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老传说中,天地间存在着四位至强神明,称司季之神,他们负责掌管世界的一切秩序,乾坤日月,生死阴阳,天地冷暖,山川河流皆在四位司季之神的意念之中。
季域大陆分为春夏秋冬四个季域,所以司季之神也有四位,分别管理一域。
四位司季之神强大而神秘。
有传言称,在冬季域的一座冰山之上,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神殿,殿内便供奉着一位司季之神,他是负责掌管冬季域一切规则的强大神明。
供奉的季神名为鲁巴,亦是冬季域之神!
其实世上很少有人能见到司季神的模样,在不少地方倒是有些神像供人瞻仰,按理说,有这样一位强大的神明在,冬季域应该一片祥和、平静。
可天有不测风云,某日,世界仿佛末日降临一般,数月处于黑暗之中,风云汇聚,雷霆发怒,自那以后,司季之神彻底消失一样,甚至神殿倒塌,化作一片废墟,殿内神像再无往日光彩,被雪埋没在冰山之下。
直至今日。
…………
放眼望去,茫茫的雪域像被熨斗刚烫平的白色素衣铺在地上,那些峰脚相连、绵延不断的冰山倒有些像曲折的丝带,飘在那里。
生活在寒冷的北域,除了要克服气候条件,食物更是必不可。
在历年年初,部落都会组织人员捕鱼,积攒一年的食物,可今年还未到十月,储备的食物便已经没剩多少,度过下个月都困难,所以捕鱼的日子不得不提前了。
厉年来,捕鱼活动都是族长亲自带领部众前往,此次自然不例外,在去的途中他们可能还会遭遇凶兽攻击和其他危险,毕竟寒野荒山之间不乏诸如冰原狼、雪猿一类的猛兽。
在岁月的积累下,它慢慢变成一种活动,那日,哈赤部落留下来的人会在雪地里为他们送行,宰杀牲畜、对天祈祷,遥望捕鱼队伍远去的背影,期待他们满载归来。
…………
第二日,寒风入骨,破晓的晨光渐渐从地平线升起,在部落外的空地上已经堆着一地各样的器具,有麻绳、藤网、铁叉、布袋等,都是捕鱼必备的器具。
扫过四周,那些被挑选去捕鱼的族人正在那边和亲人告别。
捕鱼的地方离部落有相当远的一段路程,要爬过五座冰山,再穿过一片辽阔的冰原才能到达,所以为了储备足够的食物,捕鱼队伍来回往往都要用上一个月的时间。
在五年前,那一次外出捕鱼暴君便跟着去了,当时他才十岁,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有个严厉的父亲在,他不去也不行啊。
值得一提的是,暴君这个年纪参加捕鱼的单他一人,或许是担心安全问题,总之与他同龄甚至偏大的少年都不愿意加入。
…………
在那边的帐篷里,暴君低头看了眼恨不得将自己的腰勒成一根棍子的妇女,脸上一阵无奈,连腰间那半张虎皮都生生凹进去一块。
“君儿,这一路上一定要听你父亲的话,袋子里我给你放了一块布皮和衣服,路上冻脚可以垫着穿……”少年耳边飘进一道女子关切的声音,声如风铃,生活在这里,苛刻的条件使得布皮都是极为珍贵之物。
哎!感受着腰间的微痛,暴君一脸无奈的举着两只手臂,呈十字形,干脆扭头盯着外面,两眼婆娑的看着外面穿梭忙碌的人影,眸中掠过一道细微的波动,心酸而复杂。
明年年初,就是三大部落的补给之战了。
回忆起这十年间族人看待自己的眼神,整整十年的冷漠和失望,如果他父亲不是哈赤部落的族长,恐怕他连做一个普通族人的资格都没有吧。
毕竟,他是族内唯一一个奴印的人!
念至此处,暴君心里渐渐泛起一抹酸楚,眼睛微润,赐福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但为何他要承受不该承受的惩罚!
“呵呵,君儿,准备好了嘛?”
暴君想得正出神,门外忽然传进一道熟悉的声音,然后便看见一张宽厚的面孔从帐外探了进来,看着男子脸上的温暖笑容,暴君掩住心里的情绪,用仅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念道:“父亲……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在暴君的脖子里挂着的一串略小的金色兽牙,它是父亲在十岁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父亲那边亦有相似的一串,不过显得大了很多。
伸手从牙齿上抚摸了一下,暴君的目光变得坚定。
“好了。”
那双落在腰间的手刚一松开,暴君便迫不及待的跳到床边,背上床上的布袋,站到暴战旁边。
对暴君而言,相比在这无聊的部落,他更想出去走走。
笑着摸了摸暴君的后脑,暴战抬头温柔地看着眼前女子,道:“放心,等我和儿子回来………”
“嗯。”
…………
外面,族人间差不多告别完毕,见族长过来,目光纷纷望向这边。
暴战目光扫过外面的一张张面孔,忽然目光一顿,停在一块空地上,遽然间皱了皱眉。
那里,捕鱼的工具少了近半,留下的多是些旧物,仿佛猜到些什么,顷刻间,暴战眼瞳变得深邃,气息骇人。
“族长,昨晚半夜卡坤那家伙带着族人提前出发了,而且还拿走我们很多东西……”有人上前,贴在暴战耳边低声说了句,继续道:“听别人说,卡坤还拉拢族人要……”声音一顿,那人犹豫了下,悄悄瞥了眼暴君,欲言又止。
“要什么?”暴战声音变得有些冷。
“要……要少族长退出补给之战”。
那人说完后,便不敢再抬头,在那一刹那,空气的温度仿佛都降低很多,只见外暴战拳头上凸起一根根青筋,怒火快要到难以压制的地步。
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坐不住了嘛,呵呵。
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但如果他们敢动他儿子一根毛,那就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那般红!
其实暴战心底有些疑问,没有他的允许,卡坤敢带着族人先出发,看来他已经找到了依仗。
不过,他依仗的是什么,老族长吗?
暴战脑海中忽然想到,可紧接着便甩开那样的念头,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摩登是什么人……
在哈赤部落,老族长算是暴战唯一敬重的长辈了。
难道是……大长老?
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老者身影,暴战的眸中闪过一道锋芒,要真是他,事情将棘手很多。
刚才那人的声音虽低,可还是落在了暴君的耳中,瘦小的身躯忍不住颤了下,被冻的通红的小手紧紧攥着拳头。
如果他不是奴印,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吧!暴君心底涌出一阵苦涩。
嗯?似乎察觉到暴君的异样,暴战宽厚的手掌轻轻拍在暴君的肩膀,淡淡扫了眼地上剩下没多少的捕鱼器具,面无表情,他倒是很想看看卡坤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夺权?他可还不够资格!
“出发!”
暴战口中传出一句洪亮之声,然后迈腿向外走去,其余诸人捡起地上的器具,紧跟在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
暴君在原地停了片刻,朝着身后不舍的看了一眼,然后扬起一张清秀的脸颊,或许是遗传了母亲的基因,使得少年的脸颊极为匀称,而那一头乌黑的短发更是配合的恰到好处。
转过头,目光落在那道渐行渐远的魁梧背影身上,暴君深吸一口气,拔腿追了上去,众人背后慢慢传来哈赤的歌谣声,为他们送行。
…………
冰山连绵,遥望被雪覆盖的山体,宛如一座座浩瀚殿宇耸立,气派恢宏。
行走在寒风中,或许时间过得特别快,一行人刚翻过第一座冰山,步入一片荒野,便迎来第一缕夕阳,夜幕便即将弥漫。
夕阳之下,父子两人并排走在前方,身上落着一缕淡淡的余晖,脸色如火,一路走来,两人很少说话,暴君偶尔会抬头扫一眼面无表情的父亲。
父子两人性格极像,有话只放在心里,而且部落里像暴君这个年纪便出来捕鱼的,只他一人,所以能说话的人更少。
搓了下被冻得有些僵硬的小手,暴君喝着热气,跟了上来。
“君儿,很冷?”扫了眼暴君一副哆嗦的模样,暴战漏出一抹笑容,在族人面前他是战神,在暴君面前他是个慈祥的父亲。
“嗯!”点了点头,暴君继续喝着热气。
“告诉你一个不冷的方法……”暴战抬头看向前方,对着暴君道。
嗯?暴君有些好奇,抬起头看向那张亲切的脸庞,道:“什么办法?”
“想想平时你背着冰石都不觉得冷,为什么现在会冷?”暴战的声音很淡。
闻声,暴君微微一怔,转头目光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他从小的训练极为的严厉,别的孩子都是统一训练,但他却要日日背着冰石爬山,借着寒风洗澡,父亲永远只在他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出现在他身旁为他托起冰石,一次一次的激发他的极限。
那段童年,可以的话,他不太想去回忆。
毕竟,很痛!
视线落在那张侧脸上认真看了片刻,暴君眸中闪过一道光彩,舞起双臂,对着那荒凉的寒野冲去。
夜至!
…………
十天的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看到了目的地,驻足望去,冰川绵延化作一道曲折丝线,脚下仿佛一片浩瀚的海洋,一望无际,只不过这片海洋早已结冰,看不到波浪滔天的壮景,倒有些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一样。
那里,冰面的不少地方,漏出一个个深洞,附近便有十余个,像被生生凿开的一般,远处更多,每个深洞周围还站着五六个人影。
“卡塔,把铁叉给我……”离这里不远,有位长发落在肩头的男子叉腿站在冰面上,对着旁边人的招手,男子的体型偏瘦,脸上的的一道伤疤格外刺眼,引人侧目,在那双冷漠的眼瞳中仿佛藏着一把杀人的刀一样。
刀疤男子赫然是卡坤一伙人。
他们比暴战一行人早到,多出半天时间,已经有不少收获,且知冰面下方不是哪里都有鱼可捕,他们选定的地方可是这一片极好的位置了。
而且他很想看看族长来后,会怎么做。
来到这里后,暴战一行人驻足站在那里,扫了一圈冰面上的人影,目光冷淡,对于暴战一行人的出现,那些人如没有看到他们般,甚至头也不抬。
可那些瞥过来的隐晦目光却逃不过暴战的眼睛。
这时,暴战身后有人指着一处位置,沉声道:“族长,卡坤在那里……”
顺着手臂指向的位置看过去,赫然正是卡坤,暴战神情冷漠,视线盯着那边的人影,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暴君的目光也望向那边,眸中浮现一抹波澜,他知道,族人间恐怕属他最恨自己了,挺大的人,天天和孩子较真!
对这种人,暴君极为鄙视!
沉默了片刻后,暴战抬脚一步踏上冰面,众人一路跟上,浩浩荡荡对着卡坤那里走去。
在从其他人身边经过时,有数十道目光偷偷落在那走过的人影身上,不敢抬头,只有在擦肩而过时,才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窃窃私语,朝那边望去。
“怎么办!卡坤,族长带人过来了……”看着渐渐逼近的一行人影,旁边的人对着卡坤急声道,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毕竟那是族长。
闻声,卡坤手里的铁叉在空中微微一顿,接着又是狠狠插进水中,一股冰冷的寒水直接冲出冰面,溅到他的发端,卡坤眸中闪过一道寒芒。
目光停留在那道魁梧的人影身上,不少人脸上漏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那个男人是他们的族长,是哈赤的战神,是他们一直崇拜的战士,可如今他们和族长站到了对立面。
有些人低下头,咬牙斜视着脚下的冰面,眼瞳闪烁,明年年初便是补给之战了,族长仍在坚持吗。
暴君若参加补给之战的话,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希望,毕竟那是奴印!
他们家中还有妻儿,他们离开,妻儿怎么办!
对于其他人的的想法,暴战父子两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一行人离卡坤越来越近,说话那人见卡坤久不出声只好颤巍巍的埋下头,恭敬道了句:“族长”
停下脚步,暴战冷冷扫了一眼那人,没有回应,其他人则一脸的冰冷,胸口憋着一股怒气。
这几年,部落里的传言将他们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此刻,正是出气的大好时候。
他们属于暴氏一脉,自然希望族长姓暴,或许也是为了维护莫须有的荣耀感。
接下来,他们皆以为族长要怒斥卡坤,即便连暴君也这样认为。
可结果…………
思索一阵,暴战视线落到卡坤的身上,目光平淡,但却有一缕锋利的穿透之意。
时至此刻,卡坤仍没有抬头的意思,举起手里的铁叉又一次抬到半空,可刚要落下时,忽然被一道浑厚的笑声打断,手里的铁叉也是停在空中。
“哈哈,不愧是大长老的儿子,时时刻刻都在为部落考虑,回去后,我会将你的心意全部告诉族人,也好让他们学习……”
嘎!暴战的话落下后,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鸦雀无声,旁边那些卡坤带来的人也狠狠拍了下耳朵,怀疑耳朵出了问题,或者是他们族长疯了!
茫然看了眼脸上挂着浅笑的父亲,暴君心里同样一片疑惑,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疑惑的看着暴战,微微咬牙,背后的人想要张口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佟!那柄悬在半空的铁叉狠狠落下,这次没有再举起,溅出的海水滚到了暴战脚边,一阵冰凉。
卡坤的眼角急促的抽搐了几下,心头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可不会认为他是真的在夸奖他。
果然,下一秒,便如他所想。
“既然你如此有心,我暴战便以族长名义收下你们布袋,回去好做证明……”暴战的口中飘出一句,然后在一束束呆滞的目光中,暴战命令道:“你们几个过去,将那些打到的鱼收下,回去我好宣扬卡坤的功劳。”
嘎!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反应过来,脸上挂着一抹佩服,暗叹族长手段的高明,如果可以凭几句话就将卡坤他们捕到的鱼给拿走,当然最舒服了。
“是,族长。”大声应了一句后,从暴战后面走出几个人拎着布袋大摇大摆得走向那些打到鱼的人面前。
“放进来吧……兄弟。”
那些卡坤带来的人低头看了眼空空的口袋,又抬头扫了眼那边的人影,直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这还是平时他们认识的族长吗?
伟大的战神竟然套路他们……
“巴达……”暴战目光落在卡坤身上,又开口叫了一句,人群中走出一个男子,扫过暴战的眼神后,心领神会,将袋子伸到卡坤旁边那人的面前。
“
“这…………”旁边那人扫了眼一直沉默的卡坤,见他不开口,默默叹了口气,慢慢将手里的袋子放进去。
哎,族长终归是族长,怕只有大长老才能压过他,卡坤还是太年轻了。
看到连卡坤的布袋都被收走,其他人看了几眼手里的袋子,满心不舍得交了出去,他们这半天,算白忙活了。
他们本来就愧对族长,如今更不敢反驳什么。
“多谢卡坤首领了……”暴战声音渐如寒冰,脸上浮现一抹寒意。
当他知道卡坤提前出发的时候,便隐隐猜到他的阴谋,如今正是哈赤部落食物最缺乏的时候,如果卡坤打算将食物当做筹码,将他一军,那么自然其心可诛,他自然不会手软。
但他现在不会动卡坤,大长老卡蒙在族里的影响力太大,追随者众多,一旦真的决裂,哈赤对立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看着一直在沉默的卡坤,暴战心间微微诧异,他对卡坤算比较了解了,按照他的了解,卡坤绝不是那种会隐忍的性格,可现在他的表现,反而令暴战有股不好的预感。
一行人离开这边后,卡坤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那双握着铁叉的双手微微颤抖,旁边那人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
卡坤慢慢抬头,死死的盯着那道离开的人影,咬牙切齿,伸手摸了下脸上的疤痕,眸中划过一抹深深的恨意。
他现在要忍……
父亲曾对他说过,实力不够的条件下,任何的废话都是多余,所以他现在只需要等。
等父亲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