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曙雪这天晚上睡得不太好,总是睡一会儿又醒来,醒来又睡去,反反复复好几遭。还做了一些断断续续的梦,有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捧着一个做成了摞起来的书堆模样的蛋糕,一直在问她要不要吃,从小时候一直到青年时期,她能够从一个第三方的角度看到自己慢慢长大,穿上了初中的校服、高中的校服。
然后那个看不清脸的人突然消失了好些时日。等她再次看见那人出现在梦里的自己面前时,自己已经是现在的模样了。那人还是捧着个一样的蛋糕,不厌其烦地问她要不要吃。
然后自己手中突然多了个勺子,一边咕哝着:“吃一口就吃一口吧,”一边伸手拿勺子挖去了蛋糕的一角。
她正要把蛋糕往自己嘴里送,面前那人却又突然攥住了自己的手腕,把自己还举着勺子的手往旁边拽了拽,换了个问题问自己:“我带你去看湖吧,你要不要去?”
她还没来得及听清自己究竟回答了个什么答案,例行的闹铃便把她从梦里拉扯了出来,她猛地睁开眼,在一片黑暗中眨了眨,才慢慢回过神来,有些头疼地拿过手机关了闹铃,又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缓了缓。
已经是冬日了,天亮得晚,何曙雪拉开窗帘时,小区里的路灯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着。可以看到对面的单元楼已经亮了许多盏灯,大约主人家也是要去工作或是学习,早早地就离了睡梦。
何曙雪打开手机一看,上头已经堆了好一些消息,大多都是在祝她生日快乐的。
何曙雪一一看过之后回复,推开卧室门出去时,正好撞上何宁斯。何宁斯手里提着个小袋子,也没弄什么遮遮掩掩的花样,一眼就能看出里头是条围巾类的物什。迎面和她撞上,先是楞了一下,而后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何曙雪:“宝贝女儿二十七岁了,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其实每年都几乎是一样的话,只是话里的数字一年一年地往上涨了,但何曙雪还是很开心,她接过袋子,和父亲轻轻拥抱了一下,笑道:“谢谢爸爸。”
还是和平日里一样的行程,只是中午和何宁斯加快了回家的步伐,一同在家里做了一顿算得上丰盛的饭菜,美美地吃下肚,洗完碗收拾好桌子,就听见有人敲响了门。
何曙雪正和何宁斯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随口聊天,听见叩门声,何曙雪马上反应过来,道:“应该是小远他们来了,我去开个门。”
门外果然站着陈行可和阮梓远二人。阮梓远两只手提着三个纸袋,陈行可则是抱着一个不算小的纸箱子,微微喘着气,面上却都是十分兴奋的模样。
何曙雪把他们迎进家中,连忙先让陈行可把那个看起来就重得很的箱子搁在了门边。
阮梓远一边把三个纸袋都塞进何曙雪手里,一边乖巧十分地同何宁斯打招呼:“何叔叔好!”
陈行可把纸箱子搁好了起身,也唤了一句:“何老师好。”
阮梓远便在旁边打趣:“这屋里可有两个何老师呢。”
大家就都笑起来。
虽然何宁斯当初并不是何曙雪陈行可他们那个年级的任课教师,但何曙雪和陈行可也一贯要好,对彼此家里的情况都多少有一些了解,自然是知道何曙雪父亲的身份的。再加上本就在同一所学校里,算起来三年下来也见过不少次面。
何宁斯对陈行可还有些印象,再加上之后何曙雪的一番介绍,更是对应上了记忆里那个尚还十分青涩的少年人,又看了一眼阮梓远,了然地一笑,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又道:“你们聊着,我先去书房了。”
虽然何宁斯平日里待人从不端着架子,小辈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但毕竟年龄辈分摆在那里,容易让晚辈们闹不开,因而每次有何曙雪的同学朋友来家里,他都不会在孩子堆里久留。
何曙雪招呼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阮梓远又把方才塞给何曙雪的那三个纸袋子拿了回去,一个一个摆给何曙雪看。
阮梓远一边捯饬纸袋子一边同何曙雪道:“姐姐,你看这个,我挑了好久才勉勉强强看中了这一件,其实我觉得这里改一改会更好看啦,但是你先试一试,看看上身效果怎么样。”或者又指着另外一个袋子:“这个里面装的是我自己画的一幅画,我可喜欢了,嘿嘿,你等会儿再拿出来看。”
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陈行可,又指了指先前一进门就被搁在门边的那个纸箱子,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姐姐,那个是陈行可送你的生日礼物。”她压低了声音,但明显也是故意要让陈行可听到的:“陈行可不知道该送什么,我就说你好想要那套书,他就真的自己买了搬上来了。”又看了一眼看着似是有些局促的陈行可,笑道:“来的路上还一直纠结呢,说是这套书得看多久啊,他怕是最多看一半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陈行可动了动,忍不住抬手戳了戳阮梓远的腰,示意她口下留情,给自己留点面子。
何曙雪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也忍不住笑了,又对陈行可道了谢,算是打断了阮梓远的话。
阮梓远便扭过头去,朝陈行可撇了撇嘴。
转而又想起另一件事,忍不住眨着眼向何曙雪靠近了些,打探道:“姐姐,嗯……你和哥哥有什么安排啊,能说一说不?”又装模作样地保证:“我只是好奇一下,绝对不会和陈行可跑过去凑热闹的!”
何曙雪失笑,屈起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阮梓远的额角,笑骂道:“好奇心害死猫知不知道?”顿了顿,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也没什么别的安排,就是打算一起吃个饭,然后去青七阁那边溜达溜达。”
阮梓远一时没有联想到七娘湖,还以为两人是要去青七阁景区里溜达,下意识道:“等你们过去,景区应该已经快关闭入口了?那……”
陈行可又戳了戳她的腰,面上无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