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玉顶着黑重的眼圈,终于熬到太阳慢吞吞现身,她抑住接二连三的呵欠,从屋中翻找出一根腕粗的木棍,攥在手里,朝门口走去。
她将门闩的横关推开,还未来得及推门,木门便整个朝她拍来。
她矫捷躲开,正要骂人打人,却看见外头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地上也全是醒目的血渍,半凝半未凝的血交织一处,实在可怕,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死鬼。
等会儿,死人?那么……他是敲不开门,求救不成才死在了她门前。
天呐,她可不想一活过来就欠上死人命。她的手指本能去探他鼻下,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死人”还有气,虽似有若无,但总比彻底咽气了好。
峣玉瘪了瘪嘴巴,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脑中瞬间清醒了不少,她将毛绒绒的虎皮裹住他,敞开那片血肉模糊的胸膛,扯开脏污的布料。她手的动作已轻之又轻,但那血肉还是抽搐了几回。
简单清理过淤血和烂肉后,她对着眼前的“尸体”拜了又拜。
正拜着忽一拍脑门,在院子里四处奔窜。终于在一个箩筐中找到几株草苗,但是其叶片尖圆大小不一,有长毛刺也有平滑的,或连细长根茎,或是一朵花瓣和花蕾,她根本不知道哪个能止血。
峣玉苦大仇深地瞪着这些草药。她明白,再磨蹭下去,人都到奈何桥了。
忽然她眼睛乍亮,抽出一长株根肥茎细,叶片狭长的草苗——地蜂子,养她长大的姑妈经血不调时,一个额秃的老大夫曾开过这味药,她好奇上网查过,还可作止血止痛之用。
咳咳……姑且一试吧。
峣玉将泥土清干净,塞入嘴里,忍着辛涩,耐心嚼得烂碎,然后连药末和药汁一起敷在他伤处,确保药汁渗入翻开的皮肉中,才用嘴巴撕开布条,在他胸口胡绑一气。然后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眼中无神地望着被树木围成圈的狭小天空。
少时,她勉力起身,将那一大堆兽皮全抱出门外,认认真真铺在没有血的一侧。然后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将手臂伸入他的脖颈后,龇着牙将那庞大的身躯一点点推到铺好的皮毛褥上。
未顾得上松气儿,又去查验伤口,见血渍未大量喷涌,鼻下也还有温气,才将虎毛皮盖在他身上。然后再一次瘫尸在地上,懒得去擦地上那一滩惊悚的血液。
她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被挑断手筋脚筋,一动不能动,只瞪着大眼珠子盯着浑身毛绒绒的男人。
她难得救了一回人,可千万不能死,至少也得先告诉她怎么出去啊。
如此想着,峣玉发现她的头正紧贴在他耳廓,嘴里喋喋不休地念叨什么“先别死”。她猛一退后,屁股着地摔了一跤,算了,听天由命吧。当然,她也懒得去抹干净他脸上的血污,她快饿死了。
将粟粒捣碎后再煮,终于好入口了些,涩味也没那么重了。不过米糊也煮不了多久,还要多喂一张嘴,虽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但是她产生了强烈的饥饿危机。
峣玉沉沉叹一口气,认命地去了林子里。那味救命的药材幸运未生长在什么断崖绝壁,采了一篓后,她又去昨日洗澡的那条溪里抓鱼,可惜清水中无一条鱼;她费力做了一个简易弹弓,可惜并未发现一只鸟;她静悄悄躲在树底下守株待兔,可是等了大半天别说兔子了,连个胖蚂蚁都不曾瞧见。
这叫什么森林,树木疯长逆天,动物却了无踪迹。
吃肉的梦想宣告破灭,峣玉攀树摘了十来个红果子,尝了一口未发毒症,便脱下衣袍捧在胸前,边走边啃。当然,她还顺便塞了些长相奇怪的野菜。
草垛上立着一只光滑的鸡蛋,欣喜之余,峣玉打起了宝贝母鸡的主意。她尽浑身解数料理了鸡,并留下了一大半作为病人的后续营养补充。
她看了看他的伤口,将兽皮重新盖好,脑里忽又涌上一个坏念头,她拨开那碍事的乱发,去摸他的额头。果然,像火炉一样滚烫,他发烧了。
可是鬼知道退烧草药长什么样子,她有心救他,却是真的黔驴技穷了。
天色渐次暗下,这意味着寒风马上要从林子深处怒吼而来,他若再让狠狠刮上一宿,估计彻底死翘翘了。可单单依靠她的力气,又无法将昏迷的他抱回或背回屋内。
怎么办啊?
峣玉盯着那一罐香气四溢的鸡汤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