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芽儿自己不出面,就让张氏对医馆退避三舍,再不敢来登门闹事。
张氏原本还想,若是阿木不肯认回他们一家,就到府衙去告状。
结果闹出打人的事,她是万万不敢登衙门的门。
张氏的日子过得不如意,好在温饱还没问题,糟心的全是家事,小儿媳妇非要在城里生产,张氏劝她回来,人家根本不听。
小儿子干脆在城里找了活,是老丈人托人给安排的,摆明了亲家是同意他们两口子留在城里的。
小儿子成亲,张氏把他们的新房里里外外都重新装修了一遍,可是没少花钱,结果没住几天就跑城里去了。
张氏骂小儿媳娇气,却也没别的办法,挖矿赔了钱,现在他们一家没别的收入,只能种地,她原本也没指望小儿子能在家种地,是希望他有出息,能在城里站住脚,将来接她去城里享福。
可是儿媳做月子,她跑去照顾,反被打发回来,明面上说的好听,是怕她累着,其实是怕她住下不走。
宁可花钱另请了一个老妈子来伺候,这钱还是岳家出了一半。
亲家疼女儿,不愿女儿在乡下跟婆婆妯娌一起生活,事儿多也辛苦,所以乐不得他们搬出来。
张氏不好向亲家发火,回到家又没个出气筒,正赶上孙女在院子里喂鸡,如今屠来福的女儿屠小草也有六岁了,张氏将屠金锭从前的那套活全交给她,可这屠小草傻呆呆地,干活不利索、脑袋不灵光,经常做错事。
张氏看她那慢吞吞的样子就来气,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发了半天火。
屠小草像是听不明白她在骂啥,依旧慢吞吞的干活,被张氏一脚踢倒。
小小的孩子摔倒了也不哭,表情木木的,爬起来接着喂鸡。
但凡家里有好吃的,那都是紧着男孩儿吃,屠小草六岁了,手腕还没三岁的双胞胎粗。
双胞胎吃的白白胖胖,整天就会淘气捣蛋,屠小草刚扫干净的院子,他们就从外边抓土回来扔得到处都是。
最后挨骂受累的还是屠小草,这一日村里来了个货郎,趁着张氏去买东西,说城里有户人家想买个粗使丫头,不用多机灵讨喜,只要老实能干。
货郎还说人家看不上城里孩子,娇气,想在乡下买。
张氏立刻就活了心思,屠小草又笨又呆,将来嫁人,怕是说不上好人家,彩礼钱肯定要不了多少,货郎说的人家,答应出五十两。
张氏特意嘱咐货郎,这事儿别往别人那说,她有合适的人。
三天后,屠小草穿着唯一一身补丁罗补丁的衣服,连包袱都没有,便被一个下人模样的妇人领走了。
这妇人说是老板家雇的厨娘,正好是厨房缺人手,所以她亲自来领人。
身契是提前拟好的,只需直系亲属按手印即可,屠来福按的手印,几个邻居和厨娘带来的几个人给做的证。
张氏和屠来福都不认字,不过乡下人大多都不认字,这种事很常见,一般不会被骗。
除非是买人的并非他们自称的身份,把孩子卖去那烟花之地,或是不知道弄到哪里去的。
但屠家一家子,没人关心屠小草的真实去处,所以毫不怀疑身契会有诈。
他们不认字,自然没有认出白纸黑字上写着买主是苏芽儿。
苏芽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该把她的线人救出来了,若不是张氏如今焦头烂额,家里亏了钱,想尽快补回来,怕是还不会轻易对屠小草放手。
苏芽儿赶在她最心焦的时候雇货郎去放消息,张氏肯定会心动。
屠小草本身比阿木和屠金锭都要精,她深知越是能干,张氏派的活越多,所以整天磨磨蹭蹭,呆呆愣愣,虽然会挨打被骂,但可以少干活呀。
阿木和屠金锭倒是勤快能干,一样要挨打被骂,两相比较,屠小草宁可装傻。
她懂事早,知道苏芽儿厉害,便趁家里没人,守在村头,等苏芽儿经过时寻求她的帮助。
屠家发生的大事小情全是她给苏芽儿通风报信,苏芽儿常给她偷偷送吃的,两个人在村里人忙着挖矿的时候,没少见面。
屠金锭走后,屠小草就代替她睡在仓库里,晚上苏芽儿来给她送吃的,其他人根本没有察觉。
家里养的大黄狗,早就被苏芽儿的鸡腿收买了,知道来的是她,叫都不叫一声。
张氏万万不会想到苏芽儿在她家渗透到这种地步。
屠小草被厨娘接走,一出村便换了个人似的,蹦蹦跳跳十分开心,等在村外的苏芽儿骑着马在路边。
见她们出来,朝她们招招手,屠小草欢呼一声跑过去,苏芽儿答应带她骑马,因为屠小草说过,她的愿望是骑着大马离开家,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苏芽儿骑着马来接她,让屠小草兴奋得不行,厨娘把她举起来,苏芽儿在马上接住她,把她放在前面搂着。
苏芽儿带她先回了岛上,早就按她身材做好的衣服鞋子已经装了满满四个衣箱,苏芽儿是按着四季做的,还有彩色头绳、绢花,和小孩子喜欢的小玩具。
屠金锭听说屠小草要来,特意请了假回家,因为是周末,阿木也回到岛上住。
屠小草对阿木这个大伯印象深刻,对屠金锭这个小姑姑也是,因为张氏每天都要骂他们,他们的名字在她记事起便深深印在脑海里。
后来他们的角色变成了她自己,她十分羡慕他们可以离开那个家。
苏芽儿给岛上请了厨子,或者说是退休打算隐居的神厨一家,据说祖上出过好几位御厨,可到了这一位,他不愿意去伺候那皇帝嫔妃,只喜欢在民间开餐馆,店面还不能大,被人成为怪脾气的神厨。
苏芽儿也是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他的夫人,又带他夫人的娘去同仁堂看病,一来二去便熟了。
这才知道他是厨子,而且他们一家想找个地方平平淡淡的生活。
神厨的大名在外,少不得有人找上门挑战,又有这个请那个请,叫他不胜其扰。
多少富商都请不动的神厨,就在岛上给苏芽儿一家做了桌家常菜,欢迎屠小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