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别动,好看着呢!”
宿音抬眸瞧见铜镜里自己身后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此刻他才真正知道什么是蛇蝎心肠。
“外边下雨了,姑娘,您现在是要去花厅吗?”
乔乔推门跑了进来,身上已是一片潮湿,看来这雨也是才开始下。
“姑娘正打算出门呢,这不刚替姑娘簪的花儿,看着怎么样?”
依兰侧过身冲着乔乔问了一句,乔乔看了一眼,伸手摘了一片叶子插在了宿音另一边发间。
“这样看着才像是一棵开满花的树呢!姑娘,您这是打算连根拔起了吗?”
乔乔捂着嘴笑着,自己竟成了她打趣的对象,宿音将她俩的手打到一边,把池岚花跟叶子拔了下来。
“别闹了,好好的不好吗?乔乔,去把我的东西拿好,咱们去花厅。”
乔乔哎了一声,冲着依兰一笑转身从榻上拎起包袱跟着宿音往门外走去。依兰看着宿音,笑着的脸严肃了几分,如果他真的有心一定能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吧?看到宿音的发髻,依兰稍微松了口气,希望她今天做的这些没有白费。
这世上没有什么完美无缺的事,有的是恰到好处的迎合,自己交了底,却未能得到回应,看来自己失去了一次机会。依兰的手指蜷缩进手心,掌中那八个或深或浅的印记随着指甲的深陷变得明显起来。
走廊的边沿儿往下淌着水,那流水声很快被雷声掩盖,又是下雨天。宿音最讨厌下雨,这雨总是来得那么不是时候,如果母亲出事那天也是下着雨的,怕是也不会惨死,可见这雨是不通情理的。既然如此,自己凭什么要喜欢下雨?
花厅里坐着的两个人见到自己进去站起身来,寒暄了几句过后破天便带着宿音准备出谷,刚迈出花厅的门槛,一个惊雷从头顶炸响。不远处的那棵老槐树被劈成了两半,树枝在风中摇曳着,似是在做垂死挣扎。
“啊,有血!”
“这槐树怕是要成精了吧?”
“难道是在渡劫?”
花厅里有人吓得喊叫了起来,宿音看着原本应该是一片乳白的树心此刻正像被砍了的人一样汩汩淌着血。破天拿起伞走了过去,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冲大家一笑。
“大家莫怕,是这树心早已是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住进了一条大蛇而已,这血便是在里头躲着的大蛇的,不信你们自己过来瞧瞧。”
有几个胆子大些的撑着伞靠近那棵槐树,看了之后冲众人点了点头。
“阿音,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咱们的马车就在谷口处,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别让他们担心了。”
“破天叔叔,那条大蛇的头上可是有一个跟我额头相似的印记?”
破天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那条蛇突然抬起头吐着信子,吓得破天往后退了退。
“没错,是有印记,而且它还没死,身上有一处被雷劈成了焦黑色,那血便是从那个伤口处流出来的。”
宿音松了一口气,是南烛,但是它既然还活着为什么那么久都未曾出来过?宿音瞥了一眼身旁的袭夜,只见她理了理衣袖,将手放在小腹处。
“不用看我了,是我把它藏进去的,可能体型大了以后出不来了。”
果然是她,宿音抓起一把伞冒着雨来到那棵槐树前,看着受了伤的南烛握着伞的手颤抖了一下。
“不要动它,它的血有毒,它已经不是你养的那个南烛了。”
宿音打算伸手去摸它的头,听到袭夜的话没敢将手伸过去。南烛的眼成了红色,吐出来的信子随着头的一动来回晃动着,它的南烛确实不认识它了。
“破天叔叔,你可会解毒?”
破天摇了摇头,解毒对袭夜来说信手拈来,可是他能识得几味毒药已是很不错了哪里会解毒?
“不用白费心思了,它被人常年喂毒,现在没人能解得了,所以它的血你们最好也别碰,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们。”
袭夜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围在槐树周围的那些人便往后退去。
“南烛……”
宿音往前靠近了一步,破天赶忙拉住他,宿音便站在那儿没再往前走看着此刻的南烛。
“阿音,蛇都是冷血动物,它没什么情感可言,不可能因为你唤它几声便对你百依百顺的。”
“可是破天叔叔,它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南烛,它不是别的蛇,它认得我,它一定认得我,现在不让我靠近定是怕自己身上的毒害了我而已。”
破天松开手,站在宿音身侧。佛说五蕴六毒是妄,将因果都念做业障,如果说这便是业障,那也是他宿音的业障,他怎能任由属于自己的东西独自忍受着痛楚,即便它是人们嘴里的毒物。
“南烛,别怕,我是阿音,是你的阿音,我在呢!”
宿音每前进一步南烛的头便往后缩一点,最后盘在身子里怎么也不肯出来。谁说南烛不再是他的南烛?如果它已经不认识他,此刻应该一口咬在他的腕上才是,哪里会把自己藏起来不肯看他。
雨丝如烟,那泛着黑色的血一点点被雨水冲淡,被血水浸染过的草都变成了黑色。南烛真的被人喂了毒,谁会对它下手?
宿音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冷笑了一声,蛇蝎一家,她比南烛要毒上百倍千倍。如果哪天南烛咬伤了人,而那个人正好是袭夜,那众人一定会以为是他蓄意谋害了她。
“破天叔叔,我要带南烛一块走。”
“好!”
破天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可是刚一答应便有些后悔,这么一条毒蛇,他们该怎么带回去?宿音伸手摸了摸南烛,将头上的丝带扯了下来缠在腕间,衣袖被她撕成了布条绕在了南烛的伤口处,最后用丝带扎好,伸手将南烛抱了起来。
“阿音!”
吓得破天赶忙去拉他的胳膊,宿音冲破天咧嘴一笑。
“破天叔叔,我没事,别忘了我是谁的孩儿……”
阿渊的孩儿怎么会怕毒?既然他喜欢那便带上也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