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七娘湖的说法其实并不能仅仅看做是一些传言,对于临市大多数人来说,它更像是一个满含着隐秘和期待的仪式,而不是一种代表着永恒的秘法。
但小孩子知道七娘湖往往不是从大人口中听说的,而是来源于同龄朋友们之间的口耳相传。而这样一番传下来,又往往会给它蒙上一层更为神秘的色彩——最起码对小时候的阮梓遥来说,七娘湖就是一个神秘而庄严的地方,它需要人珍重而虔诚地去对待,一定要找到那个你最喜欢的人一起去走一走,才能也就能让这份感情保持得长长久久。
他第一次和夏清铃说起的时候,正被夏清铃虚虚地环在怀里,他仰着脸问夏清铃,有没有和人一起走过七娘湖。
夏清铃有些惊讶,先是捏了一捏阮梓遥的脸,而后问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每个临市人小时候对七娘湖的认识途径都差不多,夏清铃也很快反应过来,笑了一下,“走过啊。”
自然是阮西骏和她一起走的。
其实夏清铃对于走七娘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但阮西骏倒是很看重似的,跟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那副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的模样她一直到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一开始夏清铃还表达了没什么所谓的态度,觉得走或不走七娘湖,感情都是要靠长久的经营的,并不需要依靠这个来表达自己。但见阮西骏显得有些失落的样子,她又心念一动,还是答应了下来。
阮梓遥就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去走七娘湖呢?”夏清铃看着朝自己眨巴着眼睛,还一派纯真稚嫩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等你找到那个你想和她一起,她也愿意和你一起的人,就可以和她一起去走啦。”
后来目睹了表姐和表姐夫走过七娘湖,却又不过三年就离了婚的阮梓遥一度难过极了,总是缠着夏清铃问这问那,夏清铃只好和他聊了许久,给还半懂不懂的阮梓遥说了很多故事,阮梓遥刚开始还十分认真投入地听着,后来渐渐地便失了兴趣,最后甚至靠在沙发靠背上睡着了。
夏清铃无奈,只好又把他哄醒来,带到卧室里去睡觉了。
后来阮梓遥没再问过这些问题,只是在一年一年的成长中,形成了自己对于七娘湖的看法。
二十八岁的阮梓遥找到了那个想和她一起,她也愿意和自己一起走七娘湖的人。
那个姑娘他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从那时每天的辅导作业开始,他就感受到,这个人对他来说是不同的。而那些隐而未发的模糊情意逐渐聚成了一份确定的爱意,虽然跨越了八年时光,飘荡又增减,但好在是在现下找到了归宿,结成了出发前被系在湖畔树枝上的红绸,踏上了沿湖砌成的石板路。
阮梓遥道:“我曾经一度很讨厌七娘湖,觉得要耗费那么多的时间和气力来走完这一遭,但其实也就只是走完了这一遭而已。但后来想想,觉得也是,哪有那么好的事,手牵手绕着一片湖走上两个多小时,就能情比金坚了。”他牵着何曙雪在一朵装饰灯下站定,伴着凉凉的夜风对她说着一些温暖的话:“不过我又觉得,能手牵手一起走完七娘湖,最起码证明了此时此刻。”
何曙雪懵懵地看着他,觉得脑子里有些乱,既不知道阮梓遥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回应一些什么,只好放轻了呼吸声,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
阮梓遥松开一直牵着的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何曙雪,道:“小雪,生日快乐。”顿了两秒,见何曙雪接过了,才又解释道:“这句话是代我爸妈说的,礼物也是代我爸妈送的,他们说怕你觉得局促,就让我给你带过来了。你可以打开看看。”
何曙雪摩挲了一下那个小盒子,虽然手指有些僵,但她还是感觉到小盒子上软软暖暖的——软软的是因为盒子上覆盖着一层细密而柔软的绒状物,暖暖的则是因为方才一直被阮梓遥揣在兜里,从而带上了些温度。
何曙雪小心地把盒子打开,就着一旁装饰灯的光亮看清了里头的东西——是一对耳坠,小巧而精致,在装饰灯的照耀下莹莹地反射着光,凑近些看,可以看到垂下的装饰物大致是个重瓣花的模样,秀气极了。
何曙雪下意识地动动指尖想要去碰一碰,却最终搭在了盖沿上,默了默才迟疑地问:“这是……”阮梓遥虽然揣着这个盒子一天,但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盒子里的物什,此时正和何曙雪一样正打量着。
正觉得那耳坠的款式有些熟悉,便听见何曙雪出了声,才笑道:“就当是我爸妈送你的见面礼吧。”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是送给现在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何曙雪的见面礼。”
他一句话含蓄得简直绕了七八个弯,何曙雪还低头看着盒中的耳坠,阮梓遥又道:“好了,先收拾着吧。”说着就伸手帮她把盒子盖好,塞进了她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而后他又伸手在自己口袋里掏了掏,掏出来另外一个小盒子,但是并没有递给何曙雪,而是稳稳地托在手里。阮梓遥道:“小雪,生日快乐。”和方才一样的程序,他顿了顿,才又继续解释道:“这句话是我对你说的,礼物也是我送的。”
他犹豫了一小下,自己把盒子打开了——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条项链,链子部分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搁在中间的坠子,让何曙雪觉得有些恍惚。
那颗坠子主体呈深蓝色,里头却不知怎的像是有光在闪烁,她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起她念叨过不知多少次的星星。
阮梓遥把项链取出来,又把盒子揣回兜里,举着项链往何曙雪那边凑了凑,何曙雪会意,剥开垂在肩上的头发,微微低下头。阮梓遥凑近了些,把项链给何曙雪戴上了。却也没有退开,就着这样极近的姿势,他靠了靠何曙雪的额头,小声对她说:“我爱你。”
而后温柔又珍重地轻轻吻住了何曙雪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