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这个总结挺好的，宿音此刻懒得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天空有些阴郁，风比刚才更大了些，怕是不久便要下雨了吧。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当时我八岁，母亲抱着我坐在秋千上教我一句一句的读。当时可是学了很久都学不会，这会儿竟然能背的如此流畅，甚至连当时那蝉鸣声犹在耳边一般。”
宿音眼有些酸涩，那时的自己以为自己还小，靠在母亲的怀里什么风雨都可以躲得过去。也许是自己的怯弱才使得母亲将自己保护得这么好，以至于连身边的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你跟我说到此为止，我想让这一切停止在母亲教我读《道德经》那一刻，请问，该怎么做到？”
附近不时有人经过，兴许是乔乔将破天已到谷里的消息告诉了她们，一个个的故意装作经过打探虚实罢了。
“破天叔叔，刚才你说想见我，现在见到了，那我能不能求您件事？”
破天拱了拱手，低着头连连说道：“小主子有事吩咐就好！”
宿音一抬手将破天扶正，破天四顾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远远的围观了。
“破天叔叔，不知道您现在身居何处，宿音可否去您那儿？破天叔叔以后唤我阿音便是。”
诧异，从未有过的诧异，原本自己过来便是要带他走的，没想到是他先提出来跟自己走，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师……弟以为如何？可否给师兄个面子让师兄带阿音离开?”
袭夜看了一眼宿音，他怕是时时刻刻都想着离开，之前是待在自己身边寻找报仇的机会，她可不会愚蠢的以为他此刻离开是放弃报仇了。
“有师兄在他一定会好好的，我岂有不同意的理儿？听说师兄已经离开了幽冥，袭夜也想知道师兄现在身居何处。”
“灵峪……”
袭夜心里一颤，师兄竟然是在灵峪，难道说宿音一早便知道现在只不过是演给自己瞧罢了？这孩子的心思自己是越来越不懂了，他到底还会些什么知道些什么？
宿音的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怪不得师父让自己跟破天叔叔走，原来他在灵峪。那个有着他所有美好与最悲惨记忆的地方，自己怎么会拒绝前往？
“去灵峪是夫人的意思，自从主子出事后灵峪便荒废了，后来那些活下来的人四处寻找你跟阿音，我们这才晓得你们还活着。可是找了许久却毫无音讯，当时夫人还安慰说连我们也找不到那些人一定也找不到，至少你们是安全的。这次带小主子离开，我打算先带他去见见夫人，你要不要一同去拜见夫人？”
“破天叔叔多言了，她哪里敢回幽冥？如果她有心回去，在我们逃出灵峪的时候就带我回幽冥了，哪里还用等到这个时候？难道说还有比待在幽冥更安全的地方吗？这些年东躲西藏，还把我弄成这幅样子，您觉得她是为何不回去？”
宿音将头探了过去，此时的他竟然比袭夜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时候压迫感随即袭来。
“我……我……”
“不用解释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回去，所以刚才就当我没问。阿音，你可要回去收拾一下？”
袭夜尴尬的站在那儿，刚刚中过毒的身子有些受不了这凉意，使得她不停的打着寒颤。宿音倔强的样子像极了阿渊，谷里的人都认为她与宿音是父女，这么一瞧，还真是有些像呢！
“别抖了，现在还不是追究你罪责的时候。再怎么说这么多年你也是没把我抛于山野不管，冲这点我还得感谢你，不是吗？破天叔叔前往花厅稍坐，我回去收拾片刻咱们便可起身。”
宿音对着破天拱了拱手，然后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袭夜。如此便算是从此撕破脸了吧？终于听他说了这么多话，可惜每一句都扎在自己心上，是自己多行不义，又怪得了谁呢？
“我来之前已经飞鸽传书于夫人，相信此刻夫人定是着急看到阿音。袭夜，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当时为何不救阿渊？她可是把你当成了姐妹，凭良心而言，只要她有的什么时候短了你跟祭月的？当时祭月突然回幽冥，我们还在纳闷，现在看来兴许是你安排好的吧？你是不是早就盼着阿渊死了！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过你，在你来到幽冥之后夫人曾派我去查过你的底细，你母亲真是煞费苦心。”
袭夜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为何不救阿渊，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救她是自己分内的事？母亲，那个一直把自己当成出气筒的人，什么时候把她当过女儿看待？
“原来师兄是这么想我的，那我还说什么呢，就当你说的都是事实好了，反正我说什么都是在狡辩。”
一阵风沙起，袭夜用袖子挡在了眼前，眼里还是进了沙子，眼泪接着流了出来，那感觉很是不舒服。她袭夜终于也会流泪了，要是让宿音瞧见一定会再次嘲笑她吧？
阴着的天层次分明，大朵大朵的乌云在头顶聚集，像一团团的蘑菇，袭夜抬头看着那些云笑了起来，那笑声几乎传遍山谷。
“师妹，当你想哭的时候就大声的笑，有多想哭就笑多大声，这样的话别人看不透你便不会看轻于你，心里自然会舒服很多。”
这是她到幽冥后师兄有一次碰见她偷偷躲起来哭的时候跟她说的，不知道现在他还记不记得当时说过的话，记不记得那个倔强里带着几分稚气的袭夜笑得很假，最后竟然真的把自己逗乐了。她把他当成了父兄，到头来自己最信赖的人却在质疑自己，怎么可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在质疑他，他也该为自己说上几句公道话不是吗？一切都是自己想当然了，就像他们认为自己必须要救阿渊一样，凭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