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人来人往,在路边小店的灯光下映出明暗倏忽的脸。阮梓遥与何曙雪安静地在人行道最里侧相拥着,倒也像自成了一个小世界。
良久,何曙雪才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轻轻推了推阮梓遥,闷闷地问:“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从阮梓遥那句话里看,他应该是从一个比较了解自己的大学生活的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其实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脑海里瞬间就冒出了林汝成的身影——实在太巧了,林汝成昨天晚上到了临市,今天阮梓遥就突然对她说了这一番话,怎么能让她不怀疑。
可是转念一想,一来,林汝成应该和阮梓遥并不认识才对,最起码在她的了解中,两人在各方面似乎都没有什么交集。而来,林汝成算是她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对她的大学生涯简直了解得透透彻彻,若是林汝成同阮梓遥说起大学那时候的事,阮梓遥应该会知道得更多……
她觉得自己脑袋有点累,不想再去想了,便直接问出了口。
阮梓遥揉一揉她的头发,却是低声笑道:“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把你的故事都告诉我了,我就告诉你是谁说的。”林汝成算是给他帮了很大了忙,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把林汝成供出来,但也知道何曙雪此时必定不会同他说她的那些算不上秘密的秘密。
他心疼何曙雪,其实也不愿意把她的那些痛苦再硬生生地剥出来晾晒一番,但问题在于,如今,他们之间虽然有着亲密的关系,但心理上却有着不容忽视的隔阂,这些隔阂在这八年间愈演愈烈,他害怕哪天,这些隔阂就会成为何曙雪离开他的导火索。
最起码……得让他知道,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何曙雪能够安安心心地信任他。
阮梓遥既然选择在何曙雪回家的路上堵人,那必然是做好了送她回家的打算的。
两人还是老样子,就牵着手,慢悠悠地往颐生嘉园的方向走,时不时想起什么话题,就说上几句,没话题的时候,就沉默一会儿,倒也并不尴尬。
其间何曙雪接了一个电话,听话音该是林汝成打来的,说是要预约她明天的午饭时间。何曙雪看了一眼阮梓遥,阮梓遥只是微微侧着头看着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何曙雪便对着电话那头笑道:“那我请客,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挂了电话,阮梓遥才捏了捏她的手,问她:“约你吃饭?”顿了两秒才又道,“是昨天那个姑娘?”
何曙雪轻轻“嗯”了一声,又狐疑地看了看阮梓遥。
阮梓遥失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玩笑道:“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只是随口问问,又不是看上人家了。”又故意严肃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说一些腻人的话:“我的心里只有何曙雪。她是我的宝贝。”
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我爸妈和阮梓远。但是你不要吃醋。”他想了想,又接着道,“还有我未来岳父岳母。”
何曙雪听出来阮梓遥是在打趣她,瞪了他一眼,又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打下来,哼哼两声,最后却也没说什么。
临市已经许久没有下过雨了,谁晓得今日起来一看,窗外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阮梓远是被一通电话打醒的。她接起电话,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两声。
那头的声音元气满满:“小远!起来了没?”随即又道,“今天下雨了,你出来的时候记得带把伞。”
阮梓远压根没能醒来,只是凭着本能摁了电话而已。如今那个声音又在她耳朵旁边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她待那个声音停了好几秒,才含含糊糊地“嗯嗯”了两声。
那头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哈哈哈哈哈一看就没醒!快起来啦,不吃早餐又要胃疼啦!”
那人刻意提高了声音,阮梓远被那声音震得耳朵疼,不满地怼回去一句:“知道了!”这才揉着额角坐起来,又屈着膝,把头埋在被子里缓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阮梓远重新拿起手机一看,通话还没挂断。她别别扭扭地又把手机放回耳边,问:“你刚刚说啥来着?”
一边说话一边走下床,电话那头那人重复要她记得带伞时,她正好一伸手拉开了窗帘。
市中心种了不少常青树,虽然此时已入了冬,但街上还是一片绿色,如今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为油亮了。
电话那头还在叮嘱她:“多穿点衣服,到时候你冷了我可没衣服给你穿。哦对了,惊雁要来的话也记得要她加衣服。”
阮梓远弯着手指,拿指节敲了敲落地窗,吐槽道:“陈妈妈你真的好啰嗦啊。”面前的玻璃上却映出她的笑来,眉眼弯弯,心情极好的样子。
对面那人被她一番话哽了一下,随即妥协:“行吧,那你和惊雁准备准备就过来吧,我已经到了。”
“好,拜。”
阮梓远挂了电话,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果不其然看见夏惊雁已经坐在客厅一角的小桌子边开始写作业了。
阮梓远走到夏惊雁旁边,看了一眼桌上摊开的作业,揉了揉自己还未打理的头发,慨叹:“唉,同一所学校,同样的作业。这出题的风格我至今还留有印象。”
她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夏惊雁的肩膀:“做完这题去拿衣服哈,我们准备出门了。嗯……记得要保密哈,特别是……”
“特别是不能告诉好看叔叔。”夏惊雁接话道,颇为无奈地看了夏惊雁一眼,“你们俩搞得跟什么似的,用得着瞒着瞒那的吗?”
说话间阮梓远已经拿来了梳子开始梳头发,她今日扎了个高马尾,摆了摆头道:“唉,你不懂,陈行可拱了我这株水灵灵漂亮亮的大白菜,总担心自己被我哥打死。”
夏惊雁盖笔盖的手抖了一下,叹了口气:“不是我说,姨,你有必要这样黑陈叔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