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专业课上又看到了葛沁欣,邵思琪忽然想起一事,对坐旁边的江依依说:“哎,我怀疑今年心协那边的趣味运动会,还是你去。”
心协是C大的一个学生组织,全称是心理健康协会,分校级的和院级的。
而文学院心协的招牌活动就是承办一年一度的院级趣味运动会,区别于专业的运动比赛,主要是一些难度不大的户外游戏,例如转呼啦圈和跳绳之类,和符合女生为主的文学院风格。
但尽管难度系数如此之低,这活动也没人搭理。
江依依大一刚听说他们文学院还有这种冷门赛事的时候,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强行冠上的“趣味”二字,可能是一种讽刺手法。
由于每逢活动无人报名,院方就强制要求各班至少要有一个参赛者,而由于承办方的关系,参赛者的选择权就自然落在了各班心理委员手上。
或许这才是江依依讨厌葛沁欣最直接的原因,她最烦掺和这种服务于观众的集体活动。
刚入学时有个迎新晚会,文学院迎合着狭隘的文艺印象,年年都是雷打不动的古风歌舞表演。
江依依被辅导员钦点了领舞,要是知道那天辅导员是来挑脸的,江依依绝对会敷着火山泥过去。
于是接下来的那段排练期,江依依每天都致力于让辅导员收回成命。
“学妹啊!姐求你了行吗,你拿的是油纸伞!动作柔和一点……你现在是个从江南雨巷中走出来的温婉佳人!我该怎么说你才好,你又不是雷神!你以为你拿的是锤子啊!”
“小步走小步走,步幅要小!不是踏步!……头要慢慢往回转,再慢一点再慢一点……手臂回拢!是回拢!不是甩!”
可是直到教她的文艺部学姐面如死灰,辅导员也不过交代了一句“没事,能摆动作就行”,那学期江依依给了辅导员差评。
所以在遇上趣味运动会这事时,江依依顺着“四肢不调”的赫赫威名,觉得这参赛任务是八竿子也打不着自己的。
但葛沁欣还是把杆子伸来了,还伸得义正言辞:“反正是趣味运动会,项目轻松,正好你缺少这方面的锻炼,多参加一些这样的活动,能改善改善也好。”
江依依当时一声没吭,一个月后忍辱负重去了谭香操场。
她在比赛开始前,当着体育老师的面往嘴里塞了两个钙片,全是外文的药瓶子摇得哗啦响,生生硬嚼,边咽边咳,大有摇摇欲坠之态。
体育老师连犹豫都没犹豫,强制让她坐一边休息,她怎么说自己没事老师都不相信,好说歹说地劝她别逞这个强。
所以当葛沁欣带着一帮人来给江依依加油助威时,她正支着小白腿坐树底下啃冰淇淋,不时偏头和一个模样清秀的大二学长侃《三国》,好不快活。
“随她吧,这活动其实办得不错,去年我在旁边看了全程,比想象的有意思。”
江依依和邵思琪像往常一样坐在最后一排,邵思琪一边看KAUN一边勉强跟上讲台上PPT的切换速度,江依依看她手机上几个账号换来换去,小声问:“这么多小号,你自己分得清吗?”
邵思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连这都分不清,我根本就资格爱他。”
“在给谁做数据?”
不知道为什么,课上一向活跃的彭彭今天突然也坐到了最后一排。
“KAUN!哥哥好不容易回归,这次公司总算良心发现了,我们家哥哥真的太不容易了!”
“就是那个几年前……从韩国某个选秀节目出道的明星吧!那个节目我看了,KAUN真的超有实力!”
“他最近打歌,这个月有好几个综艺要上,是……”
“后面两个交头接耳的!到上面来默写!”前面孙思美吼得老花镜都跟着晃了一下。
连江依依都忍不住抖了一抖,心中一凉,突然就想明白彭彭为什么坐后面了。
孙思美周一默写,从没变过。
江依依能从邵思琪与彭彭挪上讲台的僵硬步伐里,感觉出“我想死”三个字。
大家一起默写的时候,江依依本还想悄悄抬头“借鉴”一下她们两人的,但发现这一左一右在黑板上林林总总也就写了七八个字,孙思美的脸必然是铁青的。
搜肠刮肚,江依依能写出来的也就索绪尔、乔姆斯基、韩礼德这几个老生常谈的语言学专家,伸出食指,她戳戳李婧雯的后背。
两分钟后,李婧雯把答案写在便利贴上,背着手贴到了江依依的桌子边沿。
下课后,江依依和邵思琪、彭彭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们俩已经从孙思美的打击中走了出来,正吐沫横飞地交流追星经验。江依依避着两人的亢奋情绪,后退一步,却不想踩上了身后人的脚。
“啊!不好意思……焦客!你怎么来这边吃饭啊?”
焦客让也没让,挨了这一脚,脸上仍是温和,以一米八的身高低头看江依依,书包单肩挂在身上,只小声地说:“太重,你胖了。”
“真欠。”
“哇!”彭彭骤然高声惊呼,对着焦客那张干净温煦的面孔直瞪眼睛,脸颊随即泛起了两片诡异的红晕,瞬间并拢双腿,规矩地摇了摇手,掐着声音问:“是……学长吗?”
江依依眉心直跳。
“我和她同届。”焦客似毫不介意,偏头看了一眼江依依,笑容如往常,“都在校会新闻部。”
彭彭眼里亮成了星河,滚滚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