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李名翼，阮梓遥没有收回搭在何曙雪肩上的手，而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半揽着她把她带到了自己车边，打开副驾的车门，才收回手，让她坐了进去。
何曙雪抬头看着阮梓遥，阮梓遥微微一笑，安抚似的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
夏惊雁坐在后座，小声叫了一声：“何老师。”
今天周五，夏惊雁又是个走读生，是要回家的。阮梓遥来学校一趟，自然也是担负着接她回家的任务。
何曙雪靠在椅背上，侧着身子回头看了她一眼，打起精神笑了笑，而后重新把自己缩成一团，在副驾上闭着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阮梓遥沉默着开了会儿车，才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对何曙雪道：“小远和惊雁说好了去吃烤肉，我们一会儿去接小远，然后把她们俩送去订好的地方。”他语气平淡地说着路程安排，“然后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叔叔，你……”阮梓遥原本说好是四个人一起去吃烤肉的，怎么突然变了卦？还在去向上卖了个关子，真是弄得人心痒痒的，又有些好奇他们是要去哪里，又不好直接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
阮梓遥打断了夏惊雁的问题，笑了笑，接着夏惊雁的疑问语气，似回答一般道：“没事，不担心，你小远阿姨最后肯定会找我报账的，你随便吃，吃不穷她。”
夏惊雁也算是半个成年人了，怎么会听不懂阮梓遥的意思，便只好顺着喜道：“多谢好看叔叔！”
等接到阮梓远后，阮梓遥又将安排隐晦地对阮梓远说明了一番。阮梓远倒是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像是他们最开始就是这样安排的一样，只是在阮梓遥和何曙雪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对夏惊雁很是挤眉弄眼了一番，惹得夏惊雁“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完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安静地笑着看着周围的长辈们。
阮梓遥把阮梓远和夏惊雁带到订好的店面，陪着两人点好了菜，而后便带着何曙雪离开了。
待阮梓遥的车已经消失在视线里，阮梓远才慢吞吞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在干嘛呢？”她停了一会儿，大约是在听对面回话。
也不知电话那头到底回了些什么，半分钟后阮梓远才小声“嘿嘿”了两声，换了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道：“那你来陪我吃饭嘛？”又抬眼看了一眼夏惊雁：“就和惊雁啊。”顿了顿，“其实知道了也没事，我哥不会打死你的。”又过了几秒，阮梓远才又续笑道：“好啦，你快来吧，我在这边等你。”
夏惊雁从阮梓远又粘腻又含着依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什么，两手捧起桌上的柠檬水，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心里默默地想，她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会不会哪天被好看叔叔或者漂亮阿姨封口？
阮梓遥把车开到了一处室内停车场。何曙雪一路都沉默着，也没留意位置，不知道这是被他带到了什么地方。
车上再没有什么别的人了，何曙雪长长舒出口气，闭着眼蔫蔫地靠在椅背上。
阮梓遥探身过来，抬起左手轻轻碰了碰何曙雪的脸颊，问：“怎么了？”笑了一声，故意道，“我都还没开始我的质问呢，你怎么倒先委屈上了？使苦肉计呢？”说着，没忍住轻轻捏了捏何曙雪的脸。
何曙雪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后又闭上了眼，喃喃着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道得阮梓遥心都要化了，又酸又甜，轻轻抚了抚何曙雪的头发，小声哄道：“又没什么要怪你的，不用道歉，嗯？”
何曙雪又重新睁开眼，只是没对上阮梓遥的眼神，而是向下瞥着，望着自己的脚尖。她动了动嘴唇，良久后才飞快地说了一句：“他是我前男友。”
心头一直盘旋着的猜测如今被何曙雪亲口承认了，阮梓遥左手默默地攥紧又松开，面上却没显出什么消极的情绪来，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示意何曙雪继续说，还是只是简单地表示知道了。
何曙雪双手虚虚地攥着拳，搁在膝盖上，阮梓遥看见了，便伸出左手去握住了她的左手。
何曙雪牵起嘴角笑了笑，握了握他的手，而后继续说起自己和李名翼的过往：“我、我们大一的时候认识的，嗯……后来、后来谈了一个多月吧……”她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似的，声音更低了些：“然后……嗯……就不太和平地分开了。”
阮梓遥接口道：“是他没眼光。”又安抚道：“这说明你终究是要遇见我的，你的缘分在我这儿，不是他。”
何曙雪极轻微地抬了下头，像是想看一看阮梓遥，但视线刚刚滑过阮梓遥的下巴时，她又一顿，重新又低下了头：“不是的，我……”
她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又干又痛，像是在阻止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可她又如何说得出口呢？
要怎么告诉他，那场分手让她崩溃了近三个月，直到期末周附近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要怎么告诉他，那场分手让她再次见到阮梓遥时、让在她再次感受到阮梓遥的好时，丝毫不敢再生起要和他在一起的冲动？
那些看起来确实可以用“寻常”一词来形容的事件，一件一件地堆积在她心里。若是阮梓遥没有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若是阮梓遥没有坚持着一步一步走近她，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摆脱那些令她自卑、令她怯懦的消极情绪。
……虽然如今……似乎也并不能算得全然消弭了，但……
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阮梓遥。阮梓遥离她很近，触手可及的距离，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于是她稍稍倾身上前，动作比脑子快地轻轻贴了贴阮梓遥的唇角，而后迅速向后紧贴着椅背，脸通红地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