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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莲锁清秋

采莲行桨秋塘,青蓬擎珠沃乡。大把好吃的莲子被撑船仙娥用筐挑拣起来,大个儿的莲蓬早早落了袋,到池青隐和小佩州下了琴课来到丰灞桥的时候。芰荷上只剩些个儿头小的还半生立在上面……小佩州媛媛腰身下了丰灞桥一侧,伸手摘了几个匀称个头儿的给池青隐姐姐,那一侧水里仍剩了睡着的黄蕊紫莲和绿蕊蓝莲未开败,浮了三四片的样子。

池青隐剥了几颗生莲子塞给她嚼,小清甜着了嘴一口清新味儿。剩下的没几个全剥了放进五运囊旁边吊着的锦布荷包中,想着回去晒成莲米还可以煨锅清汤。

小佩州时常烦恼着功课上进益不了多少,分数多寡都只在合格线上徘徊,所以这下了课的一路上问的皆是学业。于是池青隐又把今日程葛先生教的几个知识点划重点了几项,给小佩州补了习,小佩州才渐渐放下悬着的心……

两人掀了桥边近水濯了泥足,秋草黄悠悠,凡生意澜澜。衰草枯荷,平添多少心绪。小佩州豆蒄年华努努甜小嘴,道她:“池姐姐,我们得赶早回去了罢!“池青隐收起怅然若失的心思笑盈盈答她道:“佩州说得巧,犹似这天说黑就黑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就离开了这片水域。据《清阳宫地理志考》云:水泽多芳菲,人间四月天。清阳沣灞桥南北多瑰丽,以浅水为优。淡枯季仍有水莲开放,实乃佳期如许,美伦美奂。尝于冬佳节开办诗会,热闹异常。

池青隐猜想这一年仍会盛会如许吧,便觉流连忘返。只叹它:“疏影横斜水清浅!“

转至“畸角楼“,柯妪开门请入,池青隐这次要赶路,云敝天暗,马上见暮色,小佩州只得舍了友伴,让柯妪拣出昨个儿收藏的秋米予青隐姐姐尝尝鲜,一掼的小桶,左右不过三两斤。池青隐也掼出秋麦芒,甩一个秋莲打钯儿,这莲米真有意思,自己挹不住,要变作礼物,五六个莲籽粒点点掷中铜门风铃,柯妪围一个兜,飞折香袖,柳暗花明,徐徐潋滟也有半老的年纪。索性却兜住了,搏小佩州一乐,倒嫌起池青隐的作,弄得落地倒是听个响动了!

于是等两人玩闹性渐收去,便跟小佩州说道起来,下次再去水边,她必得跟着去才行!

小佩州已渐渐长大,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任人摆布的玩偶,但犀利话咬了舌不说只任她说去,决不买账了!这样逆返的小快乐让她像风铃一样叠声铮铮,好个清爽,把个帕子一盖粉脸上,就可以学程葛先生的教诲,也要兜个圆乎才做事了。见柯妪忙里忙外,她不觉要拿今天课上的见闻跟柯妪分享,恕恕叨叨的风格还是拣她的说法,说来说去只说得程葛先生今次赞了她勤能补拙!又去镶了香纱金铆的圆形铜妆镜那里擦膏子,油了些头脸,适合肥嘟嘟的她。柯妪见她来兴趣,却说做不得油手油脸,还得绞点儿花汁来稀,拣那白的好,只瘦紧,不润皮!

她又赖起秋风,往心事里再丢一枚铜钱!山下也有的,好的时候少。等再几年,再折腾!

池青隐走得快,身上的五运囊颇有感受,她只得越走越快,怕罗刹地域之是与非越过屏障,以百米之速,侵蚀人心……

白佛手柑花的长袖口,配了一尺花绫,本事修得几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学那鸟喙以拈花之手,擒了一只怪兽,叫魔阿狸的。丢进方奁中,天地灵物,最识人心!

她感念师尊教授的运有则握,无运自困的心忌,不作那翻手为云的俏罗刹,曼陀罗色的交颈襦裙簇新挺阔。

窄巷迎面走来的居然是传言中的倩美人,她见她真是美貌异常,一袭粉黄英苞色的重柳裙,有些拖曳,三步一徘徊,招摇得把绛色的绸边也飘碎了,也是新裁的样式,相遇时瞧她一眼,她竟也躲闪,毕竟是程葛先生的那辈人物。

擦肩而过时,却听她说了一声:“妹妹衣裙好生鲜亮,真动情!“

说完还不等她回话,就飞了衣裳过去了。

池青隐只得木讷地回了一句,“失敬了,前辈!“

传言燕门那处有个重地,是个偏楼,是她久居之地,好冷的秋夜暮蔼降临之时,只不知道她要去哪里……畸角楼独门独巷,唯独是锁清秋之界!

只得小心谨慎走过宫巷,黄昏灯炽,回眸处有倩美人的身影,惊讶起来下巴也要拉下来,想起初进进清阳宫那日,那幽怨的暗箭,原来是她的!如影随形,一阵心疼!她不愿想的,原来她许是想透了的!不那么痛的变了羽衣的电光,明媚洁白……

她该是发问的那一个才对,恨也才起得深。却怎么无那样的爱呢!师尊不是她的,也许也不是她的!程葛师父背了个流言!只无人识破

它,她突然病入膏肓的飞跑起来,哭痛了肠!倩美人击中了她的心事,她是那个嫉妒者,又是个可怜人,好似有人叫她别忙撇清自己,她也不管它。

风吹泪丝不久就干了,闭了璧和楼的大门,困倦也折了腿骨,躺下又翻个几斤简帛也成行泪!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只得锁住碧玉钟神,放妆容,日行一善已结束,结来红印记放进五运囊中。魔阿狸玩耍的小爪子快要抓伤自己。她体力不支,这只无情兽,只难驯得很。

她只得什么也不想,觉得舌间浊热,取白泉水一罐滚个七八分,又湿释了黄蜜一小块于其中,一股香甜去了苦味,绵软止渴。沉浸下去也就像睡了一个秋的样子了。

这一天起于鸠声,她也萌生了一个幼稚的想法,不如将魔阿狸这小兽放了,捂见它头脸觉它分外可怜。便注它三生灵,点失它一年轮,这接下来的一年,它将如托生它界,不再记得它从修灵界而来。

故乡与他乡。小爪子似软糕,它本也是记也记不起来的。小角落便予了它,那样顽皮可爱。对面老宫娥的小胖猫只和鼠较上劲儿就够了,它可不是个捕鼠大王!一脚踩下小绣鞋当中去,池青隐差点连个上课的鞋都找不到。索性带它上课。

离程葛先生上次布的离堂作业已一月整,她匆匆复习弹琴,终于赶上了进度。课间表现不好的情绪已抹去,权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学习苦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学无止境,三界不弗如是。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何时才可以做得到。百无寥籁之际,更是赏玩风味之时。

第二日便有放生大聚会在丰霸桥流断了的地方拐过三块押岭巨石的溪水那处去,平时有仙家许愿,更是可以在那溪头放水灯。不违宫例。

老宫娥的作息时间实在早得过分,她每每赶集会。只池青隐时间晚上居多,不再有那么多蒙昧的时光可以挥霍。

穷门空巷,只得对镜贴花黄,杳无烟迹的是鸠、鸰二重调……老宫娥的辇车,压过一路车辙泥巴,历史风云,薄雾轻瘦。浓出透雨,连久不见首尾的子方阁伊娆也来拜会老宫娥了,她近日出现在人前的多,比不得其他仙阁来得阔绰,但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方。送来香饼几砖,小灌汤几瓮,又叠诗作缉册予她们赏看。一门上下全吃得尽兴,只她昨个儿也惨淡也心慌,早不愿再回忆,于是只一切从俗便罢!

老宫娥见一众全高兴,就放下诸事打扰,睡下午觉,术妪看茶便罢。池青隐算不得新客人,而局促两下里,吃了茶便走了。

伊娆亦不好再刁扰,走起方步,又从秋之路走回去……虽是先苦夏再冷秋,但转寒珠阁,音容俱佳,不再彷徨,不再孤独,权且听从天意安排!送出去的是十分的诚意,得到的是各安天命,相安无事,牵肠挂肚人儿尽消瘦!

南坡道人那处柳叶眉樱桃口配带的小妆帘也提了一袭回家……这月日子就紧巴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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