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街上锣鼓喧天,不同于往日的寂静,但这喧闹中却又夹杂着丝丝凄凉,有老人孩子的哭声,有青壮男人的叫骂声……诡异万分。
沿路行人无不跪地叩首,那所谓的尘户天师挥舞着手中的铃铛佯装作法,白发、白须、白衣,却掩盖不了那颗黑色的心。
他的身后是一辆辆的囚车,那些囚车上关押着许许多多蓬头垢面的老妇人,看起来被吓得不轻,而囚车两侧亦是些小法师,他们也皆举铃作法。
一时间,寂静的镇子变得格外喧闹。
“真是丧尽天良!无耻的神棍!”
“嘘,先别出声。”
梦瞳和小易身着白衣,晃着铃铛,混在了那群小神棍中。
而在另在一旁,扮做本地人的小蝶和清儿也如那无知百姓一般叩头高呼,暗中窥视着那所谓的尘户天师。
至于云连和顾廷昭,想必已潜入到了那尘户天师的老巢。
“押上来!”
一声令下,几个村民押着那些老妇人上了火架台。这些老妇人大部分都是镇子上的接生婆,有的甚至只替人接生过一次,有的更甚至外乡人,可怜的她们却都不得不为那些无知的村民付出生命的代价。
“烧死她们!”一个穿着孝服的年轻人说道。
“对!不能让她们害死我们整个镇子的人!”
“快烧死她们!”
“这些灾星快点死吧!别连累我们。”
“烧!”
……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凉了梦瞳的心,更伤透了囚车里那些老妇人的心。
叫她们去死的是她们一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同村,是她们曾聚在一起聊家长里短的街坊邻居,是她们朝夕相处血浓于水的亲人,这怎么能不让他们寒心,不让她们痛心!
就连梦瞳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人情薄凉,对于她们自己又是多大的打击和折磨啊。
所谓的作法驱妖就是滥杀无辜,那天理何在,王法又何在!
梦瞳紧握手中的铃铛,任它在空中发出沉重的响声,紧咬牙关,好让自己抑制住心中的愤怒。
“孟桐,现在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被活活烧死?”一旁的小易问道。
“再等等,要是顾廷昭他们再不来,我们就冲上去救人。”
梦瞳仔细的观察周围的动静,希望顾廷昭不要关键时候掉链子,不过再想想,有她的云大哥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尘户天师依旧装模作样的作法,一旁的小易轻轻拽了拽梦瞳的袖子。
“那个……一会儿要是顾廷昭他们不来,我们真的要上去救人?”
“当然,难道……”
这时的梦瞳才忽地想起来小易不会武功,“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搞定。”心里却在万分抱怨,自己居然没带个会武功的人来。
那尘户天师在台上作法,就像变戏法一样,一会儿变出一团火,一会儿变出一阵风,最后,将“作过法”的纸放在火上一烤,竟显现出一“死”字。
台下百姓无一不跪地,无一不叩首,无一不高呼天神下凡。
“上天指示,烧——”
眼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就要被烧死了,梦瞳一咬牙,冲上去用刀劫持了那尘户天师。
“大家不要被这个神棍欺骗了,他都是骗人的!”
梦瞳这话一出,底下皆是一片哗然。
“你有什么证据说天师是骗子,天师是真神下凡帮我们驱妖,我看你才是骗子!”
“对!他是外乡人!我前两天就看到他在镇子门口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快!把他也烧死!”
……
梦瞳知道他们是被死亡的恐惧蒙蔽的双眼,但被这么当众诬赖还是头一次,想解释又解释不了,还面临着被一起烧死的危险。
忽然间,梦瞳看到了地上那写着“死”字的白纸。
“大家听我说,这张纸上的死字肯定是有人事先写上去的!”
底下先是一片寂静,接下来又是一片哗然。
诚然,这样凭空而来的结论自然是不易被人接受的,毕竟先入为主,况且那尘户天师作法是眼见,而梦瞳的话只能算是耳听。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大家相信尘户那个骗子自然比相信梦瞳更多一点。
梦瞳被村民逼问,也不知从何说起,“我……,这是惯常的写密信的方法,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方法,但这人真的是骗子!”
梦瞳见他们有些动摇,又接着说道,“大家不相信我,我理解,但你们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街坊邻居,甚至是亲人死于这个骗子手里吗?她们真的是灾星吗?她们也是人,有血有肉,也会难过,也会痛心,你们当中有的是她们的挚友,有的是她们的亲人,难道就真的铁石心肠,不会痛心吗?不会难过吗?你们中想必也有她们的子女吧,可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身为子女的你们会不会更痛心疾首,为自己今日的糊涂而悔恨终生呢?”
下面的百姓皆不做声了。
看着慢慢动摇的人们,尘户暗叫不好,要是被这个毛头小子坏了大事可就糟了。尘户一个转身夺过了梦瞳手里的刀,“啊——天神发怒了!这恶妖将无休止的侵犯景泉镇,这里的人们都将会受到诅咒——”
梦瞳不曾想这神棍也会武功,竟一不小心被他给钳制住了,听他又说了些胡编乱造的话,暗自道自己的努力全白费了。
一边瞪着尘户,一边暗中骂顾廷昭的不可靠,却突然间发现那尘户天师的胡子有些奇怪。
一把扯下来,竟是粘上去的!
“哈哈哈,我就说他是假的吧!这下被我拆穿了吧”
“你……”尘户捂着刚刚被扯下胡子的下巴,挥着刀就朝梦瞳而来。
梦瞳自然是趁机就跑,边跑还不忘嘱咐两句,“小易,照顾好囚车里那些老婆婆,还有——照顾好客栈里的清儿——”
声音越拖越长,直到梦瞳完全离开了小易的视线。
梦瞳跑,尘户追,就这样,两人一直你追我赶到了来时的那片树林。
树林依旧如初,但看上去却更葱翠了些,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地面上,勾画出一幅幅美丽的图画,可却无故多了两笔煞景之笔。
这时,尘户的真面目已显示了出来,不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翁,而是一个面容俊俏的年轻公子。
只见那年轻男子手持梦瞳的那把匕首,二话不说便冲了上来,招式也是极其狠毒,招招至人要害,可却每每在即将刺到梦瞳时收手,倒给了梦瞳一种挑衅的感觉。
好几个回合过去了,梦瞳逐渐落了下势,从之前的攻守兼备,到如今的狼狈防守,梦瞳感觉体力已有些不支。
又是一招狠招直指梦瞳,梦瞳刚想躲闪,可无奈脚下一滑,竟直冲那刀刃而去。
那年轻男子似乎也是一惊,连忙收回了匕首,一把扶住了梦瞳。
忽然,年轻男子感觉手中一软,见自己的手恰巧按着的是梦瞳的胸部,不由得心中一惊:竟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