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跌落至一片黑暗之河,
比幽冥死神的居所还黑暗的河,
耳旁只有徐徐风声,
文知非任凭着身体坠落,
连手指都未曾反抗一下……
“你会经历一段宇宙的隧道,任凭着身体下沉即可,千万不要反抗,有可能被天漩涡吞掉……直到尽头处,一切都会明亮,但具体会发生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
“天漩涡长什么样?”
“鬼知道。”
“……”
玄美儿的这段忠告,回响在文知非的耳畔。到底他是来了陵水天境,而那个狠心的女人,自始至终也没未给过他只言片语,只是坐在那里,淡漠地瞧着自己和玄美儿干巴的一问一答,那可能是最后一别啊……
忽然有水流之声响起,文知非感觉到身子落了地,天空一下子亮堂起来,他急忙用手遮住阳光!
周围一片滚烫黄沙,一眼望去,如同人间荒漠,难得几处零星点缀了些绿色的,那些植物形如牛舌,根根带刺,有手掌般宽大的厚度,竟能随风摇摆!
一位戴着面具的红衣女子走近文知非,从其身边拾起一条星月图案的项链。
“是我的,谢谢。”文知非向其伸出手来,那红衣女子轻发出一声笑,伸手向前,却飞速将手中暗藏的粉末洒向这毫无防备之人,文知非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醉生坐在客栈之中,同文知非走前一般,一盏茶也未吃,一句话也未说。
玄美儿冷言冷语道:“王八看绿豆看对眼没辙啊,呵呵,一个傻子竟为你这么个老怪物,甘愿去死。”
醉生低头不语,玄美儿接连攻击道,“你良心痛不痛,这么个人,你对他有那么一丁点好感吗?”
月色浓了,为防神兽攻击,莫不译没有点灯,伴着星光隐约见依旧能瞧见醉生的面容在加速衰老,瞬时变成老妇之相……
“……有一天,你遇见了一个人,他风趣、善谈,和你有聊不完的话题,他身上有万般好,让你忍不住去靠近,但是却不能……爱……”那声音哀怨、绵长,直叫泼辣的玄美儿睫毛抖落几下,乖乖停下数落。
奈何缘起缘落,只是牵动了一颗心,一片梦境罢了……实际空空搭了很多情感和错觉、不甘、困倦……
“喂,饿死了,一起去找些吃食吧!”
“小美你想吃什么?我乾坤袋里……”
“走啦!”玄美儿提着莫兄的耳朵急急出门,真是醉了,自从自己成年后,怎么防骗能力变得如此之差呢?再不逃开,怕是难免热泪盈眶之尴尬!如果为这个老怪物哭,自己都觉得自己弱智……
醉生未随二人出门,此时她因担心文知非,早已坐如针毡,但不想在外人面前,显现出自己这样幼稚的一面。无意望见空中落下一颗流星,她忍不住起身许愿。
“希望他能活着回来,希望……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再次睁眼后,醉生瞧见一只追梦使节,这娇小的三灵小神兽,在她面前飞舞着,洒下许多晶亮的光晕,那光在暗夜之中凝聚成的字,显得分外刺眼……
醉生的思绪中瞬时就飘进很多过往的记忆,那是她在平日里都避而不谈、斥而不念的记忆。
当年自己怀有四个月身孕之时,长途跋涉回碎日王国,求救兵,救落雨谷于忧患之中。
那人不松口出手相救也罢了!还任凭自己的小女儿费劲心思挖苦、羞辱自己,甚至还挑断了自己的右脚筋!
脚筋断,她失衡从那高台上摔落下来,那四个月的孩儿、她那已会动弹的孩儿!生生的化为一滩血水......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睁眼,自己只是看到那人的离去的背影。她是自己从冰冷的石板上爬起来的!
那一天阴雨蒙蒙,自己捏着沾满鲜血的裙角,拖着受伤的右脚,艰难离开……每一个人都冷着脸,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扶一把自己……
她忽然停下,目光迎来一只追梦使节,那送来的信告知她,自己的爱人战败,并不幸跌落悬崖……
醉生走出思绪,猛咳几下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一看竟咳出了红色的鲜血,她停顿一下,侍从追上醉生:“小姐没事儿吧?”这些人模狗样的东西,当日自己危难之时,对自己不管不问,如今倒是如此好心起来!
她醉生没回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向前走,迷迷糊糊随着侍从走近谜语雾渊中的一条河岸边,她远远看到那河边站着一位老将军。此时快要日落西山,将军站在夕阳下,一身幽暗的盔甲反着金光,刺目的威严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显露着,醉生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是那样的渺小和卑微,轻如一粒尘埃。
她远远地站在老将军身后,仿佛怕那威严的将军随时灭掉她这粒尘埃。醉生收起自己的胆怯,摆出冷冷的姿势质问他:“叫我过来做什么?”
他站立之处是靠近碎日王宫的一处长亭,暝色伴杨柳,换做平日,这地儿定是醉生喜爱之处,而今日那人站在长亭之上,倒是让她心中添堵!
那人转过身,他的面孔如同刀刻,虽然年纪大但容貌依然有几分英姿,一身威武的气质,细细端量便能分辨出绝非寻常百姓。五百年了,醉生失去了很多记忆,而这张讨厌的脸,竟久未忘记!那张脸却让醉生作呕!
他带着皇权贵气开了口:“醉儿,善谭渊是不是你解除的封印?”
醉生冷笑:“呵呵,这么多年没见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也是,若是对你没有利用价值的孩子,估计再过五百年你也不会想见到!”
“醉儿,当年碎日王国兵力已然衰败,所以为父...唉,往事不再提罢。如今这封坛之事关系到整个不夜城的生死,希望你耐心听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善谭渊只能被当时解除封印的人再次封印。”
醉生冷笑起来:“哈哈,生死?你都不管我的死活了,我干嘛管你们!还想让我回去救他们,我告诉你,我巴不得你们全都死掉!”
“醉儿,注意身份。几年不见,你怎么说话这样狠,你母亲与你完全不同……”兴许是回想起醉生当年受的委屈,言语之中也不忍过分苛责。
“我不仅和母亲完全不同,与你也完全不同!要是能选的话,我真希望自己是抱错了的孩子,跟你毫无瓜葛!”
他叹了口气,垂下头瞬时间丢了气势:“醉儿,不要这样,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和这个王国没关系。你是碎日王国的公主,孰轻孰重请你自知...醉生,别恨父王了,求求你救救不夜城...”
醉生直言道:“我是你的女儿就跟这个王国有关?当初是你抛弃了我,我的丈夫当时有难,你们袖手旁观!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你心里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吗?我这几年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找过我、理过我吗?现在你们有难你就过来求我,甚至要我去救你的子民,你如果真当我是女儿,你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女儿,看得连城里的一个乞丐都不如!”
原来这位老将军,正是碎日王国的国王碎日姬晟,他是醉生的生父,醉生竟然是一位公主!
国王停顿下来,他了解醉生,但凡醉生下定决心,就是十头牛也拉不住,他对醉生说:“我对你最大的请求是,即便你不帮我们,也不要与我们为敌。那个蓝星人,不要害他……”
醉生冷笑:“那好啊,如果你想要这个保证现在过来杀了我就好了!”醉生上前一步拔出老国王的宝剑,接着把剑柄转过来让老国王用剑杀了自己。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明知道父王没有这个意思!”
醉生一把把宝剑扔在地上转身就走,忽然有一位士兵跑来报告说:“报告主上!”他瞥了一眼醉生,国王点点头他才继续说,“已打听到公主的下落!”
国王示意他退下,醉生刚才愣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老国王在她身后淡淡地说:“醉儿,你瘦了,平时多吃饭,少喝些酒吧!”
纵使铁石心肠,此时此刻醉生听到这句话有一种想哽咽的感觉,但她的脚步没有停下,除了大步流星地走开,她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才能在这里不觉得羞辱、不觉得苛责也不觉得安慰。她心想,以后再也不要相见了,这份亲情如果一直得不到,就断舍离!
起风了,风吹落醉生脸上的面纱,那苍老的面相让老国王心头一寒,他走近醉生,突然伸手向她施法。
醉生哭着却无力反抗!她大喊着:“放开我!”
她的脖颈后日月的图腾愈加清晰,面上的皱纹随着加速流动的血液,竟膨胀了起来,那面容瞬间变得更加扭曲、惊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