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盛景舒第一次踏入一个完全属于邹叶绾的空间,他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着。整个房子的装修都是简约风,黑色的软皮沙发,米色的毛绒地毯以及纯白色的餐桌,除此之外,其他的配置很少,整个客厅显得空空荡荡。唯一透露出一点女生气息的,是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淡粉色抱枕。
墙壁是深绿色的,这是邹叶绾最喜欢的颜色。
盛景舒心底一沉,从前那个喜欢蝴蝶结,喜欢蓬蓬裙的邹叶绾,终于在时间的流逝中,一去不复返。
她已经变得足够坚韧和强大,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和扶持就可以独自走得很远。再难过的坎,她都能自己迈过去。
然而他知道,这个女孩依旧缺乏安全感。
邹叶绾把咖啡豆倒入咖啡机,为他准备咖啡。冰箱里有果汁和碳酸饮料,但相比之下,她觉得还是咖啡更适合他。
“没有考虑过再添置一些家具吗?”盛景舒的目光环视了一周。
邹叶绾回答说:“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够了,毕竟只是我自己一个人住,用不了太多。”
她把磨好的热咖啡递给他,然后询问道:“需要加糖或牛奶吗?”
盛景舒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他向来只需要最纯粹的那部分,不喜欢掺杂任何别的东西。
两人在餐桌前面对面坐着,就像刚才在面馆里一样。邹叶绾拿勺子轻轻搅动咖啡,低下头小小地啜了一口。她的模样甚是动人可爱,高绑的马尾卷发,白色的宽松运动衣,与平时干练大方的杂志社副主编判若两人。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盛景舒缓然开口。
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在眼前上映了,她觉得他们之间若是再次重逢,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淡淡地问一句:“嘿,没有我的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邹叶绾想了很久才挤出这一句话,没有他的这十年,实在是平淡又平庸,她没办法描述得波澜壮阔。
“只是……挺好的?”他的眼睛里明显藏着失望。
“上大学,毕业,找工作,在原来的杂志社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邹叶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跳槽到现在的地方。”
她又问:“你呢?”
盛景舒勾勾嘴角:“我?其实也差不多吧,只不过有个还算厉害的亲人,做起事情来比别人顺利了很多。”
邹叶绾笑了笑,他还真是谦虚。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高考就好像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我记得第一天早晨你就被堵在路上了,差点儿没迟到。”他还记着从前的事情。
“是啊,那个时候多亏了你骑车带我,要不然我可能就要复读,重新再来一年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我就陪你再读一年。”
“不过幸好是没耽误。”她转移了话头,“那个时候真没想到你会把事业做到现在这样。”
“现在怎样?”他眉梢藏笑。
“很成功。”她是从心眼里佩服他。董事长年龄大了,现在正在国外颐养天年,集团的大事小事都是由他一手操管的。哪怕亲人在前面铺了再多的捷径,没有足够的能力和睿识,他也走不到今天。
“你就是我前进的力量啊。”盛景舒心想,十年前她是他心中熠熠闪耀的光,他不敢靠近,十年来他努力向前奔跑,就是希望自己能不再被高考、财富或其他任何东西所禁锢,他能有足够的力量和胆识追求她,保护她。
如果可以,他想把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一切都给她,可他不知道她要不要。
“我本来和洛洛约好要去看看知夏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邹叶绾也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被搁置了。
“她没事,林辰会照顾好她的。”
邹叶绾皱皱眉头,有些疑惑。很显然,她在病房里照顾麦洛洛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剧情逆转,林辰和知夏正式宣布在一起。
盛景舒将双手交叠在桌上,突然向前探身凑近问道:“怎么?伤心了?”
“说什么呢。”邹叶绾抿着嘴角,无奈地笑了。
她很快明白过来知夏和林辰的事情,他们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那林辰代言的事情,确定了吗?”邹叶绾满心想着工作。
“之前不确定,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坏笑着说:“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邹叶绾也跟着笑笑,然后起身帮他续咖啡。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他忽然很想帮她做点什么,比如修个电灯,或者水管也可以。但他环顾四周来回看了几遍也没找到可以维修的东西,这个屋子实在太空荡了。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盛景舒突然问她:“在嘉律工作,还习惯吗?”
“习惯,各方面都挺好的。”邹叶绾将咖啡端给他。
“办公室的装修也喜欢吗?”他问。
邹叶绾疑惑地看向盛景舒,他慌忙避开眼神:“那个……我的意思是,如果不合你的心意的话,可以换掉。主编都有权力换的。”
“没关系,我很喜欢。”她微微晃动勺子搅拌咖啡。
“杂志社刚刚成立没多久,可能有的地方不完善,以后慢慢建设吧。”他自己都没发觉,杂志社刚刚成立,邹叶绾就被迫跳槽进来,他们就恰好重逢。
好像一切都那么恰逢其时。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会遇到……”她指的是两人再次相遇。
“是啊。”盛景舒垂下眼眸,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盛景舒离开时,邹叶绾送他走到玄关处。
“你煮的咖啡很好喝。”他平时喝多了速溶咖啡和各式名牌茶叶,手煮咖啡对他而言是真的回味无穷。
“谢谢。”邹叶绾还想说,“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再来喝。”但她没说出口。
“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她犹豫了一下,又说:“别在下面等了,夜里车凉。”
他怔了一下,笑笑。忽然将身子前倾,凑到她耳边呢喃:“好。”轻缓的鼻息喷在她的耳垂,温热难痒。
“晚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