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风扬起的尘沙一波一波扑打在旗杆上。三两个守护骑士聚在一块儿，一同收拾拆卸了的帐篷，把布匹卷了起来。
他们已经在这儿歇息了几日，伤员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拔营南下。新晋的第三分队队长前几天就已经笔直南下。在昨天，他们就受到了第三分队成功阻截皇家骑士进军北上的消息。折损的士气终于又恢复了过来。
“是个能干的人。”收到消息后，璃辰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哦？”艾迪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能得到璃辰殿下的称赞，真是稀奇。”
璃辰干笑了两声：“那也是你用人用得好。”
“银纶是东译在北境时就培养起来的心腹，东译练出来的兵，还没见过不好用的。”艾迪收起了笑容，神色略沉。
璃辰不语，把注意力放到了地图上。
“璃辰。”
“嗯？”
“东译在北境的这些年，在北境军中的威望极高。说实话，北境早就有了独立于守护骑士团的条件。东译牺牲的是时候，我有害怕过。我担心没有他的领导，北境军会不认守护骑士团，起兵反叛。”
“这不就是一开始要让伊雪在帝都暂时带领第三分队的原因么？”璃辰若无其事地说，“迁移守护骑士总部的时候，第三分队只迁回来一半，剩余一半继续留在北境驻守，成为了现在的北境军。没有把第三分队全部留在那边，就是怕万一北境军独立了出去，好歹有一部分收了回来。”
“银纶是骑士团的老将了，一直居于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是东译一手把他提拔上来的。在银纶身上，我总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艾迪望着璃辰，似要把他看穿，“凭他及时南下支援，成功拦截皇家骑士，我丝毫不怀疑他对守护骑士团的忠心。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东译牺牲了，你懂吗？没有了东译，北境军依然攻无不克。这一切衔接得太天衣无缝了，完美得就像提前安排好的。”
璃辰摆弄着桌上的一个小标旗，眼波淡然。
“在东译回到帝都的那一天，他问我怕不怕死。那个时候我就有种感觉——他回来，就是明明白白地来送死。我以为这只是我的幻觉而已。但现在看来，他甚至连他牺牲后让什么人代替他都想好了。”艾迪定定地望着璃辰，“所以，那天，他挡在了你和艾奇中间，和艾奇同归于尽，真的只是偶然吗？”
璃辰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你。但是璃辰，有些事情，请你不要再瞒我。”艾迪的声音不容回拒。
“那你倒说说，我瞒了你什么？”璃辰出了一口气，语气决然。
“你，艾奇，东译，你们三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艾奇要杀你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东译又为什么非死不可？”
“你终于意识到了。”璃辰的眉目舒展，“所有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未必是真实的。本来我们想瞒过所有人，让这件事情终结在我，或者他们死亡的那一刻。但既然你都这么问了，我只能说，没错，我们三个人之间确实另有隐情。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而且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这件事情终归已经过去了。我并不是个能讲好故事的人。如果你非要追问，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那我问你，这件事情隐域知道多少？”
璃辰这才认真地看了艾迪一眼：“艾迪，我劝你不要再复制我的异灵了。我分析久了，尚且会头疼欲裂。更何况你复制，消耗的是你双倍的异能和精力。”
艾迪正要说什么，地封心急匆匆地走进了帐篷：“艾迪，有消息。”
一只冰火隼也跟着飞了进来，停在了桌边。
艾迪站了起来，接过地封心递给他的一卷纸条，展了开来。璃辰观察着他逐渐阴下来的脸色，问道：“出什么事了？”
“伊雪被极昼抓住了。”艾迪把纸条递给他，“他们要我们用雪域之珀换她的性命。”
璃辰仔细的阅读了一边，冷静地把它放在烛焰上烧；“通知璃璐了吗？”
“通知了。公主说她马上过来。”地封心踌躇着，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交换的地点是在奇异林与北之荆棘林交接的地方。信上没有多余的交代，目的也很明确，以物抵命。这一回，他们是非要雪域之珀不可。”燃烧的火焰倒映在璃辰浅色淡然的眼波里。
“怎么可以这样。”地封心生气地坐了下来。
“塞亚斯要雪域之珀，无非是要它其中蕴藏着的神力。”璃辰双手撑着桌面，思索着说，“伊雪是灵水继承人。虽然她继承的灵水之力只有雪域之神的十二分之一，加上四年前为了逆转艾迪的命格，她耗费了大量神力，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但她仍是雪域之神的最后一魄。如果她死了，世间将再无灵水之力。元素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带来的是另一种元素的毁灭。”
“火？”地封心明白了什么。
“准确地说，是圣火。”艾迪说道，“元素之间是相互对应关联的。比如灵水与圣火。如果灵水之力彻底消失，那么圣火之力也会跟着消失，反之亦然。”
“那他们的命是绑在一起的咯？”
“神力的消失不代表生命的消逝。”璃辰解释，“但是生命如果消逝，神力也会消失。比如伊雪，她已经是最后一位灵水继承人了。极昼就是算准了我们不会冒险，才提出这样的条件。”
地封心沉思了会儿，坚定地说：“这不是我们非救她不可的理由。就算她没有灵水之力，我们也必须救她。”
“说的没错。”
所有人回头，见璃璐走了进来。
“参见公主。”他们同时行了个礼。
“我们得救她，哪怕用真的雪域之珀交换。”璃璐走到他们面前，手中托着一个盒子。地封心瞄了一眼盒子，有些心虚地说：
“我们不会真的要用雪域之珀交换吧？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吗？”
“雪域之珀，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里。”璃辰抱起手臂，微卷起手指，指关节轻轻顶着鼻尖。话虽这么说，可是怎么做，才能既让他们得不到雪域之珀，又让伊雪脱身呢？
地封心看见璃辰这个小动作，就不再说话，怕打扰了他思考。
灯火摇了摇，便稳定了下来。
整个帐内的空气似乎都沉静了，伸手就可以握住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