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二,一乘小轿停在县府前,几个护兵和两个丫鬟拥簇着一个打扮俗气却穿金戴银的浓妆女人走进县衙,一路都有土匪讨好地打着招呼,女人爱理不理的偶尔点一下头,径直走向陈定安的后宅。
穿过七弯八捌的巷道,经过一个天井来到后宅推门一看,陈定安正一手拿着烟袋,一手搂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在烟榻上抽大烟。中年女人一看气愤地冲过去,揪住姑娘就打。原来这个中年女人是大太太,专门进城来看自己的丈夫,见丈夫又找了个小老婆一时气得不行,要打小老婆。
陈定安有些着急,一把推开大老婆骂道:“妈的撒个么子疯,有你吃的住的还想咋的,要翻天吗?”
大太太委屈地说:“陈定安你个挨刀死的,我在山上辛辛苦苦饲候你老娘,抚养你侄儿侄女,你说在县府忙公务,实际上却在这里找小老婆。”
陈定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有啥子嘛,今晚老子好好饲候你。”
“不行,你得把她赶走。”大太太不依不饶。
“放你妈的屁,你再要得寸进尺,老子就发火了!”陈定安拿出手枪在桌上一拍。“呯——”手枪走火了,正打在大老婆的肚子上。
大老婆痛得要命,一手捂着肚子骂道:“你个挨枪子的,还真打我,我也不活了。”顺手把桌上的烟灰缸甩过来,正好砸在小老婆的额头了,当时就出了血,小老婆也哭起来。
陈定安气愤站起:“你再撒野老子真不客气了。”说罢拿起桌上的用枪。
大老婆忍着痛一把推翻桌子嚎道:“你个没良心的,老娘不活了。”说罢向前扑过去。
陈定安手扣板机,对着大老婆连开两枪,大老婆倒地,鲜血从胸部喷涌而出,蹬了几下腿,再无声息,,眼睛却瞪着陈定安。相处十几年的妻子就被他亲手打死,小老婆了吓得差点昏了过去。
杨燮堂听到枪声赶紧从县衙赶过来,发现大太太已死,小老婆也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陈定安说:“老婆子来看我,见有人就吃醋了,撤泼胡闹,本是我枪走火,击伤肚子小伤可治,哪知她不知好歹,又打又闹,放泼撒赖,干脆让她走了算了,免得受痛受罪。”
杨燮堂一听,不觉心里倒抽一口凉气,这个陈定安还真是个狠角色,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让人赶紧办理后事。并对副官说:“对外就说因劳累小产而死,多穿几层衣服遮住血光,好好安葬。”看了陈定安一眼又说:“对娘家好好补偿,多给些大洋。”陈定安也点头表示同意。
见陈定安这般残忍,杨燮堂不仅心里打起了鼓,虽然陈定安对自己言听计从,也很是客气,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陈定安这个性格也太凶险了,时间长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晚上回屋敢紧翻出《三命通会》《穷通宝鉴》,拿出纸笔,又找出陈定安的生辰八字,摆开乌鸦算,好久才推算出结果,心里不由一惊,上次推算陈定安有三十三年的大富大贵,这次算出却只有三年,再仔细推算,不仅只有三年富贵,不得善终且无子嗣,于是一夜苦思无眠。
早上起床头也是昏沉沉的,穿好衣服步出院门,却发现太阳早早地出来了,抬眼望去,却是云影散乱,日光朦胧,细看太阳却被一个内红外紫的圆圈紧紧的包围着,周边的云正慢慢的涌过来,随后就包围了太阳。一只乌鸦“哇哇”地叫着,在房上盘旋,久久不去。杨燮堂心里涌起一种不祥之兆,怕是有灾祸来临。返回屋内又反复思考,到底何去何从,是继续留任吃香喝辣,还是辞官返家养猪种田。思虑再三,终下决心:虽然自己有秀才之名,也想成就大事,弄些功名,无奈天不遂人愿,虽然当个军师在营中也有些权力,收入颇丰,但他心里明白那是些什么钱,那些钱沾满血、沾满泪,是不义之材。与其提心吊胆呆在营中,不如离开陈匪返家种田。
经过三天的思想斗争,他终于向陈定安告假,只说家有七十岁的老母,思家心切,想返回洋溪河养老母尽孝。陈定安心有不舍,一番挽留。杨燮堂去意已定,陈定安只好同意,略一思索,便将在西乡抢的一个贴身丫头送给杨燮堂,说是照顾军师的生活,杨燮堂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姑娘表面上是照顾自己,实则监视自己的言行。先是推辞了一番,但看姑娘长得漂亮乖巧便顺势接受了。
因杨燮堂外出一直谎称被土匪拉了肉票,这次带着大量的金银细软返家,为避乡亲怀疑,便领着女人趁夜悄悄返回洋溪河,自此低调做人,回家后请了两个伙计,种着十几亩薄地,全然是一个农民的样子,从无张扬。虽然偶尔也周济乡里,修桥补路,热心助人,周围竟无人知其底细,还被称作“杨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