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使没有多说,只把册子拿出来递给了徐鹤清,便轻声掩门而出:“若有需要,唤我即可。”
季瀛还没反应过来,眼里就没了女仙使的影子:“我是洪水猛兽吗?出门速度比我乘风飞行还快。”
随即又不再理会那仙使,拖着徐鹤清同她对坐,眼睛盯着徐鹤清眨巴眨巴的:“你给我念念吧?字多,看了容易头疼。”
“好。”
“吴将军的儿子吴小将军叫吴洲越,字苏临,女儿叫吴清伶,没取字。”
“吴洲越是正妻的儿子,吴清伶是妾室所生。正妻是吴将军喜欢的,却不是吴将军母亲吴林氏喜欢的,最后拗不过吴将军,只得点头同意她入将军府。四年无所出,总算让吴林氏抓到机会了,要吴将军以犯七出为由休了他的妻子。吴将军自然不肯,最后选择了折中的方法,纳了一门妾才算完。”
“吴将军发妻是个最温良纯善不过的,丈夫纳了妾,虽心中悲痛,却从不对妾室说过一句狠话,家中下人也对这位夫人敬爱有加。但是无奈于吴林氏的试压下,吴将军在纳妾一年后还是同妾室圆房了,圆房后一月,正室传来消息,有孕三月,才才诊了脉。”
“府里上下一片欢喜,就连那妾室也是真心替正室开心,又三月,竟是那妾室也诊出了喜脉。那妾室心中忐忑,正室却握着她的手安慰她。”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现下也有了身子,日后咱俩的孩子还能做个伴,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这儿没有打杀人的做派,我只想同将军还有孩子们和和美美到老。”
“这一番话,两人才真正算得上是交心。妾室并不喜欢吴将军,只是吴林氏救过她的父母,她权当报恩来了,现下有了身孕也只想以后能安稳过日子。”
“正室生产时大出血,差点儿没救回来,自那以后人的精气神就不如从前了,只是细心调养着,看起来倒也还不错。吴清伶四岁时不慎掉到了池子里,冰天冻地的,水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正室纵身一跃将她救了起来,只是正室却也长眠在那个寒冷的冬天。”
“妾室心中自责不已,吴洲越认定是这个妹妹害死了母亲,自然不肯与吴清伶再亲近。”
季瀛想听的都听得差不多了:“难怪他给吴清伶报信的时候吴清伶都吃惊了,换我我也觉得奇怪,他人也不坏,又有担当,只是可惜了年幼丧母还差点被送到西秦去当人质。”
徐鹤清收了无名册,想给季瀛倒杯茶,发现桌上的茶壶里没有水,只得作罢。
“你说这个册子为啥叫无名册啊?它记录了这么多的人生生死死,名字多得不能再多了。”季瀛撑着下巴,垂头看着书册。
“生前无花名死后无人记。”徐鹤清跟着季瀛的目光看着那本无名册,消亡一年两年还会有人记住你的名字,若是百年千年呢?有多少人能被镌刻在人们心里,永不消逝?
芸芸众生,多的是无名之辈。
“我们会记录在无名册里吗?”季瀛伸手摸了摸无名册的书皮,果然很衬这个名字,面上一个字也没有。
“神仙有专门记录的册子,因为我们生命算得上漫长,也算不上无名。”徐鹤清伸出手在季瀛的手上点了点,“有的人不必记录在册,会有人把他们放在心上。”
门外的仙使贴着门支楞着耳朵,听到了这一句,整个人都兴奋了一下,搞到真的了!
听两人衣物摩擦的声音,仙使退开了两步,心中默数了十个数,伸手推了推鬓边的山茶花,刚想敲门,两人就推门而出。
仙使脸上挂着无懈可击十分甜美的笑容:“我猜想二位也看完了,正想推门。”
季瀛也回了个笑容,“多有打扰,谢仙使海涵。”
仙使将两人送出院门。
季瀛才走出两步,想起来那本册子被她随手放在了书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书里边:“那个无名册对仙使很重要吧?”
“他们镇守这儿就是为了那本无名册。”徐鹤清说。
“那我们回头跟仙使说一声,我刚刚好像给她摆到书桌上了,她那个桌子……有点乱,我怕她找不到着急。”季瀛回头看了看紧闭的院门。
徐鹤清倒是比季瀛先转身:“走吧。”
季瀛蹦蹦跳跳的跟着徐鹤清,猛地一伸手推开院门,嘴里的“仙使”愣是没说出来。
仙使背对着他们坐在院中,用仙术同九重天上的仙娥们传着第一手八卦:“徐仙君找着对象了!真的,刚刚来我这儿看了会无名册,两人才出的院门!”
“我告诉你们啊,徐仙君说情话一套一套的,哄得那个仙子心情好的不得了。什么把人放在心尖上的话,我听到了脸都红了,这位仙子真是好运气。”
你也知道我们才出院门,你但凡等上个三五分钟我也不会撞破你在传我的八卦。
“仙使?”季瀛想了想还是张嘴叫了下聊八卦正开心的女仙使。
季瀛猜这个仙使应该学过变脸,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再到羞窘最后到淡然,一气呵成。
“二位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红色的山茶花开的正好,衬着脸上的笑容。
“就……跟您说一声,那个无名册被我放书桌上了,您可能得仔细找找。”毕竟能把书桌弄得这么乱的,也不容易。
“多谢。”仙使脸上都是诚恳的笑容,只是微微侧身把聊八卦的收连镜挡住了。
“那没事我们就走了。”季瀛带上院门,想了半天,又转身推开院门,看着仙使被惊吓到的表情,“要不下次传别人的八卦等人走远了再传呗?我刚刚在门口听到怪尴尬的。”
说完也不等仙使有所反应,拉着徐鹤清就飞速的逃离的这片竹林。
“你不要憋着了,我都听见你的笑声了,这个八卦的另一位主人公是你,你就没什么奇怪的感觉?”季瀛本来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脑子里全在闪现刚刚那些画面,一幅一幅的,像是画一样,想着想着自己就憋不住了,笑得眼睛里都是泪花。
“我知道他们私下里经常传我八卦,我不在意,真或假都无所谓,现在她传我同你的八卦,我心里甚至有点欢喜,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喜欢你,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是一对,像是无形的绳索,把我俩拴在了一块,我觉着心安。”徐鹤清慢慢的说着,低头看着季瀛扯着自己袖子的手。
“幼稚。”季瀛撇撇嘴,“他们不传咱俩也是一对,你不放心我就拿绳子拴着你,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到时候大家都要笑你了,堂堂神将被个女仙打断了腿,你就会羞得日日不敢出门,出了门也只敢躲在我身后。”
季瀛说着说着就乐了,她知道徐鹤清在不安,她不清楚当初徐鹤清是用的什么方法才让自己活下来,但是肯定不是什么抬抬手就能解决的事,他们又分离了两百多年,徐鹤清的不安她也有。
她不安但是她不担心也不害怕,因为她相信自己相信徐鹤清,以后的路那么长,要两个人牵着手慢慢的走才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