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汝成难得来一趟临市，何曙雪自然是要陪她到处走一走的。但周日那天她和叶秋水一起过了，第二日便又是周一，何曙雪要去学校，没办法陪着林汝成。
林汝成倒也没在意，只是说早就听闻临市一中的教学能力，又因为这还是何曙雪的高中母校，便想去临市一中看一看。
临市一中声名在外，时常有外校甚至外省的教师团前来。学校在参观这方面并没有把控得很严，有证件证明或有本校老师带着的话，做好登记就可以进校。只是若要真正进班听课的话，还是需要在申请之后，由校方进行统一安排。
李名翼其实还在临市，只是因为要随安排活动，何曙雪又有意避着他，因而两人说起来也并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但今日何曙雪带着林汝成到学校来，却还是同李名翼见到了面——本来何曙雪是想躲开的，但李名翼似乎此时并没有什么安排，竟堵到了她办公室里。
林汝成毕竟不是本校的老师，也并没有听课的安排，因而只是站在走廊上等何曙雪，并没有和她一起进去。而何曙雪一进去，就看见李名翼正站在她的桌边，和同为数学组的陈老师聊着一些什么。
何曙雪当即就皱了眉，抿着唇往自己办公桌走去，打算拿些东西就走，先带林汝成随便逛逛，再把她带到学校的公共休息室安置着。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李名翼毕竟是前来听课的老师，来一趟办公室和老师们深入交流，好像也说得过去——他又没说一定是来找自己的。
她略略松了眉头，走到办公桌边，就听见李名翼低低地唤了自己一声：“小雪。”
何曙雪忍不住又皱紧了眉头，抬头看一眼李名翼，想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却发现李名翼也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看。
何曙雪把包放下，又从桌上收拾了几本教案抱在怀里，安静地看着他。
李名翼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半晌才收回目光，小声道：“我想跟你聊一聊，行吗？”
何曙雪四下一望，平时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几个老师都有些关怀地望着她，英语组的谢老师还朝她做了个口型，她勉强分辨了一下，大概是在问需不需要帮助。
何曙雪轻轻摇了摇头，直视着李名翼，轻笑了一声，点点头：“好啊。”她声音也低低的，并不想打扰其他人，“出去说吧。”
说罢便走出了办公室。
李名翼站在她的办公桌边，一时却有些滋味难辨。
他还记得，对何曙雪提分手的那天，他在何曙雪上课的教室外徘徊了大半节课，才在下课铃声响起之后走进了教室，在教室里找到了正在收拾东西的何曙雪。
他走到她身边，也是那样低低地叫了她一声“小雪”，而后犹豫着说，“我想跟你聊一聊，行吗？”
但那时候何曙雪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闻言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而后笑了一下，声音还算得上轻快：“好啊，”抬手一指教室门，“出去说吧。”
别无二样。
李名翼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盘旋不去的烦躁，扯出笑容来，同方才聊天的老师道了别，便也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去才知道，林汝成原来也在临市。
因为何曙雪的原因，林汝成和李名翼之前大学时闹得很不愉快，毕业之后基本上没有过交流，此时突然在临市一中遇见，一时都有些惊讶，还有些尴尬。
李名翼先怀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打了声招呼：“林汝成，好久不见。”
林汝成看了一眼何曙雪，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好久不见。”又走到何曙雪身侧，悄悄勾住了她的手指。
何曙雪也轻轻勾了勾林汝成的手指算作回应，对李名翼道：“劳烦先等等，我先带汝成去公共休息室，再来和你聊。”
李名翼点点头：“好的。”
何曙雪和林汝成牵着手往公共休息室走，李名翼隔了几十厘米远走在她们身边，时不时往何曙雪那看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到达休息室，林汝成找了个地方坐下，扯了扯何曙雪的衣角，问她：“他怎么在这里？他来找你？还要和你聊聊？”有些生气，又不方便大声说话，只好压低了声音道，“有什么好聊的？！”
何曙雪安抚地揉了揉林汝成的头，笑道：“没事，当时太……”她措了下词，挑了个不那么惨烈的说法，“太混乱了，有些事情确实没来得及说清楚。”林汝成还想说什么，何曙雪抢先道：“正好现在也这么多年了，大家也都冷静下来了，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也好。”
林汝成扁一扁嘴，还是不太高兴，闷闷道：“那你快些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何曙雪又笑了笑，转身走出休息室。
李名翼就在休息室门口等着，此时他靠在墙上，目光停留在对面墙上的一幅照片上。
何曙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清了那幅照片上的内容。
那还是她刚到临市一中时的照片。那会儿也正值校庆，所有老师聚集在校门外面拍了一张大合影，密密麻麻的人头，她自己一眼望去都难找到自己。
她沉默了几秒，见李名翼的目光并没有从那幅照片上离开，便轻轻叫了一声：“走吧。”
李名翼回过神来，对她笑了笑：“好。走吧。”
两人一直走到公共露天区域，李名翼才开了口：“那是你刚刚毕业那会儿吧？你身上那件衣服……我记得你穿过。”
“嗯？”何曙雪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李名翼是在说什么，又“嗯”了一声表示肯定，但也并没有什么别的表示了。
沉默了两秒，李名翼才又开了口：“其实那次……我只是脑子太乱了，沉不下心来去看，所以才没能在规定时间里找到你……”他解释道，“我、我后来其实又去找到了那张照片，你在第六排从左往右数第二十七个对不对？”
何曙雪垂下眼帘，笑了一声：“我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