨娘对我非打即骂,仆人也都使唤我,他有一次见到了,也从未说些什么,但是我终究还是王位的继承人。”
“所以,其中一个小妾被其他人忽悠着对我下手,其实她只是想狠狠教训我一下,但是有其他人想借着她手把我给弄死,毕竟我父亲似乎已经忘了我的存在。当然,那个妾室也是个蠢的。”
“然后,事情败露后,我父亲他把那个妾室处死了,把妾室的儿子逐出家门,告诉府中人,什么争斗,他都不管,但是不得威胁我的性命,我是继承人的身份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变。”
陈勋心想,自己后来也知道了齐山会疯的原因,也是拜自己父亲所赐。
原来在齐山报信后,自己的父亲来救了自己,然后,他将那些埋伏自己的人留着活口,带了回去,在全府人面前残忍地杀了,只留下齐山一个人。
陈勋知道这件事后,只想笑,你看啊,自己的存在就是多余的,自己的父亲把一切对自己好的人,事都毁掉了。
晏明沉默了,她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当年的陈勋,当时,那么小的孩子,在遭逢母亲离世,在一个那么大的亲王府,尽是看人眼色的势利小人中间,他该受多少的欺负啊。
于是齐山的存在相当于唯一一道光亮,这道光亮还因自己而陨落了……而自己的父亲又如此……晏明想到这里,就有点心疼。
有些人活着本身就很艰难,但是陈勋不仅活着,还这么出色。
晏明此时此刻,对陈勋不仅怜他所受的苦难,还敬他能够斩开荆棘的智慧与勇气。
陈勋接着说,“齐山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所以,我对齐峰可能有点补偿的心理,觉得我可以给他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我不是他,他可能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我在逃避他,因为我害死了他哥哥。所以我没有以一个合格长辈的身份教他如何去长大,的确是我的错。”
陈勋接着郑重地看向晏明,说道,“感谢你能够帮我指出这个问题。”
晏明最受不了别人和他这么认真的道谢了,连忙道,“没,我是看齐峰这个人其实蛮有才华的,性格改改,以后可能会有作为的。”
陈勋点了点头,将这份心意记在心里,而后开玩笑道,“你胆子可真大,不怕得罪我吗,你看我的朋友都没有和我说过这事。”
晏明认真地看着陈勋道,“江闻是对你有所偏私,其他人是和你关系一般,身份又差得远,自然不会提及此事。而我,”
晏明朝陈勋眨眨眼睛,“反正你第一面就对我有敌意,我也不怕得罪你,再者此次我在学院学习,一别经年,再见就难了。”
陈勋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却柔和了起来,而后道,“抱歉,我的确不应该对你有偏见。”
晏明点了点头,而后一语双关地说道,“都过去了。”
陈勋顿了一下,笑了一下而后附和道,“是的,都过去了。”
陈勋不禁望向晏明,正巧晏明也望向他,而后俩人相视一笑。
此时天气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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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勋晚上回到客栈时,江闻把整件事说给他听,陈勋听完,最后也没说什么,而是让江闻去找萧伟华。
江闻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我实在是觉得萧伟华这个人太不靠谱了,要不然也不会同意让齐峰上,他当替补。”
陈勋道,“要是他靠谱点,他就不用和付凌云并称陈留双才了。他早是陈留第一才子了。”
江闻点了点头,而后叹道,“金无足赤。”
于是,江闻在第二天去找萧伟华,他去萧伟华所住的客栈去找他,竟然扑了个空,江闻在那等了半天,后来只能打道回府。
陈勋劝解江闻,明天就是盛会了,他一定会到的。
江闻无语道,“萧伟华这个人永远会做出来你意想不到的事,如果不事先筹划,可能会出事的。”
陈勋淡淡得说,“没事,你我不是神,有些事必定会超出你我的控制,不要过分纠结。”
江闻心里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出现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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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时,书院的参加队伍已经确定了,书院一共派出七支队伍,第一队是由许顺康,洛周,刘崇,吕歆,徐熙宗五人组成的。
第二队是刘崇德,许灵昀等五人组成,这俩队是公认的夺魁热门队。
队伍的队长许顺康此刻的心情是不平静的,毕竟自己的这支队伍可以说是整个书院综合能力最强的。
若是自己这队发挥不好,那……
许顺康摇摇头,似乎想将这种消极的想法摇出脑后。
然后,他听见有敲门声,他打开房门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老师孙仁普,许顺康当即行了个大礼,而后道,“夫子,有什么事,遣人来告知我一声就好了,何必亲自来了呢。”
孙仁普笑了笑,调侃道,“怎么,师傅去看看弟子都不行?”
许顺康当即道,“自然是行的。”
“明天便是盛会了,虽然明天你们不用上场,但是,好好观察敌手,也是盛会考验的能力之一。”
孙仁普抚着胡子,笑吟吟地这样说道。
许顺康当即称是。
“我来呢,一是为你加油打气,二呢,是知晓你的性格,”说到这,孙仁普无奈地看看了他的徒弟紧皱着眉头的样子,“你啊,不要逼迫自己过甚,成败之事,不要过于看重。”
许顺康深吸了一口气,“夫子,我其实是不看重成绩的,但是,唯有这次,我是想拿出成绩的,”许顺康直直地望向他的师傅,接着说道,“作为您的弟子,书院的大师兄,我希望能够不堕书院之名。”
孙仁普而后笑道,“好,不愧是大师兄啊。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输赢,光这份责任感,你已经无愧于我的弟子。”
许顺康十分感动,他知道自己无论从知识的广度精度来说,不是最厉害的,从性格来说,他为人宽厚,却不是那种会讨人喜欢的那种。
他俩年前的确不知道,为什么师傅会收自己为嫡传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立自己为大弟子,所以俩年前,反对声很多,当然现在觉得自己不配这个位置的人也不少。
不过自己这俩年也算小有名声,所以反对声小了很多。
其实许顺康不在意自己是否得到别人的认同,但是他还是想让那些一直相信自己的人认同的。
比如,他的师傅。
徐康顺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夺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