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严离开长青院后迅速撤下了伪装回到了山脚下的的营寨。看来自己是高估了那奸细,没想到才第一日就已经沉不住气了。只是看样子,他并不是来掳走齐景晰的,倒是像为了对她下毒。他拿出用布小心包好的毒粉药瓶仔细端详了一下,没能看出什么端倪。算了,明日拿去给医鬼查验一下吧。
第二天,凌严委派乔娅代为清点飞云堂的人数。自己则以处理教务为由,返回了长青院。昨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乔娅从弟子们的议论中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幸好齐姑娘没事,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跟阿昕交代。凌严故意支开了长青院的高手,好让那柴房管事以为有可乘之机。全然不顾她的安危。乔娅痛恨这些当权者的肆意妄为。在他们眼中,一切都是可以摆弄的棋子。好在这事儿就算暂时过去了,可大军即将出发,一月之期将至。凌严究竟会怎么对付齐景晰呢?乔娅只能干愁得慌,毕竟凌严把事情都甩手丢给她了,她这头根本抽不出身去参合这事儿。
慕容枉法睡的熟,昨夜发生的事竟是毫无察觉。醒来听闻此事大为诧异。“疯婆子,你没事吧?!”
“你是不是傻。我要是有事还能好生坐在这里吗?”景晰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可就是实在没忍住跟他怼了一嘴。可能是之前两个人斗嘴习惯了吧。
“也对,也对,嘿嘿。那人为什么要害你啊。你得罪谁了吗?”慕容枉法只知道她是凌严的小姨子,可还不太清楚她身上背负着谚星诀秘密的事情。
景晰知道慕容枉法不喜欢参合到天荡的内部争斗里,苦笑了一下,没有跟他细说。“这事儿你还是别知道的太多了。反正,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慕容枉法这个人还是比较识趣的,她不想说就罢了,不会追问。这些年在天荡里摸打滚爬,这点眼力见儿总还是有的。逗留了这数日,耽搁了不少正事。他还得赶回墨玉馆督查赶工进度,跟景晰寒暄了一阵子便辞行离去了。只是一路上不免为她担心起来。齐景晰的处境似乎并不只是单纯的叛离飘渺阁被凌严收留而已。有本事安排人潜入长青院企图毒害她的,除了那一位怕也是没有别人了。疯婆子,你可要当心了。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应对凌严的考验,景晰每日都勤练武功。她还找来了许多有关于长青院从前的记录拿来翻看。不过这些大多都是凌严接替父亲成为右护法之后的记载了。她有些纳闷儿,那以前的那些呢?长青院的生意主要在雍都,并州和幽州。花朝阁也在长青院的管辖范围里。可瑶花楼却是姜弘的私产。但无论是花朝阁还是瑶花楼,都记在了怜织姑娘名下。之前见到怜织姑娘的时候,隐约觉得她像是在为凌严办事。可她又的的确确是姜弘的红颜知己。要么是凌严在利用怜织探听姜弘的消息,又或者她是凌严和姜弘合作的纽带?
“齐姑娘这是发什么呆呢?”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依旧的轻柔悦耳,听的景晰一个姑娘家心里也酥酥麻麻的。
真是背后不能议论人,这才心里想到,怜织姑娘就真的出现了。“怜织姑娘,你怎么会来长青院的?”大战在即,怜织并不应该在参战之列。而且她公然出现在凌严这里,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姜弘和凌严关系匪浅?即便是奸细已经抓到了,凌严应该也不会这么大意才对。
“怎的,右护法没有告诉你么?哦......原来是这样。”她掩面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景晰这头还在纳闷儿,一个弟子一路小跑过来传令说:“两位姑娘,护法有请。”
今日已经到了约定测验的日子。难道,怜织姑娘是来测试自己的嘛?她跟着领路的弟子往东苑的方向走着,心中开始有些紧张起来。怜织姑娘几乎从未显露过自己的身手。不过景晰还记得初遇时她从马蹄下救走自己的事情。怜织的轻功应是不弱于自己许多的。若是凌严安排她们两个对战,自己最大的长处也不见得能发挥多少作用。
东苑高塔前有一大片空地,凌严已经等在那里。
齐景晰,你到底能有多少本事呢?最开始凌严并不相信她加入天荡的决心。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凌严察觉了她有些小动作,可加入天荡的坚定已经打动了他。他只当这是件有趣的事情,有一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结果了。
“齐景晰,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是做什么吧?”
景晰点点头,她心中已经做好准备。“说吧,我最后的考验到底是什么?”
“不急。”凌严带着景晰和怜织进了高塔,并且让所有塔内的弟子统统撤离,关起了大门。
景晰记得乔娅说过塔的下面几层都是地牢,上面则是哨塔和存放卷宗的地方。不曾想这高塔的顶层竟然空无一物。
“开始之前。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真的要加入天荡。”凌严做着最后的确定。
“是。”景晰回答的十分坚定。这个问题,景晰早在心中问过自己无数次。
“那好。在开始之前,怜织,跟她稍微说一下天机堂的情况。”凌严自己靠在窗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风景。
怜织走到景晰面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还没正式自我介绍过。在下,天机堂副堂主,应怜织,领重明号。”
“你......你是天机堂的副堂主?!”景晰甚感震惊。她之前虽然猜到怜织是凌严的手下,可没想到她居然在天机堂是这样重要的地位。“那个号又是什么?”
怜织不紧不慢地介绍说:“天机堂弟子的身份大多都十分隐秘。他们可能潜伏在朝堂、正道门派或者市井之中。当然,还有一些本就在天荡有别的身份。为了在书信往来中不暴露身份。皆以代号相称。大多数天机堂的弟子之间也是不知道其他人的身份的。”
听这话,景晰忽然有些起鸡皮疙瘩。她已经见过雁北大哥,也知道了怜织姑娘的真实身份。照这么说岂不是......“看来今天我若是不能通过测试,是没办法活着走出这座塔了?”景晰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哈哈哈哈哈。”凌严大笑不止。他心想,看来齐景晰还挺清楚自己的处境的嘛。看着景晰这副明明害怕却还要强撑的样子,凌严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支配她情绪的爽快感。“你放心,虽然你知道的是有点太多了。我倒是也不至于杀了你。不然我岂不是违背了你姐姐的遗愿。只是若你不能通过,就只能委屈你在石室里过你的下半生了。”
景晰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紧张,攥起双拳。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己是以成功为目标努力了这一个月的时间。现在绝不是畏缩不前考虑失败后果的时候。她提高了些声音给自己壮胆,说:“那就别废话了。今天我需要做什么?”
哦?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吗。呵.......
怜织摊开右手。她手心上摆着两串银铃,样式跟之前凌严让她练倒挂时的差不多。“请齐姑娘取一枚别在腰间。规则很简单。你我二人谁先抢到对方的银铃,便算获胜。比试中可以使用任何手段。齐姑娘若是准备好了,可以知会我一声。”
凌严知道我水平如何,擅长什么。可怜织姑娘所长现在是全黑全盲。保守起见,还是把铃铛别在正当中吧。相对而言,正面要好防守的多。她啃着指甲陷入了沉思。
“怜织姑娘,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话音刚落,怜织一个瞬身上前目标直接对准景晰的银铃。好在景晰反应及时,格挡开她探出的手,迅速后跳,拉开距离。她深知以躲闪防守就只能处于被动,可现在她需要足够的对招次数才能分析出怜织招式的特点。贸然进攻,随时有被打败的可能。
怜织与景晰缠斗了数个回合,景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防守银铃上。她结合踏浪袭风的步法与扶风拳中化力的招式,竟让怜织的数次进攻都化作徒劳。她本以为怜织的武功路子应该是与自己差不多偏柔的那一路。可就现在观察,怜织出招以刚猛迅速为主。
忽然,景晰找准机会抓住了怜织的手腕。怜织赶忙用另一只手护住银铃的位置。景晰用力一扯,将怜织拉向自己,随后迅速下岔双腿探向她腰间。只是这个角度还是被怜织挡了下来。怜织借力向前扑倒,翻滚了一下又站了起来。
不错嘛。
凌严看似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实际上一直在用余光观察着这场对决。不知不觉中,竟离不开眼了。方才景晰的突袭看上去还是保守一些,应该只是在做进攻的试探。只是,以齐景晰现在的体能和功夫来说。即便她充分发挥扶风拳和踏浪袭风的特点,也会渐渐被怜织消耗掉体力逐渐露出破绽来。若是再没有进展,不出一刻也就分出胜负了。景晰感觉自己气息有些不稳,一番交手下来,她已经有些微喘。怜织则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
不好......这样下去会被耗死的。景晰已经发现了自己与怜织体力上的差距。她的防御也出现了数次失误,差一点就被怜织得手。景晰只好改变策略,尽最大可能拉开与怜织的距离,伺机而动,也给自己充足的时间相处应对的方法。可怜织在轻功身法这方便本就不落后景晰太多,全程贴身粘着她打,景晰感到越来越吃力。
“当你的目光集中在一处,你的视野就会变得狭窄。”凌严说过的话,忽然在景晰脑海中闪过。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没有逃过凌严的目光。凌严嘴角微微上扬,心想,呵,有注意了吗?
景晰一跃而起,怜织脚尖轻轻点地以一个穿梭身法紧贴着景晰。景晰胸腔、腰部用力,在空中翻了半周将自己所处的位置硬掰到了怜织身后。紧接着景晰用手肘对准怜织的后背,利用身体下坠的力量给予了怜织一记重击!她没有因为进攻得手而洋洋自得,而是立即将膝盖顶在了怜织的后腰。将她按死在地上。怜织爆发力量,前臂发力差点将景晰从她身上颠了下来。只是,景晰早有准备,她用左手拇指抵在了怜织的喉管上。拇指上的指甲,在比试开始前就已经被她啃出了个尖儿来。稍稍用力,就可以划破怜织的喉咙。
“怜织姑娘,多有得罪了。还请将你的银铃交出来。”不知是因为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了下来还是体力消耗太大。景晰喘着粗气,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
凌严为景晰这一招鼓起掌来。这一个月以来,她的进步确实神速。虽说自己提前知会了怜织让她稍稍放了水。但其实怜织不知不觉中也有几分认真了。以齐景晰现在的水平,能另辟蹊径制住怜织也算得上自己这一个月没有白教她。“比试结束。齐景晰你赢了。”
景晰松开怜织,瘫坐在地上。她还没从刚刚激烈的对招中缓过劲儿来,即使听见凌严宣布自己获胜,她的思绪也仍处在对战的状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露出获胜后得意的笑容。
“那我可以加入天荡了?”
“那谁知道呢......”凌严低声冷笑了一下。
“你想出尔反尔!”拼尽全力好容易赢下对招,见凌严并没有履行承诺的意思,景晰一时怒气上脑,对他大喊道。
凌严将窗户掩了起来。看着齐景晰说:“稍安勿躁。我并未反悔。你确实达到了入天机堂的最低标准。但是,齐景晰。你究竟能不能进天机堂,不光是要看身手的。跟我来。”他伸手将景晰拉了起来,领着怜织和景晰两人下到了塔内的地下。
景晰知道塔下几层是牢狱,可踏入地下第一层开始她就感觉强烈的不适。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败的气味。越往下走下去,这些气味就越发浓烈。牢狱中只有几个火把照亮,视线颇为昏暗。景晰看不太真切这些牢房里都关着些什么人。但隐约能感觉到他们已经是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他们甚至发不出呼叫的声音,只能痛苦的低吟着。塔的最底层并非普通牢房,而是专门用来拷问的所在。地上摆着、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一个头发凌乱的人耷拉着脑袋被拷在了墙上。血污布满了衣衫,身上已经被打的皮肉外翻,一块好地儿都没有了。
凌严拎了把椅子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人。“说吧,毒害这丫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苏玉派你来的?”听凌严这样说景晰才发现眼前这人是前几日被抓的柴房管事。
这个问题其实凌严已经问了许多天。凌严抓住他的那天,他就想咬破毒囊自尽。好在凌严眼疾手快,硬将个杯子塞在他嘴里打晕了他。柴房管事是个硬骨头,被打成这幅样子也始终都没有开口。凌严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只要等到医鬼查到那瓶毒物的来历,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凌严也能知道真相。他带着齐景晰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浪费时间逼问于他的。
“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齐景晰,杀了他。”说罢,凌严递给了齐景晰一把匕首。
景晰倒吸一口凉气,万分惊恐地看着凌严,迟迟没有伸手去接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杀了他,我就正式让你加入天荡。并且让你领白泽的代号,进入天机堂。去,杀了他。”凌严将匕首向景晰手边又递了一下。
怜织有些费解的看着凌严。白泽......凌严竟然让她领白泽的号?!