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没事吧!”紫伊和冬灵紧紧抓着萧筱的手臂,防止她再次因地滑而摔倒。萧筱则紧贴着山壁,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已经懊悔死了。这哪里是游玩,分明是在玩命,这几天,她都不知多少次骂自己太蠢了。
此时距她们离开成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起初萧筱她们打算再雇佣一辆马车,把之前她买的那些锦缎带回许都。当与卖马车的人交涉时,无意提及要走蜀道回去,当下就把卖马车的人给惊到了。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们并不知晓蜀道到底有多难走。一些路段,莫说通不了车,就是人徒步行走都很艰难。而萧筱在了解其中详情后,便也改了主意,倒是没有再坚持带这些锦缎回许都。只是又做了几件衣服,便将剩余的布匹,廉价退还给了布行老板。
虽然从当地人口中听闻,蜀道异常难行,但这偏偏勾起了萧筱的好奇心。连唐代大诗人李白,都曾感叹于蜀道之难,萧筱便决定亲身体验一次。这古代蜀道,究竟有多难走,是不是徒有虚名。
自从决定要走蜀道回许都,接下来的日子,她们便开始着手准备走蜀道所需的物资。从当地人口中得知,虽然蜀道全程地势险要,难以通行。但其中却设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驿站,供过往旅者休息及补给物资。
听说期间有驿站,这便更加坚定了萧筱要走蜀道的决心。起初几日,都是平原,并无什么难行之处。真正进入深山之中后,其栈道虽绵延起伏,又狭窄陡峭,但也没萧筱想象中的那般艰难。真正让她奔溃的,是到了剑门关附近之后。
古代山间的栈道可远不像现在那些景点中的旅游栈道,又有台阶又有扶手的。基本都是依照山势地形,简单修建的,很多地方都是只有一人左右宽,一侧是山壁,另一侧就是万丈深渊,稍不小心,就可能失足摔落。
而剑门关作为蜀道第一天险,其栈道之狭窄,山势之险峻,萧筱见了之后,当真连哭的心都有了。幸亏她没有恐高症,否则,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山路本就难行,期间,她们又碰上了好几次大雨,让本就难以行走的山间栈道,更是成了随时可能会要人性命的鬼门关。
到了此处,行程已近过半,往回走再去绕路就太浪费时间了。萧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谁让她当初非要执意体验一下蜀道之难行呢!眼看天色渐黑,距离下一个驿站估计至少还有四五十里,若是平坦的道路,也得需要小半天的时间。
可在这异常狭窄陡峭的山间栈道上行四五十里,莫说现在即将天黑,就是一整个白天,也未必能走得完。萧筱抬腕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山中已无太阳光,估计最多再有一个小时,天色将会完全黑下来。
想到这儿,萧筱赶忙站起身来,道:“今日肯定无法赶到下一个驿站了,我们要尽快寻一处宽阔之地,露营一晚。”紫伊点点头道:“那您小心点!冬灵,你也跟紧了。”冬灵也忙点点头,三人便沿着狭窄弯曲的栈道,再次小心翼翼地出发了。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天色几乎完全黑下来之时,萧筱她们终于行至了一处可以用来露营的地方。这是一处从岩壁上延伸出来的天然平台,呈不规则的半圆形,面积大约只有七八平米左右。
紫伊和冬灵身上各背着一个大包裹,冬灵的包裹里装的全都是衣服,紫伊的包裹里装的则是金银细软和干粮等许多杂物。三人背靠着山壁坐下,紫伊从包裹里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圆柱型铁罐和一套钻木取火的工具。
因为之前用过这个铁罐,冬灵已经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这里面装的,全都是从蜂巢里提取的蜜蜡,还有一根粗线,是萧筱之前在许都制作的简易蜡烛。紫伊利用钻木取火,很快引燃了火种。冬灵赶忙拿着简易蜡烛凑上去引燃灯芯,三人面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只是山中风大,冬灵刚刚将蜡烛引燃,一阵清风刮过,火苗立刻开始摇晃起来。就在其即将熄灭之际,紫伊飞快地用双手护住了火苗。萧筱也忙起身挡在了来风的方向,同时取过一个用竹子编织框架、以纯白绢布做成的筒形灯罩,罩在了简易蜡烛上。
周围一片漆黑,简易蜡烛发出的微弱光芒,只能照亮三四平米的范围,连整个平台都无法看清。萧筱坐在中间,紫伊和冬灵一左一右坐在其两侧。由于已是深秋,又是在山里,夜间的温度还是很低的。
三人紧紧挤坐在一起,并将包裹里的衣服都拿出来盖在身上。“对不起,要不是我执意要走这条路,也不会让你们跟着我一起受此大罪。”萧筱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跟她们道歉了。
紫伊闻言轻轻一笑,安慰她道:“小姐,您就别再说道歉的话了,虽然这几天是很辛苦,但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历练,相信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经历。”冬灵闻言,也点点头道:“是啊夫人,若不是跟着您,奴婢一生可能连许都城都不会离开半步,哪有机会来到如此偏远秀美的益州之地。”
知道她二人是在安慰自己,萧筱感激地说道:“谢谢!”紫伊道:“好了,小姐您就别客气了,早些休息吧!晚上我和冬灵轮流值守,防止有什么蛇虫侵扰。”萧筱又道:“那便辛苦你们了。”萧筱此时又累又困,尽管环境恶劣,但也很快倚在山壁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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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已到未时,郭嘉将纸条重新卷好放回锦囊里,又将锦囊贴身放好。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坚定地站起身来,朝着曹操的大营走去。虽然,此刻他的心中万般好奇,萧筱为何如此断定,袁绍的粮草都囤积于乌巢,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让曹操派出密探,查清楚这个消息是否属实。如果真如萧筱所言,袁绍将粮草都囤积于乌巢,那只要抓住时机,以骑兵偷袭,烧掉其粮草,袁绍大军,便可不攻自破。
“主公,属下有要事禀报。”由于着急,郭嘉不等曹操侍卫通报,便径直闯进了曹操的营帐。此时的曹操,正一脸愁然的看着一份战报。忽见有人闯进自己营帐,正要发怒,见是郭嘉,脸上的怒色稍缓,却依旧冷声道:“奉孝如此冒失前来,有何要事啊?”
郭嘉见曹操脸色不太好,当下一拱手,道:“主公,属下有一计,或可击破袁军。”原本一脸阴沉的曹操,听闻郭嘉此言,骤然起身,惊喜道:“奉孝有何良策,快快说来。”郭嘉正要说什么,忽听门外侍卫喊道:“启禀主公,营外来了一个名叫许攸的人,说是主公旧识,特来投效,并献上破敌之计。”
曹操听完大喜,顾不得穿上鞋子,就奔了出去。“劳烦奉孝将公达他们唤至我处来。”临出营帐时,曹操不忘交代了郭嘉一句。郭嘉虽然有些惊愕,却还是依言走出营帐,去叫荀攸他们了,心中却是暗自说道:“或许,战机已到。”
当曹操跣足来到营寨大门,发现果然是旧时好友许攸,当下高兴地说道:“子远来了,大事可成矣!”赶忙请他到自己的营帐内坐下。而没过多久,郭嘉领着荀攸、贾诩等一众谋士,也来到了曹操的营帐。
“子远,不知有何良策,可破袁军?”等众人都到齐,曹操便迫不及待地问许攸。许攸却是傲然一笑,反问道:“孟德,不知贵军的粮草还剩多少?”众人听他直呼曹操表字,尽皆皱了皱眉头。曹操却是不以为意地淡然说道:“尚可支撑一年吧!”
许攸却是讥笑一声,道:“真有这么多?说真实的吧!”曹操暗自轻叹,道:“或可支撑半年。”许攸闻言豁然起身,冷笑道:“看来孟德是不想打败袁绍了,既不愿说实话,那攸便告辞了。”
见许攸起身要走,曹操赶忙拉住他,尴尬地笑道:“子远勿恼,方才是在跟你开玩笑而已。”言罢,一脸正色道:“其实,我军粮草,最多只能再支撑一个月了。”见曹操终于说了实话,许攸才又重新坐回了座位。
“如今孟德孤军孤军独守,既无援军,亦无粮草,当真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许攸先是感慨了一下曹操的处境,随即又道:“袁绍军中粮草众多,虽有士兵,但却防备松散,若派轻兵急袭,烧其粮草,不过三日,袁绍自当败亡。”
曹操闻言大喜,道:“莫非子远知道其粮草囤积之地,还望不吝告知。”许攸傲然笑了笑,道:“我既然来到孟德处,自是有十足的把握帮你击破袁绍。”顿了一下,便一字一句地说道:“袁军粮草,尽在乌巢。”
旁人听完这话,反应倒是不大,郭嘉却是瞬间脸色大变,一脸的惊骇。一旁的许攸见他脸色突然有些不对劲,便关心道:“奉孝,怎么了?可是觉得有何不妥?”郭嘉忙道:“没事,没事。”
曹操听完,虽也是惊讶,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疑虑。毕竟许攸是从袁绍处反叛过来的,有可能这个消息是袁绍的诱敌之计。不光曹操,一众谋士听完以后,也都对此持怀疑态度,不敢妄自轻信。
许攸见到众人的模样,自然猜到他们是不敢确定自己说的是否属实,便冷笑一声道:“我言尽于此,听信与否,就全在各位了。”此时的曹操,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便看向了荀攸等人。
荀攸见曹操望向自己,虽也心中犹豫,却还是道:“主公,属下以为,许大人所言非虚,当是可信。”曹操还未说话,郭嘉突然也拱手道:“主公,属下也认为,许大人此计甚妙,依之定可打破袁军。”
见郭嘉说得如此坚定,曹操忽然想起一事,便道:“对了奉孝,你方才不是说,也有一破敌之计吗?不妨说来听听。”郭嘉闻言,却是有些为难了,稍一犹豫,便道:“属下之计,远不如许大人此计有把握,还是不说了罢!”
听他如此说,曹操也就不再追问,沉思了一下,便道:“好,既然如此,就依子远之计,此战若是大破袁军,子远当记首功。”曹操不愧是曹操,既然下定决心,便当机立断,不再犹豫,就凭这一点,袁绍就远远不如。
这日傍晚,曹操留下曹洪和荀攸坚守营寨。自己亲自带着五千精兵,冒用袁绍军的旗号,人衔枚马缚口,各带干柴一束,利用暗夜走小路偷袭乌巢而去。胜败在此一举,所以,曹操丝毫不敢大意,必须亲自上阵。
而袁绍一方,淳于琼领着万余人护送诸多粮草已到了乌巢。当时,沮授曾建议袁绍另外派蒋奇领一支军队护送,防止曹操抄掠。但袁绍认为曹操根本无法分出兵力来偷袭自己,所以就拒绝了沮授的建议。
乌巢距离袁绍大营仅有四十里的路程,所以,淳于琼根本不担心曹操回来偷袭。其部下士兵也都懒散懈怠,毫无警惕性可言。而曹军打着袁绍军的旗号,虽一路遇到不少真正的袁军,却都被曹操以袁绍害怕自己奇袭,来支援防守为理由蒙混过去了。
深夜,当曹操率领大军抵达乌巢后,立刻下令围住袁军辎重,四面同时放火。一时间,袁军大乱,曹操则趁乱猛攻。淳于琼一面派人去找袁绍救援,一面开始整顿士兵,拼死抵抗曹军。然而,曹军士气正旺,淳于琼抵挡不住,便退守营寨,等待援军的到来。
而天色渐亮之时,袁绍听闻曹操袭击乌巢,立刻召唤众人商议对策。其麾下大将张郃当下请命道:“主公,曹操士兵英勇善战,淳于琼将军等人定然不敌,若乌巢失守,那主公大业就完了,末将请求立刻带兵去救援。”
袁绍还未说话,其谋士郭图却道:“主公,属下觉得张将军此举不妥,既然曹军已然攻至乌巢,我军不如进攻曹军大营,曹操势必回兵自救,那淳将军之危,便不救自解了。”张郃立刻反驳道:“曹操营寨坚不可摧,仓促之间肯定公布下来,而淳将军等人若被俘虏,我们都难逃一死。”
袁绍听了张郃的话,很是不舒服,觉得他是在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于是,不听其言,只派一队轻骑兵去支援淳于琼,反而让张郃与高览领重兵去攻打曹军营寨。张郃虽是愤慨,却也无奈,只得领命而去。
当袁绍的援军赶到后,淳于琼便奋起反击,却依旧不敌曹军。眭元进、韩莒子等诸多大将被杀,淳于琼也被擒。曹操令手下割下他们的鼻子,连同牛、马的舌头一同送到了袁绍大营,袁军将士无不大惊。
淳于琼被割了鼻子,曹操依旧想留下他,但许攸却劝谏道:“以后只要他照镜子,便会想到今日的仇恨,定不会诚心投降。”曹操听完,觉得有理,便将淳于琼斩首,然后领兵返回自家大营去了。
张郃与高览奉命攻击曹军营寨,却被曹洪死死挡在营外,无法攻破。乌巢失守的消息传来后,郭图羞愧难当,却诬陷张郃等人会因袁绍兵败,出言不逊。而熟知袁绍性子的张郃,在得知乌巢失守后,害怕被追究责任,一咬牙,竟率部向曹洪投降。
此时曹操还未回营,曹洪害怕张郃诈降,不敢接受。这时,荀攸站出来道:“张郃因袁绍不纳其言,一怒之下投降我军,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于是,曹洪便依言接受了张郃与高览的投降。
曹操回到大营后,得知张郃投降,非常高兴,拉着他的手道:“将军此番行为,如微子去殷,韩信归汉也!”当下拜张郃为偏将军,并言回许都后,当请奏天子,表其为都亭侯,以示嘉奖。
烧了袁绍粮草,又得张郃、高览相助,曹操大军士气高涨。而在郭嘉等人的建议下,曹操乘胜追击,立刻主动出兵,向袁绍大营发起了猛烈反击。而接连受到打击的袁绍军,内部混乱,军心动摇,根本不是曹军的对手。
一番追杀之后,曹军先后歼灭和坑杀袁军七万余人,截获粮草辎重无数。而袁绍本人,也仓皇而逃,退回了河北。来时的十万多大军,回去时,竟仅有八百余骑跟随其左右,当真惨不忍睹。
自此一战,曹操与袁绍在官渡的对峙算是接近尾声。双方从前期小范围对战,到中期相持对峙于官渡,再到如今曹操以绝对优势击溃袁绍大军,前后经过了近一年的时间。
此战的结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曹操也通过此战,展现出了其非凡的才智和过人的勇气,书写了他个人军事生涯中,最辉煌的一篇。而官渡之战,也成为中国历史上,一场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