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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素色雪(2)

我抱着乔雨寒的吉他,一遍遍地弹拨琴弦,凌乱的音符像飘洒的槐花,把我的支离破碎的梦一层层铺满。

乔雨寒走后的第二年,那棵老槐花树由于学校的扩建被砍了,工人砍树的时候,我抱着树不让他们砍,一群人连拉带扯将我拖开,他们奇怪,为什么一个小女孩竟如此舍不得一棵树呢。

槐树轰隆倒下的那刻,片片树叶溅起,像我飞奔的泪水。

之前我想过退学,想背着乔雨寒送我的蓝色吉他,流浪天涯。可是后来,我决定了,我要努力学习,因为乔雨寒说过,我的梦想一定能实现的。我要在大学里,坐在槐花树下,弹着忧伤的曲子,讲一段美丽的童话。

而乔雨寒,我会记住的,因为我常常梦见一个干净的大男孩,在一棵槐花树下,抱着吉他,头发轻扬,他的影子,就像云的翅膀,雨的忧伤。

上弦月不懂下弦月的忧伤

江羽零把电话打到林肖泽家里时,她刚从北京领奖回来。电话那头,林肖泽说,你是谁啊?江羽零安静地挂了电话,电话在她手里握到冰凉。江羽零在一场雨里独自回宿舍。其实她只是想跟林肖泽说一句,林肖泽,我是江羽零啊。可是她终于没有开口。咖啡厅左边的桌子,江羽零靠着窗子,将调羹在杯子里转着,抬头,看着窗外,就是在那里,一年前,林肖泽喝醉了,指着天上的月亮胡言乱语。高高的林肖泽站在窗外,江羽零看见,上弦月停在他的眉梢,他的样子,她看得清清楚楚。从那以后,不喜欢月亮的江羽零,在半夜会爬起来,用手指着将要落下的上弦月说着什么。江羽零与五个姐妹挤在一间小宿舍,其实她本可以不住校的,但当她得知林肖泽是住宿生以后,就央求班主任,给她安排了一个床铺。江羽零酷爱文学,不喜欢运动,天生属于蝴蝶型女生,很美,很柔弱。

15号,天空突然很近

江羽零的优盘中了病毒,她跑到电器修理铺,递过优盘就哭着说,麻烦你一定要帮我修好啊,里面有我妈妈的照片。抬头时,才看见站在面前的是林肖泽。林肖泽看着她一个劲儿地笑,说我不是老板,我是来修手机的。

江羽零的脸一直红到老板将优盘修好,转身要走时,才发现脚上居然穿的是拖鞋,她差点没找个地洞钻进去。

妈妈的照片没丢,江羽零高兴疯了,她去店里提了一个大蛋糕,在宿舍里点上蜡烛,和姐妹们分享。可是吃到一半,江羽零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后来越来越痛,直到在床铺上打起了滚。

宿舍的同学赶忙将她扶下楼,恰好碰到在打球的林肖泽。她得了急性肠炎,是林肖泽把她背到了医院。半清半醒的江羽零在林肖泽背上,喊着妈,妈。林肖泽不让江羽零的室友告诉她是他背到医院的。于是江羽零醒来后,流着两行眼泪说看见天堂的妈妈了。江羽零醒来后才发现发夹丢了。其实当晚林肖泽打着手电筒满球场地找,没找到。那天是15号,江羽零过生日。

13号,墙上的月亮是在母亲去世的后的一个月,江羽零遇见林肖泽的。那时母亲常带她去咖啡厅,在左边的桌子那儿跟江羽零讲她小时候的故事。之后江羽零就会独自一个人去咖啡厅,在那儿喝最苦的咖啡。便遇见了喝得醉醺醺的林肖泽。她猜想,他和她一样,也是悲伤的孩子。不过林肖泽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她在校园里跟他打招呼,林肖泽视而不见,与她擦身而过。江羽零的心一片灰烬,趴在去姑姑家的地铁的座位上,从起点哭到终点。对林肖泽,江羽零只知道,他画得一手好画,喜欢打篮球,不爱说话,假期常常去一家蛋糕店干活。别的,她一无所知。

其实林肖泽一直在背后保护着江羽零,他帮她教训过欺负她的男生;她逃学,他会偷偷给她写请假条;他每天去球场打球,只是在她经过球场边回宿舍时看看她;而她心情不好时,他总是远远地跟在她身后,怕她做傻事。

而这一切,江羽零哪里知道呢。

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只隔着一块篮球场,江羽零每天站在窗前,看林肖泽打篮球,她想要是自己是个男生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与林肖泽一起在篮球场挥洒汗水,称兄道弟。

某一天,她看见林肖泽的衬衫上,印着一个图案:一轮弯弯的月亮。江羽零想,咦,这家伙不会是“吴刚”吧,这么喜欢月亮。

不过林肖泽衬衫上的这个图案倒是给了江羽零一个灵感:她画了一弯很大的新月,她将它染上彩色,贴在床头,更像是一个微笑。江羽零想,这下好了,月亮就在眉梢,睁开眼就可以看见。

17号,眯着眼睛看月亮

17号,是中秋节,江羽零与室友约好下课后去溜冰。溜冰场距离学校不远,几块钱租一双溜冰鞋,可以尽情地玩几个小时。

江羽零不是第一次去溜冰了,记得她没有转到这个学校时,母亲常陪着她来溜冰。那时她是快乐的女孩,无忧无虑。

自从母亲过世,江羽零就很少来溜冰了,她每次来都会想到站在场外鼓掌的母亲,便会一跤一跤地摔倒。

可是那天她在课桌里收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零零,你去溜冰吧,为何不让天堂的妈妈看到你的快乐呢。江羽零想了想,觉得对啊,让妈妈看到我是快乐的,她就不会为我担心了。

那天江羽零和室友们一直溜到黄昏,室友们先走了,她一个人在溜冰场站了很久。出来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溜冰场外的长椅上,仰着头。

走过去,才看清是林肖泽。她想走,但脚不听使唤似的朝林肖泽走去。林肖泽看见是她,很惊讶,站起来,不知所措。江羽零主动打的招呼,她说,喂,你好啊。

林肖泽邀请江羽零坐下,初次面对面,气氛有些尴尬。林肖泽就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你看,月亮好美。江羽零抬头才发现,天空挂着一轮圆月,融融的,很美。

林肖泽仰着头,眯着眼睛盯着月亮看。江羽零觉得奇怪,问他,为什么要眯着眼睛啊?林肖泽转过头,笑着说,其实我喜欢弯月,眯着眼睛,就只看到月亮的一半了。

江羽零不信,怎么可能啊,于是她也抬头,眯着眼睛,不过再怎么眯,月亮还是圆的。但看到林肖泽很认真的样子,江羽零也假装地说,果真只看到一半呢。溜冰场的人渐渐散去,四周出奇的安静。林肖泽不愿走,江羽零也不想走。两个人就这么眯着眼睛看着月亮,直到眯得两眼疼得厉害才离开。

23号,小巷深深临走时,江羽零说,以后每月17号这天我们来溜冰好不好?林肖泽想了想,说好。江羽零为此激动了好久,但她不知道,林肖泽是不会赴约的。记得那年,林肖泽初三毕业,觉得读书无望,便在街头混了一段时间。某一天晚上,他在别人的唆使下,窜进一个昏暗的小巷,抢了一个女生的钱包。可惜钱包里除了一张照片,什么都没有。看着照片上幸福的一家三口,林肖泽差点哭出来。照片上的女生,便是江羽零。

林肖泽在巷口蹲守了好几天,想将照片还回去。但江羽零一直不出现。林肖泽再次作案,不过不是抢,而是偷,他在集市准备下手偷东西时,被一个男人从后面当场逮住。

林肖泽回头看到男人,极度恐慌,为了脱身,他编造了一个悲惨的故事,他说他没有了父母,无计为生,但是他想读书,所以铤而走险。林肖泽的故事打动了抓他的人,而且让林肖泽大为震惊的是,对方不仅没有将他送到派出所,而且决定要资助他读高中。

林肖泽想了想,扑通跪在地上,不停地说谢谢。林肖泽认得出抓他的男人,是那张三口之家照片上的父亲,一所中学的校长。

17号,上弦月还会出现吗到了约定的日期,林肖泽没有出现,江羽零提着两双溜冰鞋,一直站到黄昏。

林肖泽走了,当天晚上江羽零没有住宿舍,破天荒地回家,父亲正愁眉不展地读着一封信。

来信的人写道,他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不再读书了,他欺骗了校长,其实他不是父母双亡,他有一个被拐卖到远方的母亲,他很想她,决定要去寻找她了。他还说他利用假期时间挣了些钱,足够生活,请校长不要担心。将来有机会的话,他一定回来答谢校长。

江羽零也读了信,但读到最后,她惊奇地发现,信的落款上,写着一个让她泣不成声的名字:林肖泽。

当初,林肖泽其实是为了见江羽零,才抱着惭愧之心答应校长的资助的,打那以后,他就暗中保护着江羽零,不让任何人欺负她。江羽零的母亲去世,江羽零在咖啡厅哭,林肖泽就跟着她,躲在不远处,一个劲地喝酒。

林肖泽走那天,江羽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她喂了几声,说你是谁啊?对方没有说话。后来她才知道,她一直记错了林肖泽的号码。

江羽零独自来到咖啡厅,左边的桌子,靠着窗。天空没有上弦月,它还会出现吗?不过,她想,上弦月过后就是下弦月了,虽然方向不同,但她想,它在天空出现时,也一定和上弦月一样美丽。而她觉得,她和林肖泽,不就是,一个是上弦月,一个是下弦月吗?

笨蛋女孩稀里糊涂的超级往事@1.傻子的单行道@我想我上辈子肯定是属熊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中考上高中还是差了好几分,因此名正言顺地成了插班生。说实话我吃过很多药,那些药是我偷偷我到寺庙拜啊拜,求佛主保佑,求观音姐姐保佑,但皇天终于还是负了有心人,我泪奔了好久。

我骑单车上学已经有十年的历史了,但到了十字路口我仍然会不由自主地跳下来,小心翼翼地推着单车走人行道,然后才上马路。而待了十六年的家,有时我坐公车超过了两站才想起来,我家已经过了,只得红着脸逃下车,再花一块钱坐回来。所以同桌宋一宁说我:“烟若梅,你再这样下去就完了。”

我每天被宋一宁打击的次数,需要掰着指头数上好几遍。语文课上,我将辛弃疾说成了任贤齐时,宋一宁抱头大喊妈呀,然后将头狠狠砸在课桌上。我的脸则一片绯红。因此我在班上就这么出名了。宋一宁郑重地警告我,如果我下次还要举手回答问题,必须先征得他的同意。

宋一宁这个家伙不爱听讲,不专心做作业,可他的成绩总在我之前。宋一宁趴在课桌上睡觉时,我常常盯着他看,我真想自己能变魔术,用铅笔捅一捅他的白衬衣,他的聪明就会消失,变得比我笨,那该多好。

可是我常常会忘记宋一宁的警告,老师的问题刚问完,我的手就不由地举过头顶,然后激动地站起来回答。可惜我再次答错,将龟兹说成了是一种会放臭屁的虫子,当全班哄堂大笑时,我看见宋一宁用手蒙住眼睛,不停地用头撞课桌。

下课时宋一宁捏着拳头冲我喊:“烟若梅,你能不能比熊聪明一点!”我被吓着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2.宋一宁的咖啡

我哀求宋一宁,让他回忆一下,小时候吃过什么才变得这么聪明。宋一宁就杵着下巴想啊想,最后给出一个答案:咖啡。

因为宋一宁的这句话,我的书包里装满了雀巢咖啡。宋一宁说,如果我坚持每天喝咖啡,一年下来,我的智商一定会突破80。我很感激宋一宁的偏方,并让他陪我一起喝。

宋一宁很为难地说:“虽然说我长大了不喜欢喝咖啡了,但为了哥们儿,我愿意赴汤蹈火。”我说你去死吧。

事实证明,我上宋一宁的当了。那个学期,我把咖啡当饭一样吃,水一样喝。喝到我谈到咖啡就想吐时,我才得知一个常识:儿童喝咖啡会造成儿童多动症。宋一宁骗了我,我找到他时,他仍然在偷喝我的咖啡。我用铅笔顶着他的脑袋骂他:“宋一宁,你这个骗子,小心咖啡呛死你。”

宋一宁抬起头嘿嘿地笑,气得我说不出话来。我将书包里的咖啡统统抖落在垃圾桶里,宋一宁大叫着跑过来,从垃圾桶里将咖啡一袋袋捡起来,狡黠地说:“烟若梅,你不要也不要扔掉嘛,浪费就是犯罪啊,罪过罪过。”我真想当场给他一拳头。

宋一宁为了喝咖啡欺骗了我一回,事后还能无赖地说:“以后过节如果你想送我什么礼物,就送我咖啡吧。”我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上课还是下课,大声地回了他一句:“我呸,想让我送你咖啡?怎么不叫我送你白粉呢!”

3.凶器是一个仙人球@“咖啡门”后,我强烈要求老师给我调座位,发誓不再跟无赖坐一起。宋一宁很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双手合十,不断点头念叨:“佛主保佑,终于可以不和笨蛋坐一起了,阿弥陀佛。”我急了,抓起桌上的铅笔,狠狠地捅向他的白衬衣。

可是宋一宁总是阴魂不散,我到图书馆后面背英语单词,他就在另一头鬼哭狼嚎地唱歌,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走过去喊道:“宋一宁,你给我滚开啊,你没看到我在这里背单词吗?”宋一宁缓缓地转过头来,上下打量我,然后指着我哈哈笑起来,直到笑弯了腰,蹲在地上。我说你笑什么啊,疯子!宋一宁笑完后,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很镇定地说:“烟若梅,我记得你的衣服上有一只小熊啊,为什么今天不见了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愣了三秒,然后落荒而逃。我听见身后宋一宁的笑声绕梁三日而不绝。

我到女生宿舍把穿反的衣服换回来,满头大汗地回到教室时,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七分钟。宋一宁见我,便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讲台上,激动地对着全班说:“我告诉大家一个国际笑话,今天,啊……”没等宋一宁将话说完,我就将讲桌上的小仙人球摁在了他的手背上。

宋一宁一声惨叫,看着他手上冒出来的血珠子,我吓坏了,背着书包撒腿就跑,我像风一样冲出教学楼,将刚上楼道的班主任撞翻在地,而事后我对此事毫无印象,只记得听见宋一宁在三楼上喊:“烟若梅,你这个小人……”

4.赔偿一只宠物

我是在逃跑后的第二天被班主任“缉拿归案”的。我在众目睽睽中走进教室,听见有同学小声地说:“她就是凶手。”我准备厚着脸皮去道歉,可宋一宁请假了。

看着宋一宁空空的课桌,我有些害怕,宋一宁的手不会残废了吧,那我会不会坐牢啊?宋一宁请假的三天里,我的手一阵阵冰凉,只好买了一双棉手套,大晴天的戴着招摇过市。

三天后,宋一宁拖着裹着纱布的手回来了。一上午,我都不敢抬头,低着头将书上的课文抄了好几遍。要下课时,我突然被一个不明物体敲中脑袋,捡起来一看,是一个纸团。宋一宁在纸团上写了一行字:“下课后,操场见。”我意识到,这次我死定了。

所以下课后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教室,就在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宋一宁从后面逮住了我的书包。

我乖乖跟着宋一宁来到操场边,我说:“宋一宁,你想怎么样?反正事情都出了,你说个数吧,我赔你医药费。”宋一宁呆呆地看着篮球架,隔了很长时间才问我:“烟若梅,你说我还能打球吗?最近我总觉得这只手一直在颤抖。”

啊,我赶紧伸手去摸他裹着纱布的手,用手指捅了捅,然后默念了几句。宋一宁的脸唰一下红了,很紧张地问:“干什么啊,烟若梅,你在念什么啊?”我说我是在诅咒你这辈子都打不成篮球了你信吗?

宋一宁呵呵地笑了几声。我没告诉宋一宁,我是在为他祈祷。宋一宁没有要我赔他医药费,他说烟若梅,我想要一只小熊,你就赔我一只熊吧。

5.长头发的熊

我送了宋一宁一个毛毛熊,宋一宁似乎很开心,他抱着篮球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悄悄躲在操场旁边的花坛背后,看宋一宁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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