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如今也觉出来了，在阿木的家里是苏芽儿做主，她认定阿木是个没主意的，他敢瞒着家里开医馆，肯定是苏芽儿的主意。
张氏在苏芽儿手里吃过亏，她也知道苏芽儿的身手好，所以特意打听清楚，赶到苏芽儿不在医馆的时候才带人上门。
张氏在几个妹妹的簇拥下迈进医馆大门，她已经尝过女人抱团儿战斗的好处，所以这趟出来没带儿子。
她吃定阿木不敢赶她，还有几个姨母，都是他的长辈，他要是敢说个不字，或动她们一个指头，那就是忤逆长辈，目无尊长，开医馆的谁不顾及名声？
张氏提前做准备，苏芽儿也一样，她的内线已经将张氏的计划提前透露给她。
苏芽儿叫伙计去安排，赶到张氏登门这天，来看病的都是医馆的常客，而且全是病情较轻的患者。
最重要的是里面没有男病人，以大妈、大婶居多。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苏芽儿其实就在医馆内院，但她不打算现身。
张氏一进门，便高声唤阿木，她的妹妹则在旁高声质问，说儿子开医馆，做娘的居然不知，若不是同村的人发现，家里人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躲穷亲戚也没这么个躲法，何况还是一家人。
恶人先告状，是张氏的惯用伎俩，先大声嚷嚷把理占了，给不知情的人留下一个她有理的印象。
只是今天在医馆的病号都是苏芽儿挑选好的，张氏一嚷，立刻唤起她们的记忆，想到这人就是她们听说过的那位刻薄‘养母’。
若是亲生儿子，即使犯了错，也不会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拆台，况且阿木是大夫，人前总要留几分薄面，张氏这样带着人叫嚷上门的做法，反倒证实了她刻薄养子的事实。
从前无论张氏如何打骂，阿木都是闷不吭声，像块没有知觉和感情的木头。
今日张氏闹上门，阿木不再沉默，一来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医馆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容许张氏胡闹，会影响其他病人。
二来他也想和张氏说个清楚，亲自表明态度，这么多年他隐忍退让，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想法。
其实分家出来他是开心的，他渴望有新的生活，或者一点改变，否则他的人生就真的如同一潭死水。
阿木从正堂走出来，向等候的病人致歉，说医馆今日有事，先请他们回去，等明日再来，不用再重新排号。
但等候在旁的病号们却不肯走，阿木的为人他们清楚，心地这样善良的人，怪不得会被这刻薄养母一直欺负。
今天在场的都是大娘婶子，平日就对阿木这年轻人很是喜爱，满满的爱护之心，苏芽儿就是想看看亲妈粉的力量。
她们非但不走，还围拢在阿木身边，给他站脚助威。
小学徒把大门一关，手里拿着扫帚，随时准备赶人。
阿木的两个学徒还都是半大孩子，苏芽儿特意把两个伙计叫走，免得张氏磕了碰了赖上他们。
“阿木，你长本事了！这是干什么，你要叫外人殴打自己的娘吗？”张氏嗓门大，底气十足，一个人吵架的气势，能顶好几个人。
“我只是想说清楚，我已经从屠家分出来，村长做证，从此两家各过各的，你当时也说了，将来我穷也好、富也好，你们都不再沾我的边，不登我家的门。”阿木仍然记得分家成亲那天，张氏当着村长和几个村民的面，说过的那些决绝的话。
张氏当时是想赶紧把阿木撵出去，说的话有些急躁，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阿木真的会富？
“如果你忘了，可以找村长和那几个在场的人，咱们当面对质。”阿木神情漠然，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趁着孩子病着，把人赶出去，一点不顾念多年的母子情谊，现如今看人家出息了，便巴巴地跑过来闹，为的不就是要好处么。”
“呸~不要脸，好意思登门，不知道脸皮是什么做的，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居然脸不红、不白的。”
“还带着帮手上门，这是来叙旧吗？分明是来闹事的！”
“你们说什么？我是他娘，怎么不能登门？”
“分家那话，说得像断绝母子关系，毕竟不是亲生的，断了就断了。”
“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们插嘴，你们是来我家看病，求着我们的，少管我们家的家务事！”
张氏被激几句，立马原形毕露，她就装不得那柔弱和善的样子，横眉竖眼地和人对骂。
她在外边尚且如此，在家里是什么样子想想也就知道了。
一众大婶大妈愈发同情起阿木，把他挤到了人群后边，在他身前形成一堵人墙。
阿木原本不知道苏芽儿的安排，但看到眼前的场景，多少也猜到，这是她事先做过准备了。
挡在身前的是大婶大妈，可阿木知道，这是苏芽儿为他布的一道网，保护他的网。
阿木本来想好了，把话和张氏彻底说清，划清界线，可能会挨打，他躲着点就是了。
毕竟张氏是个女流之辈，他若真的动手打了她，或是推搡之间把她弄伤了，反倒是他要受谴责。
但苏芽儿不能容许阿木有吃亏的可能，张氏想利用身为女人的优势，来耍泼耍无赖，她也找来一群妇女跟她对阵。
双方争吵时，张氏气性大，脾气暴，眼见吵不过，因为阿木这边的人多，她便出手推了一个站在前边的大妈。
这大妈也是机灵，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捂着心口来了个闭眼蹬腿功。
旁边的大婶是心有灵犀，立刻叫到‘杀人啦，死人啦’。
“王大娘有心疾，这、这是——”周围的人也配合着，其实她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病友，对彼此的病还不了解吗，王大娘除了膝盖有风湿，身体没别的毛病。
张氏一下子就慌了，这么多双眼睛看到她推那女人，到了公堂上，她一张嘴，如何能辩过这么多张嘴。
再说那女人的家人肯定也不会放过她，肯定会看准机会狠狠讹她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