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季瀛站起身来,恋恋不舍的看着她没吃完的面。
别说,这面真挺香。
“走吧,我带你去吃别的,面就不吃了,别等会儿吃撑了肚子,回头难受。”徐鹤清趁人不注意悄悄把放在凌虚袋里的油纸伞掏出来,仔细的挡在季瀛头上,保证太阳晒不到她的脸。
“那感情好。”季瀛瞬间把没吃完的面放下了,肚子就那么点大,装得下的就那么多,还不如少吃点面多吃点小吃,不亏。
季瀛也想好了,准备这两天找个机会把事情都摊开来说,徐鹤清不告诉自己真像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不是那种行事不羁只随心意的人。
已经分别了这么多年,何苦必让两人再苦苦煎熬。
她长大了,她十八岁时就已经长大了,那个时候她就只是季瀛了,不再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了,那个公主永远活在了她的十八岁。
徐鹤清就陪在季瀛身侧,陪她在这长街上晃荡晃荡的走着。
季瀛想着,要是现在是寒冬腊月就好了,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两个人在鹅毛大雪里携手从青丝走到白头。
“仙君,我带你去听故事。”季瀛拍拍徐鹤清手臂,前边有个茶楼,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徐鹤清沉声说:“好。”
季瀛惯爱往茶楼酒馆里跑,听听说书先生话本里的故事,琢磨下市井里的八卦。季瀛经常带着他一起去,有次还打算带着他去青楼里逛,被他严词拒绝了。
后来季瀛就一个人扮作书生模样,眉目也算得上是清秀可人。趁着徐鹤清不注意偷偷溜了进去,差点给里面的姑娘淹了,还是徐鹤清去捞出来的,季瀛出来后苦苦哀求他别给她父母打报告。
最后还是季瀛得逞了。
他本来就没有办法拒绝季瀛,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两人进了茶楼,挑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戴着一顶粗褐色圆帽的小二哒哒的跑了过来,肩上还挂着一条白汗巾。
“二位,来点什么?”小二手里提着一壶茶水,给两人倒上。
“来一斤酱牛肉,半只烧鹅,一碟子茴香豆,一坛花雕酒。”季瀛不看菜单刷刷刷的点菜,她可是打定主意多坐一会儿,好久没听故事了。
小二一脸迟疑:“这花雕是什么酒?本店从来没听过。”
“那就来一坛店里最好的酒吧。”徐鹤清拿出些许碎银子递给小二。
“好嘞,二位先坐,就来。”小二拿了银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嗯?竟没有花雕?”季瀛感到疑惑,那样好喝的酒,这些人竟然不知道,这儿看着也算是繁华。
难道是她太久没来这人间逛了,改朝换代把美酒都给淹没了?
“浮世三千镜,一镜一世界,或多或少都是不一样的,这个地界同阿瀛从前在的世界不是同一个,没有花雕也不奇怪。”徐鹤清一边和季瀛解释,一边拿出帕子仔细的擦了擦茶桌。
徐鹤清轻笑了一声:“说是浮世三千,其实不止这个数。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去玩吧,带你去看看他乡山水。”
季瀛垂着眼眸,有你去哪里都一样,没有你山水只是风景,不是欢喜。
小二将菜和酒都上齐了:“镇店之宝,地道的玉龙潭,多少人喝了都念念不忘!”
徐鹤清拿筷子给季瀛拈了两片酱牛肉,又给她倒了一杯酒:“吃吧。”
季瀛瞥了他一眼:“挺会照顾人嘛。”
却听台上惊声拍案。
“话接昨日,这西秦的使官浩浩荡荡的来了,现下就住在客栈里。”
“这吃了败仗的是我们,怎么反倒是西秦带了人过来?”底下吵吵嚷嚷的,夹杂着各种声音,唯独这粗犷的男声异常响亮。
“这正是今天的重头戏。按理来说,我们吃了败仗,割地赔款这都是常有的,也该是咱们这边派了使者往西秦那边去。”
“这次就不一样了,听说啊是他们皇帝在战场上被咱们将军摆了一道,着实是气不过,这不让咱们把将军送过去当人质!”
“这怎么可以!”
“他们太过分了!”
“我绝不同意!”
瞬间群情激愤,有痛骂西秦的,怪自己国家不争气的,为他们将军悲痛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大堂里嘈杂的声音又低下去不少。
“咱们将军,”说书先生朝着南面做了一个揖,“那可是铁血铮铮的人,若不是他守着牧秦关这么多年,哪里有我们的安生日子过!”
“咱们皇上朝廷上大怒,差点把他们使者当庭拖出去斩了,气人的是他们使者头头叫嚣。”
“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战争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带来什么好处,战争只会让百姓们过得更苦。既然你们不愿意让吴将军过去,那就算了,换个方式,割地赔款一样不少。”
“这下朝堂内可就炸开了锅,大臣们议论纷纷,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主战的,誓死不同意把将军送过去当人质,一派是主和的,送个人过去又不用割地赔款,战争已经花费了太多的钱财伤亡了太多的百姓,国家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我们不急着一时得到答案,贵国可以过几天再回复。”
“你们胆子倒是大,不怕朕将你们拖出去斩了?!”
“从来出使他国就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从我们领到旨意那一刻,就做好了会身首异处的准备,报效国家可不是嘴上说的。杀了我们,西秦的大军即刻发兵,相信贵国也不希望看到战火重燃。”
“他们欺人太甚!”听到这儿,台下坐着的百姓群情激愤,差点将桌上的碟盏给摔了。
叫骂声喧闹声混作一片,正如说书先生嘴里的朝堂一般,分做两派,争辩个不停。
台上的说书先生将醒木一收:“今日便说到这儿,明日未时一刻,剩下的事再做分辨。”
季瀛听得津津有味,手上和嘴里也没停。
“还想吃烧鹅。”
徐鹤清看她杯子空了,怕她吃东西太急呛着,给她倒了一杯酒:“你喜欢吃的那些部分我都给你剔过去了,剩下的怕你不喜欢吃,要不再点一份?”
季瀛咂咂嘴,低头看了一眼徐鹤清那边堆着的骨头,好家伙,都是自己吃的,徐鹤清一口没吃,净给她弄了。
“算了吧,吃得也差不多了,再吃该撑着了。”季瀛揉了揉耳朵,“他们真能吵啊,我耳朵里都在嗡嗡响。”
徐鹤清招手唤来小二:“你可知道这后边的故事?”
小二挠了挠头:“刚刚在后院听到小声提了两句,说是要派将军去当人质。唉,这些大人物的事儿,哪里是我们能掺和的,若真是这么个做法,咱们不也只能像现在一样活着?”
徐鹤清又递了些许碎银子,打发了小二,领着季瀛往外走。
“今日听得可算尽兴?”此刻天色渐晚,日头也不如早前的那样大,徐鹤清便把手里的油纸伞收了。
“还行?就是那个说书人太吊人胃口了,我是真想知道这儿的皇帝会不会把他们将军送去当人质。”季瀛一边朝前走着伸出右手摊开来放徐鹤清面前。
徐鹤清没问她要什么,只掏出些碎银子给她,跟在她身后看她兴高采烈的凑到龙须酥的摊子前,兴奋的同卖糕点的小哥讨论起来龙须酥多甜才算顶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