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龙从迎泽公园走出来,顺着迎泽大道溜达,无所事事的摆着腿,悠闲地走着。
大学马上就要毕业了,投了上百份求职资料,也面试了几家招聘单位,都没有合适的工作。不是看上他的,他不想去。就是他看上人家,人家又不需要他。
大学勤工俭学打工的钱也快花完了,他想回家看看爸爸妈妈,不行就在爸爸妈妈的小面馆帮工啦。
萧龙的爸爸妈妈都是晋北人,二十多年前从家乡到省城打工,辛辛苦苦,没挣着大钱,但也把两个姐姐和他带了出来。
如今两个姐姐都出嫁了,他今年大学毕业,也想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多挣点钱孝敬爸爸妈妈,还有家乡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五月的晋阳城,风和日丽,暖风习习,人们来去匆匆,笑脸盈盈,一片祥和景象。
萧龙走着,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脚步。
他看见一对姐妹正顺着斑马线过马路,鲜艳的衣着十分惹眼。
突然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而来,没有丝毫的减速,“闯红灯,不好”,萧龙起身上步,一个跳跃,飞奔过去,如箭穿杨,赶到姐妹身边,双掌推出了她们。
这对姐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被推出一米多远。
在她们惊叫未定时,“哐当”“吱扭”一声巨响,黑色轿车拖着长长的刹车痕在二十米开外停了下来。
萧龙只觉得重重的一击,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没有多久,“大学生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在网络传开,各种媒体网站热闹非凡。
“大学生救人英雄壮举”“各级领导指示全力抢救”“被救姐妹主动承担医疗费用”一时间各种消息传开。
“省城中心医院组织全力抢救”“志愿者百人等待献血”“鲜花送英雄”......,不一而足。
医院外,许多市民手持鲜花静候音讯,也有市民双手合十为他祈福。
中心医院的陶副院长亲自组织抢救班子。各科专家聚集,看过经过处理的伤情无不摇头。
四肢多处骨折,内脏移位,人已经死亡。
陶副院长对家属一边安慰,一边致歉,“神仙也无回天之力,准备后事吧!”。
安排医办人员组织材料向领导汇报,并向媒体宣布抢救无效,准备特殊病房,停放遗体供人们吊唁告别。
当媒体和吊唁人们赶到病房,病房空无一人。人去哪里,问医院及有关部门,无可奉告,家人自行安排。
媒体和网络达人动用人肉搜索一无所获。几天过去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萧龙出事后,萧龙的爸爸妈妈被两个姐姐接到了医院。面对各方领导的安慰承诺,她们什么也听不进去。她们坚信,萧龙不会离开。儿子就是她们的命,儿子没了,她们还活着干什么。鲜花,荣誉,金钱,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意义。
当陶副院长无可奈何地宣布结论时,妈妈按住心中的强烈悲痛,回绝了各种隆重的,详尽的,周密的安排。
妈妈只有一个信念,我要儿子。
妈妈对陶副院长说:“我求你们一件事,答应我,任你们安排。”
“好。”
“我把我儿接走,可以吧。”
“当然可以。”
“我们不从医院正常通道离开,从侧门工作通道悄悄地离开,可以吗?”
“没有问题。”
妈妈转过身来,“二闺女,准备好了吗?”
“妈,好了。”二姐回答。
“我们马上带龙儿走,谁也不许哭。”
妈妈说完,还没忘向陶副院长及参加抢救的医生,各方领导表示谢意。
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在夜色中飞速急驶。
在车内,妈妈对着萧龙的身体,“儿呀,我们回家,你得坚持住。”
抬起头又对强忍悲痛,泪如泉涌的爸爸和女儿女婿说着。
“都听好了,到家后,不要动,大闺女去屋里,拿上你姥姥给我的金刀银针,锁上门就回来。我们去上山井下山井接姥姥姥爷,爷爷奶奶。然后大姐夫长秀,二姐夫仕德同俩闺女马上返回省城,明天老大诊所,老二店铺照常开张。龙儿的事一问三不知。”
爸爸和大家点头表示知道。
“家里的事,听二舅安排。”
“妈,我们知道了。”两个闺女回答。
谁也不再说话,好像一切都在妈妈掌握之中。
萧龙的老家鹅毛口是个小镇。
史志记载鹅毛口背靠石人山,发源于晋北老龙山的鹅毛口河穿村而过,把村一分为二,为南北堡。南村称南平堡,北村称北平堡。鹅毛口沿河而上,有下山井,上山井,王汴庄,直至山中。鹅毛口河是个沙石河,春夏秋季节水在沙下流,冬季冰在沙上封,一年四季除了夏季有洪水之外,都可以走车。这里广布新石器遗迹,万年前,就有先民聚居。
萧龙祖居上山井村,后爸爸妈妈成家移居鹅毛口。
车一到上山井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四位老人已经等在那里。
萧龙性格稳重,体貌出众,为人礼貌,考上大学之后,四位老人更是引为骄傲。
听到萧龙出事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击着老人们的心。
他们视萧龙为掌上明珠,心尖宝贝。
他们等车时心急如焚。
车还没停稳,四位老人急奔过来,七八十岁的人,竟健步如飞。
叔伯舅姨哥姐弟妹跟了过来。
妈妈见到老人们,鼻子一酸,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奶奶姥姥过来安慰妈妈。
爷爷顾不得安抚妈妈,“大伯,二伯,三舅,四舅,大刚,大虎,小雨,小霞抬龙儿去梅溪口,其他人都回吧。”
大家听后,悄悄散去。
进山的人们抬着萧龙,时走山沟,时走山脊,时而侧攀,时而正登,时而急走,时而缓行。
一个多时辰,二十里山路,人们各个汗流浃背,衣衫湿透,全然不顾。
天蒙蒙亮时,到了梅溪口。
这个叫梅溪口的地方,在一个山坳里,十分隐秘。
有一潭清水,不大却深不可测,严寒不冻,暴雨不满,清澈碧绿,烟雾缭绕。
潭边有几株老梅斑驳苍劲,古朴刚虬,是隋梅,是唐梅,还是元梅,宋梅,不得而知,反正年头不短。
已过梅花开的季节,满树的青梅,也是另一番景色。
山坳处有一石洞,似小屋。洞内有石桌,石凳,石床,容得下十余人,似有先人住过,后来成了采药人的歇脚点。
近年来少有人至,渐渐被人们遗忘了。
爷爷吩咐人们把萧龙放在石床上。
爷爷吩咐着,“龙儿爸妈,洞外搭灶烧水。我们四老的照顾龙儿。大伯,三舅返回时绕路而行。”
大家听后,深情地望着萧龙,各自散去。
重伤的萧龙躺在石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伤口迸裂,气脉无存。
怎么才能使萧龙的生命再现呢?
“尽人力,随天命,萧龙活,我们活,萧龙走,我们随。二位老亲家来吧。”
四位老人围石床席地而坐,心里悲痛,眼中含泪,轻轻呼唤,“龙儿回来,龙儿回来,龙儿回来。”
声声不断。
洞外,妈妈爸爸泪如泉涌,仰天长啸。
“我儿归来”“我儿归来”
声声直冲云霄。
二人刺破中指,将血滴到小碗中,一滴一滴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